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想都没想,就果断对柳絮道:
“柳絮你现在就去太医院,给我请最好的太医过来,就说我的身子有些不适。”
“是,奴婢现在就去。”
柳絮擦了两下眼泪,她这两天也是日夜担心贾进禄,本就精神不济。再加上今天晚上收到了一番惊吓,人憔悴得看不出个人形。
但现在却不顾不上自己,拔腿就往太医院赶去。
谷半芹看着飞奔而去的柳絮,又看看一脸忧色的张玉柱,心中却觉得欣慰无比。
采青的离去虽说是自己的选择,但是未尝没有自己的原因,谷半芹虽然不知一次告诉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对后宫争斗看得淡,不想卷入这团吃人的旋涡。
但是未尝没有逃避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仗着身份能躲得暂时清净,因为在怎么说她也是谷丞相的庶出的女儿,宫里的主子娘娘,哪怕到了最后,她也不至于失去性命,不过入了冷宫,了此残生罢了。
可是她躲得开,伺候她的人怎么办,柳絮,张玉柱和贾进禄他们躲得开吗?
不,他们不能!
她一直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就是不想惹人眼,可是结果是什么,她平日里想吃快糖都得看人脸色,老老实实的呆在絮泞殿里,等来的却是贾进禄莫名失踪,如果她没找到贾进禄,贾进禄是不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宫里面的这些个贵人们,没有一个看重太监宫女的性命,死了一个奴才就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半点风浪都吹不起来。
有了贾进禄的这件事后,下一个会不会是张玉柱,然后是柳絮?
她费劲心机的躲着,可是终究还是惹了人眼,没有能避开这腌臜的宫中争斗。
而且不争不抢真的是对的吗?
谷半芹心里清楚,她之所以笃定柳絮现在去太医院请人,不怕太医院的人不来,不就是因为她现在独得皇上青眼,刚刚得了晋升,成了三品的婕妤娘娘吗?
换做以前的谷宝林,只怕别说是治疗一个殿里伺候小太监了,就说是她真病了,太医院的那些太监们也能找出千八百个的理由来推脱开来,慢慢悠悠的排上几天的时间才来吧……
谷半芹静静的坐着,思潮翻涌,纠结自己以前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一时之间,屋子里静默无声。
忽然谷半芹展颜一笑,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累不累啊,不过谷半芹想好了,她可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有人惹到了她头上来,她也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咽下血沫往牙齿里吞的人。
至少现在还不急,她要争!要斗!要过的更好!
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慢慢来,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远更好!
想到这里,谷半芹睁开眼看了张玉柱一眼,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至少现在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柳絮和张玉柱都是她值得信任的人。
张玉柱被谷半芹看了一眼,心中疑惑,总觉得自家娘娘刚才看自己一眼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少了往日里惫懒无依,亲近祥和的样子,反倒是多了一丝荣光逼人,让人不敢随意懈怠的样子。
谷半芹自然不知道张玉柱的心中所想。
时间很快过去,柳絮就将太医请了过来。
来的太医姓钱,是个留着一撮白胡子的老者。
钱太医到的时候,看见谷半芹容光焕发,心中低估:这个婕妤娘娘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生病的样子,难不成弄错了?
可是谷半芹却没时间浪费,直接指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贾进禄,直接笑着开口道:“劳钱太医跑一趟了,其实不是我病了,是我这伺候的小太监病了,烦请钱太医用心诊治我这小太监,用药方面紧着我的份位来就好了。”
钱太医其实在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躺在榻上的小太监了,看着对方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听着谷半芹的话语,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卷进了后宫阴私。
这是要自己无论用药多贵,都要只好对方的节奏啊,而且听对方的话语,还要对这件事保密,对外宣称是婕妤娘娘病了。
哎,真是倒霉!
钱太医心中暗呼自己不过值个夜班,怎么就碰到这种事……
钱太医虽然心中腹诽,但是心肠还不错的样子,本着医者父母心,救治贾进禄到没有半点犹疑,尽心尽力的施针用药。
贾进禄身上一共给扎了十几刀的样子,伤口不深,但是疼而不伤,显然是在用刑逼供。
而且贾进禄的脖子上还有青黑色的勒痕,鼻青脸肿,胸腹还青紫了一大片,显然是被重物打出来的。
谷半芹只看了一眼就先受不了了,心中直难受。
柳絮看着也是心情难受,她扶着谷半芹说道:
“娘娘,要不咱们先出去吧,让钱太医安静施针也好。”
谷半芹想着也是,随着柳絮走到屋外面廊下站定,大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才觉得憋闷的胸口稍微好了些。
谷半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要对贾进禄这样一个小太监实施这样残忍的刑法呢?
谷半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赵德妃那张青春白皙的脸,怎么想都觉得恶心。
谷半芹当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故意在赵德妃面前说要继续派人去找,赵德妃担心贾进禄被找到给自己惹麻烦,所以肯定会让人去看一眼才放心。
天亮的时候她不敢派人去,午夜时间正是人睡的最熟的时刻,这是再合适不过的时间段。
而谷半芹是怎么锁定赵德妃的呢?
其实不难,是赵德妃自己暴露了,她连着在一日里找了自己两次麻烦,给自己下了两次软钉子。
谷半芹把目光转到她身在合理不过。
而且谷半芹仔细一思考,就想明白了只有赵德妃才有这个藏人的能力。
赫连氏入主皇宫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别说就是少为踏足后宫的皇上了,就是宫里的娘娘们都是一干新人,连宫中路都没认全,也不会熟悉宫中地形,不敢贸然下杀手。
只有赵德妃,她是前朝公主,从小便在宫里长大,宫里的地形她最清楚不过,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一个人,还要让尸体几年之内不会被人发现,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就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可让谷半芹想不通的是,赵德妃为什么要杀贾进禄呢?
难道是因为她?
因为她连着好几回得到了皇上的恩宠,所以赵德妃坐不住了,她想给谷半芹一个打击,一个教训?
又或者,她是替人办事?
种种疑虑在谷半芹心中盘旋,钱太医派小童来回太医院两回,终于把贾进禄要用的药全都配齐,拿着药方亲自来对谷半芹回禀。
“娘娘,这个小太监的伤很重,要是再晚医治一两个时辰,估摸着就回天乏力了。”
谷半芹对钱太医福了福身子,吓得钱太医赶紧后退躬身作揖,直呼不敢。
谷半芹直起身子之后,对钱太医说道:“今日所用药材全都记在絮泞殿的名下,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钱太医尽管来找我便是。”
“是,臣知道了。有一点要和娘娘交代的就是,臣在药方之中,加了一味人参,这是续命吊气用的,人参珍贵,只有内廷司有,先前臣派小童过去取了,内廷司大概会往上奏禀,王公公若是问起来,娘娘不要觉得意外才好。”
钱太医口中的王公公,说的应该就是大内总管王顺公公了,谷半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好,我知道了,有劳钱太医了。”
太和殿里。
赫连弘义穿着一身墨色长衫,刚和几个将军商议完边疆的安定事宜。
王顺公公走进太和殿,摆放内阁商议过的奏折。
赫连弘义凝眉走过去,坐到了龙椅上,王顺公公摆放完之后,依旧没有告退,赫连弘义拿起一本明黄的奏本,看了一眼后说道:
“有事?”
王顺公公犹豫了片刻,这两天后宫里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王顺公公觉得有必要和皇帝说一说,毕竟这事儿牵连着贾进禄。
贾进禄又是在芳华宫伺候的,芳华宫的谷婕妤最近圣眷正隆,这事儿就算他不说,早晚也会传到皇上耳中,虽然事情到最后也和他没多大关系,但还是决定向皇上禀明缘由。
“回皇上,这两日后宫里发生了些事情,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因为事关谷婕妤宫中,所以……”
赫连弘义听到谷婕妤三个字,目光抬了抬,但也只有一瞬的功夫就回到奏折上:“谷婕妤宫里怎么了?”
谷婕妤绝对不是个主动挑事儿的人,赫连弘义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听王顺公公说谷婕妤有事,赫连弘义还真有点兴趣听听。
王顺公公看了一眼皇上的反应,确定自己这回禀报对了,因为关于后宫的事情,皇上一般来说都是不怎么在意的,可是今天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让他退下,那就说明,皇上心里对谷婕妤的事情还是有些在意的。
“日前皇上说起谷婕妤宫中少人,奴才便亲自去了内廷司,内廷司将芳华宫伺候的管事喊了过去,那小子有些怠慢,内廷司总管派人教了他一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