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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清明雨纷(1 / 1)

云筱佯怒:

“什么叫怕了我了?!我是洪水猛兽么?!”

魈琛摇摇头叹气:“洪水猛兽算什么,你比洪水猛兽还洪水猛兽。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云筱此刻心情大好,也不去和他斤斤计较了。仰头眯眼看了看正午的天色,捂着瘪瘪的肚子道:

“我饿了!”

说罢就懒洋洋的双手背在脑后,任自己漂在水面上。魈琛飞身过来搂起她飞到天上。越过辽阔无尽的东海,往一片蜿蜒的海岸线去。

海边的渔民都看到了一双飞过天空的人,云筱侧着头往下望去,稀疏的云片下,凡人个个朝着她的方向跪拜祈祷。她心中好笑,拜我做什么呢?我既不能保你们平安,也不能使你们富贵啊?

她虽无功不受禄,却在那些凡人跪拜她后,觉得全身上下就充进了一股暖烘烘的东西,心里极是舒服,心跳却强烈起来,她突然拼命的想要为那些跪拜她的人做些什么。

唉,她又能做什么呢?天帝众仙知道不免又捉为话柄了。

两个人在凡间好好大吃了一顿,酒足饭饱后,开始分析这趟的成果。二人赴东海一趟,收获喜忧参半。喜的是发现了东华帝君的秘密——阴阳之源,忧的是他们并不知道阴阳之源的秘密。

说到阴阳之源,云筱将自己听到的颜锦的经历中相关的事情提了出来,顺便把颜锦的遭遇也抑扬顿挫的讲了一遍。致使颜锦化身成妖的丹药,乃是敖延利用阴阳之源炼成的,看来阴阳之源的能量并非限于生死人肉白骨一点,决不能小觑了这个东西。也许,想要彻底弄明白东华帝君的秘密,就必须以阴阳之源为突破口!

两人交换完意见,决定下一步就去寻访散落四方的上神仙尊,探求阴阳之源的秘密。虽然可能为帝君所发现而防范,但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了。

说完正事,云筱又提到一桩闲事。她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个东西,是个简约雅致的珍珠耳坠,魈琛不觉的怀疑上那是她又收的谁的礼物,怀疑的神情还没有浮到脸上,云筱的话就让他万分惭愧。

“这是颜锦的东西,她拜托我转交给玉扶舜,我们先去找到玉扶舜,了却这对苦命鸳鸯一桩心事吧。”

魈琛还在暗自心惊,他现在居然对阿筱猜忌至此么?他愧不能当,不敢看云筱的眼睛,只低低的应诺了几句。他想到了一种让他惊恐又酸楚的可能,他们之间的缝隙并没有消除,只是他们都装作看不见罢了。

“可是那个玉扶舜曾经打伤了你,我无论如何不想见到他的!”

提到玉扶舜,往事浮上心头,魈琛义愤填膺道。

“这次不让他打伤不就行了?我们这次是帮他的,我不信他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小人。况且我主要是可怜颜锦……”

魈琛摇摇头,无奈道:

“你可要答应我届时牢牢跟在我身边,不能像上次那样冲动。”

云筱脸上又雨过天晴,欣喜的连声承诺不再莽撞。

……

河洛之地,阴雨盘桓了七八日,农人不得不冒着雨出来干活了,故而虽则还是凄风晦雨,田野中的人却不在少数了。玉扶舜披着一袭陈旧的蓑衣,带着个同样陈旧的看不出竹子原本颜色的斗笠,在雨中茕茕独行。

估计河洛的百姓都不可能知道,这连绵的雨是他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郁悒青年召来的,且不说百姓了,哪怕是明堂里的天子,四海的龙王,甚至太微玉清宫的天帝,都不会想到他能够唤来这么久的雨。他是水族,不能在干旱的地方行走太久,但他又想要慢慢的走着,到一个他想去又不愿意去的地方。

之前从黄河中出来后,他像缕游魂在九州的八方梦游般的漂泊着,那血腥的一夜永远都像是昨夜,那样清晰的刻印在他脑海中,一度扰乱了他思考的能力。他不敢想象杀死了那么多恶魔的人会是他这个恶魔,在他肯定那个人就是他后,终于相信自己不用畏惧这些人了。

想通后就去了北海。黄河流入北海,他本该由北海龙王管的。

北海龙王与东海龙王也是同宗同源,按辈分来,敖延还要叫北海龙王敖克一声叔叔,谁知他却越俎代庖叔叔的领域这许多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敖克没有玉扶舜想象中的那样具备一个龙王的威严,甚至和他有点相似,有什么畏之如疾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小心谨慎的太甚,诚惶诚恐。

也难怪他的黄河却被敖延强占这么多年,且不说没了一个龙王的尊严,连做叔叔的尊严都没有了。他能指望这样的人什么呢?他早该想到北海龙王会是这样的货色。

但是来都来了,好歹试试游说。玉扶舜一番游说之后,对敖克更加失望了,这个男人,胆小怕事和他雷同,和他不同的是一丝自尊心都没有!黄河被不懂事的侄儿强占,做龙王和做叔叔的颜面扫地,他不说有一些微词,甚至连一丝愤怒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麻木!玉扶舜愤愤的告别了北海,在心里把北海龙王咒骂了个千万遍。

发泄了一通后又觉得自己何必如此呢?他总想着依靠别人,试问天地之大,有谁是他能依靠的呢?他曾经依靠母亲,可是母亲为昆父所害,之后他依靠昆父,无论昆父如何虐待他,他还是没有离开昆父,一方面他恨着昆父,一方面他又舍不得昆父未来会留给他的地位权势和力量。后来因缘巧合遇到自己强大的舅舅白泽,又依靠这位神通广大的舅舅,可是舅舅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却是指望不上的。

他得到再多的力量,再高的地位又有什么用呢?他还不过是个附势趋炎的苍耳子,那些力量和权位不过是为了伪装他恐惧的内心,而不是为了对抗残酷的对手。

离开北海后,他突然里大彻大悟了。曾经他怕那么多,不过是他心中有太多的忌讳,在昆父和敖延那里,他要费尽心机的保命,于是生命就显得弥足珍贵了,以至于他成了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他最终还是挽救了自己的性命,黄河里的妖物快被敖延杀尽了,只有他好好活着,他却因此而头一次体会到了活着是一件多么无趣的事情。

更何况东海里还有他心尖上的人,一想到颜锦,他心里只有惭愧,这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何尝不是因为他也有了贪念,才诱惑了颜锦同他一起踏入禁区,万劫不复。

当命在玉扶舜这里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后,任何疯狂的举动他都做出来。

如今他化作凡人的形状,独自走在阴雨绵绵的河洛之地,看着这里的百姓叹息着诡谲的天气,忧愁着今年的收成。他的面容像其时的天色一般沉郁,不会再有今年的收成了,也更不会有未来的收成了。

他仰头看向天空,穹顶上空是深黑浅白交汇的云层,密密麻麻的雨点穷凶极恶的冲向他的面颊眼眸口鼻,整片天空的颜色不像是天空的颜色,更像是位技艺超群的画师一生的得意之作,深浅汇聚又分离,还打湿每一个行人的心。

玉扶舜看似漫无目的的在这里游荡,实际他斗笠下掩藏的深邃而郁悒的眼眸在留心观察着四周的每一个人。他只是为了观察。

有个梳双鬟的小姑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被一个剑客打扮的魁梧男人牵着,娇声如银铃一般。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她个子小腿短,跟不上剑客父亲的步伐,踉踉跄跄的被拖拽着走,却还边蹦跳着边兴奋的背诗。那个中年男人低头看了看被他拉着走的小姑娘,笑道:

“这可不是清明时节啊?”

那个小姑娘微微有些脸红,小声给自己辩解道:

“但路上行人却像是要断魂了哦!”

这话让玉扶舜僵在原地,似乎触动了心中的某处东西。小姑娘的话未免太过唐突路人了,她的父亲连忙捂住那张滔滔不绝还要讲下去的小嘴,看到玉扶舜在盯着他们看,连忙赔笑道:

“小孩子童言无忌,兄台莫怪。”

玉扶舜缓缓的摇了摇,将视线从这对父女身上移开。

玉扶舜长叹一口气,慢慢的走开了,那个小姑娘挣开父亲的大手,指着玉扶舜的背影道:

“我说的爹爹还不信,你看那个叔叔,他的样子难道不失魂落魄么?!”

剑客又低声斥责了小姑娘两句,语气却并不严厉,小姑娘还是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不再背诗,默默的跟着父亲赶路。

玉扶舜却独自去了黄河河畔,看着涛涛汹涌的大水,痴愣愣的背着小姑娘背过的那句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诗人作诗的时候,这只是个诗意的比喻罢了,可曾想过这有朝一日会成为可怕的事实呢?如若知道,他还会让这句话诞生吗?

如若他知道今日的结果,那么当日他还会踏进那座漂亮的龙王行宫吗?他还会多看那个美丽而又特别的美人一眼吗?

正是在玉扶舜混混沌沌的胡思乱想的时候,云筱和魈琛寻到了他。

他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能和云筱还有魈琛见面,本以为还会见到自己的舅舅白泽,却发现白泽并未跟来。他好像已经把当初追杀二人的事情忘记了,但是魈琛似乎记得很牢,一直用杀人一样的眼神瞪着他。

他在心中嘲笑魈琛,如果你心中真的有那么深的恨的话,你会知道恨起来其实是很累的,多数时候,选择淡忘恨意,做些脚踏实地的事情会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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