张以扫视了众人一眼,他知道,西夏皇后和太子相继去世终究是金人直接导致的,要说责任,无疑应该是金人的责任,他没有点明这一点,无疑是想引发西夏朝堂的思考,而自己这时候是不能去忤西夏的逆鳞。
显然,张以的示好赢得了在座的好感,纷纷向张以投来友善的目光,如果去年末还有年初,没有张以的支持,西夏怕是要陷入内乱,张以大量的粮草物质,堪堪让西夏度过了一场危机,虽然张以将西夏闹得天翻地覆,很多人是在李乾顺的压力下放下了成见,但私底下还是多少对张以有一些负面的情绪。
现在,张以的三府路和西夏签订了盟约,双方不得进攻对方,还要在对敌时同仇敌忾,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张以从听到西夏想和金朝联姻的时候,就大致知道西夏大部分人的想法,那就是尽量不参与战争,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养精蓄锐。
西夏这个时候想韬光养晦,张以觉得西夏的做法没有错,如果是自己,他也会这么做。
看到西夏朝堂中枢对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张以不露声色道“陛下,现在我三府路和西夏已经是盟友,但我们也多了金国这个邻居,不知道陛下怎么面对东面这个邻居?”
李乾顺沉吟了一下,张以作为盟友,问道西夏对金人的态度,这是无可厚非的,于情于理都要答复的“朕不喜金人野蛮,奈何金人兵锋太盛,朕暂时不想和他们全面交恶,你是知道,我西夏现在多事之秋,为了万千子民,朕需要休养并蓄”。
“陛下,在来兴庆府的时候,听濮王说道西夏要和金人联姻,可是有此事?”张以有问道。
李乾顺点了点头“这是诸位商议的结果,还没有定下来,朕也觉得暂时只有这样,才能保我西夏的太平”。
张以注意到旁边的李仁忠明显低下头,怎么说都是西夏人的耻辱,靠女人去乞求和平,对于北方的民族是相当难接受的,北方民族向来不喜欢这种权变,他们历来就是靠拳头和弯刀说话,草原汉子娶老婆都是凭勇武摔斗来争取,他们可没有汉人那些花花肠子。
张以也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陛下,诸公,可否听在下一言”。
“但说无妨”李乾顺没有阻止张以,示意他可以发表意见。
“众所周知,金人灭了契丹,兵锋正盛,现在完颜吴乞买成了皇帝,完颜宗望和完颜中翰成了东西两路大军的统帅,在对契丹的战争中,他们获得了大量的战争红利,同时也看到了对手的弱小,这就很难抑制他们继续侵略的步伐”。
张以顿了顿,转身面对下首的众人说道“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很显然,除了大夏就是大宋,燕京一战,宋人是彻底暴露了武备松弛,我估计,金人南下就不可避免了,可能现在已经在行动了”。
张以又转回身对着李乾顺继续说道“而金人南下,目标必然是跨过黄河,剑指开封,开封这块肥肉恐怕早就让他们垂涎不已了,这无疑会给夏朝缓冲的时间,如果是我,也会选择在这个休养生息”。
看到众人都点头表示认同,张以没有停止继续说道“金人刚打下契丹,后方还没有完全稳定,耶律大石和萧干还在联络契丹各部,金人肯定知道这点,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不可能在南下的同时,再对大夏发动进攻,不但不能攻打西边的大夏,还需要和大夏结盟,稳住大夏。”
西夏朝堂静静的听着张以分析,都没有表示反对,张以继续说道“金人铁蹄在关外已经没有敌手,过了黄河大宋更是无法抵挡,然则北方草原一马平川,过了燕京,则江河湖泊纵横,如果断了舟楫,那么对于金人的粮草补给运输造成困难,北人对于攻城战也不是行家,只能依靠契丹和汉人的降将,这就需要时间,不能在弹指间杀到开封”。
张以侃侃而谈“那么金人的粮道就显得非常重要,如果要保证粮道,必须要结好大夏”。
“西路的金军要防止契丹反复,要保证粮道,同时还要配合南下,这对于西路军无疑压力很大,这就是金朝要和大夏联姻的原因”。张以继续解释。
“那有何问题,这也是我大夏休养生息所需要的啊”嵬名察哥说道,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讨论将李诺兰嫁到金朝。
“这才是我想说的,表面上金人和大夏联姻结盟,实际上在给金人自己争取时间,这个时候金人是有求于西夏,只是一个虚无的承诺,大夏不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还要送上自己的公主,这是什么道理?”
张以停了一下,好像是在等着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那依翼王之见,我们当如何?”嵬名察哥果然问道。李乾顺没有说话,作为大军统帅的嵬名察哥忍不住了。
“既然金人要和夏朝结盟,为何不先表示诚意,却在西京道陈兵八万,这就是要威吓大夏,摆出要和西夏开战的架势”。张以说道。
“的确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和他们联姻结盟,他们就有可能攻我大夏”。嵬名察哥忙说道。
“是吗,如果结盟金人,金人就不西进了吗?非也,如果夏朝一旦答应和金人联姻结盟,这就是说大夏在金人看来,根本不足为虑,那么等公主到了黄龙府后,金人以结盟为由,要大夏出兵南下,或者要求提供粮草支援,那么大夏到时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张以看着晋王嵬名察哥说道。
嵬名察哥听了一愣,显然他没有考虑到这么远。
李乾顺轻咳了一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翼王,说下去。”
“是,陛下,如果和金人联姻结盟,金人会以为夏朝懦弱,一定会以盟友名义提出很多要求,如果陛下不答应,那还是要攻打大夏,直到将夏朝震慑为止,金人可不会给自己后方留下一个这么大的忧患”。
“嗯”李乾顺嗯了一声,没有打断张以的话。
张以继续说道“结盟也是要打,不结盟也是要打,那为何要听金人摆布,既然是结盟,大夏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时候,在下认为大夏不但不能示弱,还有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