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筱全没料到他会这样突如其来的骂自己,登时愣在原地,一颗心通通直跳,不知自己哪里招惹到了这个少年,又觉得眼前的少年眉眼透着一股不祥之气,心中有了限制,行动更加束手束脚。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魈琛和宫十一后继跟上,也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明。魈琛落地时恰好听到宫商骂到难听处,什么“你是个奸猾**的贼妇人,你惯会使些下三滥的勾引男人的手段”,听在魈琛耳里,还不是像大钟震鸣?!他怒火陡生万丈,冷着脸大步上前,衣袖一挥,宫商连带着口中的骂咧就飞出了十几丈远。
宫商摔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才停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宫十一更加料不到这陡然而生的变故,惊叫一声,飞速的奔向远处的宫商。
云筱本来满心的委屈不解,见到魈琛,一双泪眼还没来得及可怜兮兮的望去,就见到魈琛铁青了脸大步走上,将宫商挥出老远。
她见到魈琛颈上青筋暴出,脸色铁青,脖颈却通红,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知道他的怒意决不在她之下,料想刚才那一击力度惊人,宫商一个单薄的身子,恐怕是支撑不了这么一打。见到远处的宫十一脸色发白,轻轻的摇动着地上的宫商,而宫商一动不动,猜想他恐怕凶多吉少。她心中怜意大盛,心想这个少年虽然无缘无故的骂自己骂的恶毒,但确实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就此打死实在可怜,于是心中又不禁愧疚起来。
她一时六神无主,望向魈琛,他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里头柔情怜惜,不言自明。于是心头大受感动,——阿琛全是为我,他不愿我受一点委屈。
她发觉魈琛虽然看她的眼神温柔,但额上青筋兀自跳跃,显然余怒未消,对他也心疼起来。于是握住魈琛的手,还没张口,一只大掌落到她顶上,轻轻的揉弄她的头发:
“你莫生气,这个小畜生嘴巴实在不干净。”
云筱抬眸微笑,道:
“我生什么气,我不和小孩子计较,你也别气,别和他小孩一般见识。”
魈琛点了点头,唇角勉强勾了勾,不再作声。云筱走到宫十一身边,见到宫商口角有血,气息全无,但胸口尚自温热,悬着的心稍安,拿出一颗桃露丹来喂他服下。再对宫十一道:
“宫姑娘,你放心,你家的小仆人命数未尽,若是不幸被我们误杀,我一定去阴曹地府阎王手中抢了他的魂魄回来!……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
宫十一哭的伤心,对云筱的话却混混沌沌的没有听进去。她心中也觉得宫商辱骂云筱实在太不应该,但万没想到魈琛会出这么重的手打宫商。这个孩子从小就死样活气,怪戾孤僻的紧,爹娘其实收养了他后也不大喜欢他,但是他对她却一直极好,便是对待亲生姐姐也没有这么好的,是以他现在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她却无法为他报仇雪恨,甚至连为他治伤都无能为力,这眼泪多半流的是愧疚。
她很想对眼前的两人说
——小仆出言无状,侮辱了您,实在罪有应得,该当我们自去寻医问药,不敢再劳烦二位。
可是看着命在旦夕的宫商,心头又痛如刀绞,她去哪里寻医问药?实在无法鼓起勇气说这傲气的话来。云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宫商骂她当然是极不应该的,而宫商却又被魈琛打成重伤。那魈琛……那魈琛……
她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阵的绞痛,眼泪珠流的更急了。她怎么偏偏喜欢这样一个冷漠狠毒的男人?她怎么明知他这样冷漠狠毒,还是那样喜欢他呢?
宫十一在心里默默的对宫商道,好商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云筱姐姐,但小姐姐不得不继续带着你跟着他们了,小姐姐无能,治不好的你的伤,只有依附于人,你可千万别怪姐姐……魈琛大哥既然打伤你,我说什么也不会再喜欢他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但是能管住我的眼睛不去看他,管住我的嘴不同他说话,你且放心吧!
宫十一抬起泪光朦胧的双眸,朝云筱微微点了点头,哽咽道:
“商弟出言无状,侮辱云姑娘名节,我在这里代他道歉,还请云姑娘宽恕则个。”
云筱苦笑了一下,摆摆手道:
“他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我怎么会和他计较。”
她见到宫十一已然和她生分了,心里无奈黯然。谁能料到会出这样一档事来呢?她好心救下这对主仆,难道是办了坏事?何以那宫商对她这样憎恶?云筱左思右想,最后得出个结论,即便再给她一次机会选择,她还是会去救他们。她行事不违于心,对得起苍天厚土,怎能因为一个小孩骂了她两句,就放弃行善积德?
宫十一背起宫商,跟随在云魈两人身后。云筱看着宫十一那样一个纤纤弱质的姑娘,背着个半大少年,在风中摇摇晃晃的样子,心中又是不忍,上前去想要帮她一把,宫十一却婉言拒绝,执意要亲自背着宫商。
她还当这个姑娘真的和他们生出了嫌隙,只好讪讪的回去,其实这不过是宫十一为自己留的最后一点儿傲气罢了,这是她的小仆,难道她还要推给他人照料?
三人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宫商,也不再御风飞行,而是缓缓的走在落地的一片戈壁荒滩上,走向不远处那座半黄半绿的高山。
时值人间仲春,正是花开时节,这半秃半绿的山头也零零星星的开满了小花,离的稍远倒还看不见,走近便觉阵阵花香幽幽传来,身处其间,极是舒适。
三人刚到山脚下,就见着一队岩羊从岩壁上攀下,颇为陡峭的山壁,它们倒浑不害怕,有着厚厚绒毛而显得臃肿的身体倒并不笨拙,一群弯角羊儿很快从山头下来,在近溪的草从里觅食。
三人看的稀奇,纷纷感叹自然造化。这本是云筱的大本营,魈琛却道:
“我知道这里,那会飞行时,你问我在哪里歇脚,我说弱水下,你便没有怀疑过么?我曾经御风飞行,看遍了大江南北,关内域外,我曾在空中遥遥望过西王母国,但从来没有涉足过这片土地。我以为只要远远的看看就够了,现在发觉,地上的东西,除了大山河流,还有细虫小草,它们也不是不重要的东西,它们依然是造化的神工!”
云筱点头,若有所思。她虽生在群玉山上,是西王母国人,但西王母国统领一个邦国,更有四山三国附属,这些地方,她也没有踏遍,若真让她说点什么,怕是要张口结舌了。
自渗泽起,经阳纡山、休与山、昆仑山、舂山、赤乌国,再过黑水,便到了群玉山的所在,在山之西处,便是西王母国。这个国度有自己的国王统领,但对群玉山上的西王母俯首称臣,尊为上神,而西王母威名远播,上述之地,尽是西王母国的附属国,当然,说来是附属于西王母国,他们真正崇拜所在,还是山上的西王母娘娘。
昆仑山下的那条玉带一般的长河,就是弱水了,魈琛方才提到要歇脚的地方。
阳纡山地广人稀,气候不甚宜居,故而山上只逢见几顶账包,十来个牧民而已,他们对于治伤管什么事呢?是以三人并未在山上做多停留,一晚过后,便辞别阳纡,迈步去了休与山。
那一晚风急天高,三人歇在山洞里,燃起的篝火也不停发着抖,宫商夜里发起高烧,宫十一不敢合眼,虽有云筱帮忙照顾,但她心中总归放心不下,是以一夜几乎未眠,第二日精神也萎靡甚多。翌日清晨,三人整装出发,她却昏昏沉沉未曾睡醒的样子,伏在她背上的宫商却睡的安详。云筱见她似乎支撑不住,又上前要帮她背宫商,谁知宫十一还是婉拒,云筱心中微微咋舌,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倒是很倔强坚韧,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休与山上有位帝台,据传是治理休与一方的天帝,地位权力是不能和四方天帝相媲美的。但这位帝台却留下许多佳话传说,这些云筱自小就从书里看来,对故事已经滚瓜烂熟,是以现在一面攀山,一面咭咭格格的和两人讲着:
“帝台之棋,帝台之浆,钟鼓之山,可都是世间奇观异状,不过一会儿我们便能看到啦!”
她眉飞色舞的说着,说的宫十一心驰神往。宫十一凤凰一族也是名门望族,女儿的教养当然要诗书礼仪双全,但她却未曾看过类似《山海经》、《淮南子》一类的书,看来是家学虽然严谨,但也迂腐。云筱听闻她不知有西王母国已然吃惊,到听闻她连终南山都是从刚离开家后碰见的老婆婆说的才慢慢寻来,更是诧异非常,连声感叹道,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养出这样真正的深闺闺秀,是什么样的父母才敢放这样懵懂无知的漂亮女儿在人间乱闯,并诚挚的握着宫十一的手道:
“好妹子,好在你碰到了我,我一定好好保护你不受坏人伤害!”
宫十一傻傻笑着,不知如何回应。其实她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只是不敢告诉两人,她害怕两个人知道她离家出走,会认为她是个不乖巧的孩子,而疏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