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又问,“那啥,你那媳妇儿打算什么时候带家来给我们瞧瞧?”
贺白嘴角抽了抽,还道今天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好说话呢,原来打的这主意,他清了清嗓子,无奈道:“过几天吧,人刚到京城呢,你们总得给人休息休息吧。”
老爷子和老太太对视了一眼,最后叹气,“行吧,那就让她休息几天,不过就这几天啊,过了这几天该来的还得来。”
贺白点头,“知道了,我肯定会带她来的,您二老就放心吧。”
贺老爷子点头,看着像是屁股长了疮的孙子,皱眉,“你给我坐好啰,这么动来动去的干啥呢。”
贺白默,这不是急着去看小媳妇儿嘛。
毕竟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老爷子一看就知道孙子想干嘛,他冷哼,“你就稳坐着吧,等会你老子就回来了,这都快一年都没见过面了,今天就好好在家呆一天。”
贺白咬牙,心说这老子哪天回来不好,非要挑着今天回,心里虽然一大堆的不满,可他到底还是老实下来了,给小媳妇儿发了几条信息过去后他就起身去了后院。
贺家房子虽然不是很大,可是前院和后院却不容小觑,撇去前院不说,光后院就占地几千平。
前院种的是花,而后院则是隔了几块菜地出来种一些蔬菜,因为冬天的原因,此时菜地里光秃秃的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着。
除了几块小菜地,院里还有个小型的训练场和一间透明的花房,花房原本是周雅千弄的,可自从她搬走后就空了下来,里面的花也只剩下两三盆了。
顺着墙边种了好几颗难寒的树,现在树上还挂满了绿中带黄的叶子,而在最边上则是七只葫芦狗的窝。
知道它们现在被绑起,贺白眯了眯眼,嘴角含笑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他一靠近,鼻子灵敏的葫芦娃就叫了起来,七只半人高的狗呲着牙看着他,尖尖的牙齿闪着凛利的光。
贺白嗤了一声,拉了拉锁着的链子,还挺结实,满意的点头。
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们,贺白笑了笑,“蠢狗。”
“汪汪汪,汪汪…”像是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一样,七只狗叫得更凶了。
贺白笑得更凶了,看着葫芦娃想咬自己却又挣脱不开锁链的样子心里乐得不行,这死狗,也不知道它们是中了什么邪,这么一大家就只看自己不顺眼,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用脚踹了踹笼门,挑衅的对它们比了比中指,惹得它们叫得震天响后才哈哈大笑起来。
远远的传来一阵叫骂声,贺白耸耸肩,看着七只狗的眼神阴测测的,“蠢狗,也不知道你们是给老爷子快了,什么迷魂药?让他把你们看的比我还重,不就逗了你们两下,看他心疼的,恨不得把我剁吧剁吧了。”
又呲牙吓唬了它们几句,看着它们暴躁的样子,大笑着向着别墅去了。
贺老爷子远远的看见孙子晃晃悠悠过来的身影,对着妻子冷哼,“这混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天天就知道逗老子的狗,你看看他走的那样子,就是个活脱脱的小流氓样。”
贺老太太斜眼觑他,冷哼,“他还能随了谁啊?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就是这么逗我家的狗的。”
“啧,都这么多年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啊。”贺老爷子牙疼,看来自己年轻时做的蠢事在妻子这里是永远都迈不过去了。
“那我当然记得,这个是要带进棺材里的记忆。”贺老太太得意的挑眉。
老爷子气结,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反正这辈子就得这么个媳妇儿,疼着宠着也过了大半辈子,就只差一只脚就全进棺材了,还是多让让她吧,免得惹她不愉快。
这么想着他扶着老妻的手进了餐厅,看到早餐已经摆上来了,他皱眉,“远山呢,他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叫他早点回吗。”
贺远山是二老唯一的儿子,年轻时进了军队,现在官做的不小,一天到晚都在忙,一年在家的时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只有他的工作,大忙人一个,平日里我想见他还得提前打招呼呢,你也不想想,哪有一个当娘的想见儿子还得提前打招呼的,可憋屈死我了。”贺老太太明显是气急了,少有的埋怨一下就从嘴里出来了。
贺老爷子也是想到了这事,眉心的皱折能夹死一只苍蝇,“那就是个不孝子,要不是老子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老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要说他们儿子贺远山吧,也不是说他不优秀,相反的,他就是太下优秀了,打小就是大院里让各个爹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自打上学开始,每门功课都是满分,还特别的让人省心,别人招猫逗狗下河摸泥鳅的年纪,到他这就只安安份份的端坐在家里写作业。
这么一路的高中毕了业,本以为他全国第一名的成绩全选择进京大,他倒好,转头就进了军队。
而且在这之前他愣是一点风声都没往外露,只在进部队的前一晚在吃晚饭的时候平淡的交代了一句,就在二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二天一大早背着行李就走了,等二老醒过来没看到人之后差点被他气死。
原本以为他就只是想着锻炼两年而已吧,可没想到他却一再打破部队的记录,就十几年时间就蹭蹭蹭爬到了人家仰望不了的高度。
他吧,这眼里就只有他的工作,忙着忙着都三工好几了,还是个连女朋友都没谈过的大龄单身狗,直到被下令要去相亲找个媳妇他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然后就讨了一个遭人烦的媳妇儿回去着,他倒好,媳妇儿怀孕之后又拍拍屁股回了部队,就留下特别能作的周雅千,在大孙子还没出来之前老两口可是被折腾个不轻。
好不容易笑她生了吧,这又是个两手一拍,啥也不管的主儿,好吧,老两口又手忙脚乱的带着娃。
到了娃能跑能跳之后以为能松口气吧,可这大孙子还是个特别能折腾的,才四岁就能把人窗户给砸了个稀巴烂,六岁又把隔壁家的小女孩的头发剪成个赖子头。
再大一两岁,就能领着一大帮孩子到处招猫逗狗,那几年,凡是知道的人都不敢从家门口过,就怕从里头跑出个小孩把自己给揍了。
再大一点嘛,到是好点不再霍霍别人家的东醒了,可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精力,上课他不上,就绕着这京城能绕着跑一天。
这几年倒是好多了,把他送去宣城不在身边后,再看他也没有像小时候那么糟心了,虽然知道他还是那么的不务正业,但二老既然没有看到就当作没发生过,所以心情和身体倒是好了不少。
想起往事,二老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孙子喊饿的声音才回过神,忙让他去洗手准备吃早餐了。
等几人吃过早饭后,坐在沙发上聊天时贺远山在迈着正步走了进来。
他皮肤黝黑,剑眉星目,和贺白如出一辙的挺直鼻子和薄唇,一张端正的脸紧紧绷着,线条流畅的躯体包裹在一身绿色的军装下,虽然衣服略厚,但还是能看得出他富有爆发力的身体。
他看着沙发上的几人,大跨步走过来,先是对着贺老爷子敬了个礼,才对着老太太问好。
得到两人的冷哼,他也不介意,只转头看向旁边的贺白,皱眉,“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倒是退步了不少。”
“爸。”贺白叫了一声,然后瘪嘴,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事情就耽误了呗。”
听到儿子这样说,贺远出也没什么表情,在一旁坐下后,先是看了一圈,才淡淡开口,“你妈妈呢?”
对于这个妻子,贺远山没有多少感情,当年只不过是因为组织要求,而她也不反对才娶了她,这么多年了,因为她平时做的事,自己没有过多关心她,但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属于她的情面也是给了的。
知道她平时不住在大院里,可是每次自己回来都能看到她,今天这是第一次没见到人,所以开口问了一句。
贺白没说话,反正他也是刚回来才几个钟,老妈在哪他可真是不知道。
老太太撇嘴,就知道儿子回来会过问,还好自己给她打过电话,要不然依着儿子的性子,虽然不会说自己和老伴什么,但是肯定会对着大孙子说教的。
“昨天老婆子我可是给她打过电话了的,保不齐她现在就快到了。”
顿了一下,又问他,“你这回回来能住多久?可别说你一会儿有事要忙要走,你要敢这么做,我就敢放狗咬你。”
贺远山常年板着的脸罕见的抽了抽,他看着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的老太太,心神一动,等会儿就要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开口,“在家呆一晚,明天早上再走。”
“这才像话嘛。”就知道他工作忙,老太太也没在不满,笑着点头。
老太太看了一眼孙子,正想把未来孙媳妇已经到高城的事情告诉他,门口就传来了一阵动静,她张开的嘴一闭,心里知道那讨厌的人来了。
果不其然,她刚坐好,门口就出现了两道身影。
周雅千带着向清晓各自拉着一个行李箱走了进来,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贺远山时心里一嘟,她紧张的咬咬牙,手紧紧的抓着行李箱,这么多年了,每一次看到这个名义上的丈天她就忍不住颤抖。
看到她这胆战心惊的样,向清晓心里不屑,但脸上却丝毫不露,还是一幅温婉的样子,手隐秘的拉了拉周雅千的衣角,她小声道:“周姨,叔叔在看着你呢。”
周雅千回过神,暗暗吸了口气,拉着向清晓的手就走了过去,两人在站在一旁,对着几人问好后就坐了下来。
沙发只有三个,贺远山和贺白各占一个,二老占了一个,周雅千把向清晓推到贺白那边,示意她跟贺白一起坐,而自己则坐在了贺远山旁边。
两侧的沙发不大,两人坐着的话保不齐手脚会碰到,向清晓红着脸,咬唇睨了贺白一眼,慢慢的坐下了。
贺白早在她红着脸看过来的时候就暗里操了一声,在她坐下之间先一步跳到老太太旁边去了。
等坐好后他拍拍胸口,嘟囔,“还好还好,还好老子跑得快,要不然老子就被这丑八怪占便宜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厚脸皮的玩意儿,见个男人就贴上来,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虽说是嘟囔,可他的声音却一点都不小,在场的人听到后均是一顿,随后老太太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她伸手指着大孙子的鼻子,嗔道:“你这混小子,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姑娘家呢,即便这是你心里的想法,你可以在私底下和奶奶说嘛,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人家姑娘可是要羞死的。”
“知道了奶奶,我明白了,我下次肯定不会在她面前说了。”贺白装着老实的样子乖乖点头。
“嗯,这就乖了。”老太太欣慰的摸摸他的头。
奶孙俩一说一和的说得开心,倒是把尚清晓这个当事人燥得不行,她抿着嘴,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贺白,发现他没看自己,只好转头委屈的看着周雅千。
周雅千看不得尚清晓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她板起脸不赞同的看着贺白,“贺白,你怎么能这么说清晓呢,她一个女孩子家的,经得起你这么说吗,还不快给人道歉。”
贺白瘪嘴,嗤了一声,“经不住就别厚着脸皮往人身上贴啊,还女孩子呢,有那个女孩子像她这样不知羞耻,未经主人允许就拉个行李箱上门的。”
周雅千气急,看着儿子这个样子,心里恨得要命,此时此刻的她悔恨当初为什么不亲自带大他而是把他交给两个老人,要是自自己带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跟自己唱反调,姐此的不给自己这个当妈的面子了。
“住口吧你,这里也是我周雅千的家,我回来住觉得孤单所以让她来陪陪我还能得着你允许吗,别忘了,我是你妈妈,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呢。”
贺白撇嘴,没有说话,心里明白她这话一出口就点了马蜂窝了。
果不其然,老太太听了她的话,放下抿了几口的茶,先苦后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几息后,她眯着眼靠在沙发上,看着一脸怒气的周雅千笑了笑。
“周雅千啊周雅千,谁给你的权力在老婆子面前大放厥词的,这儿,是贺守国的家,这家里有老爷子有我,有你丈夫有你儿子的位置,唯独你,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丁点位置。”
“让你住这儿是看在你为贺家生了个儿子的份上,要不然,依着你这些年的所做所为,我就是让人把你给赶出去也是一点都不过份的。”
“而且我还就告诉你了,等我们老两口走了之后,这房子是我孙子的,你和你丈夫一分钱都拿不到,现在,你还觉得这个家轮不到他说话吗?”
周雅千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贺远山,见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慌了慌,“妈,这,这怎么能行呢,他这才多大呀,这房子怎么能越过我和他爸就给了他呢。”
老太太嗤笑,“我们老两口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你管的着吗你,再说了,你问问你老公,问问他,我们这房子他要不要,哼,眼皮子浅的东西。”
听着老太太的话,周雅千抬头看着贺远山,希望得个满意的答案。
贺远山皱眉,看着妻子一副天塌了的模样,心里实在是不明白,爸妈日子还长着呢,没事争着房子干嘛,而且她和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最后东西也是要留给他的啊,难不成她还想跟儿子争东西?
这都是什么毛病啊,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了,净琢磨这点事了,贺远山心生不喜,于是在她那希翼的眼神下,贺远山摇摇头,说:“爸妈的东西爱给谁就给谁,我们管不着。”
“这,这怎么行呢,这房子怎么就能给了贺白呢。”周雅千低下头,嘴里呐呐着,声音太小几人听不清,可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老太太暗骂了一声,不屑跟她计较,只暗暗的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年轻时是宣城里有名的美人,虽然年轻时吃了不少苦,憔悴了不少,但这么些年细心保养下脸上的皱纹也比同龄人少了不少。
而且她皮肤白皙,一头已经花白的头发还是那么的浓密,只时被整齐的盘在脑后,露出一张虽然年老,却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的艳丽的脸。
此时她这么一翻白眼,整个人带着俏皮,贺老爷子和贺远山都同时愣住了。
贺守国看到老妻这么孩子气的动作,心里感叹了句时光易逝,年轻时发生的事好像则过去呢,可人却都已经老成这样子,他叹了口气,拉过老妻的手轻轻拍了拍。
贺远山喉咙有些发紧,这么一愰,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老娘都已经老成这样了,当年背着自己满大街找吃的老娘啊,怎么一下子就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