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此刻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她只瞄了手机屏幕一眼，脸色就更加苍白了下去，伸手从桌子上拿起电话她直接划开。
“喂，妈，有事吗？”她的声音很冷淡。
“怎么能没事！网络上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您还上网呢？够洋气的啊。”听到蒋离这会儿还在说笑，气的那边的蒋妈妈险些背过气去。
“你这死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竟然敢出轨！赶紧滚回来，你爸有话跟你说。”
“知道了。”他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由于房间里此刻静谧到掉根针都能听到，所以她们的对话贺年年听的一清二楚。
蒋离拿起包穿上外套就走，贺年年紧跟在她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她们下楼的时候，一楼客厅的宋父宋母听到脚步声就抬头看了过来，宋父正在看报纸，面上看不出悲喜，而宋母则有些压抑不住情绪，有想要冲上来手撕蒋离的架势。
但是蒋离没有给她机会，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快步走出了门，她追到门口破口大骂时蒋离已经坐上贺年年的车离开了。
蒋离报了个地址之后就靠在椅背上小憩，她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一直未曾舒展过。
司机小李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人俱是沉重的表情，也就不敢多话，只专心开车了。
蒋离的父母家离她家并不远，当初蒋离嫁给宋承志的时候，老两口瞬间腰板都挺直了，愣是从地下室换到了市中心。
贺年年听蒋离说过，她们家重男轻女的厉害，任何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她弟弟，在她父母的思想里，女孩终归是给别人家养的赔钱货。
真正能给他们养老送终的还得是儿子。
贺年年看着车窗外郁郁葱葱的绿色，心里苦不堪言。
大概在蒋离心里，她从大二那年开始就打了一场翻身仗吧，不只是从灰姑娘到公主的区别，还有家庭地位质的飞跃。
所以她才会觉得，值得。
“我自己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看到贺年年正要下车，蒋离就阻止了她。
贺年年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又缩回了车里。
蒋离临进公寓单元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贺年年一眼，她们的目光隔空对视，贺年年当时不知道的是，那一眼，竟然成了最后的诀别。
贺年年看着面前一脸无赖的宋承志，抿了抿唇角。
宋承志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他一方面担心是贺年年在炸他，一方面害怕她是真的知道什么。
一边想着他的心情也焦躁了一些，就直接站起身：“余太太，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迈开长腿就走。
“宋承志，你今天敢出了这个门，明天你是gay的事全世界就都知道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宋承志脚步立刻就停住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贺年年，她的背影纤细羸弱，但是此刻看在他眼里，却觉得有些可怖。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当年就是因为担心蒋离会把他的这些破事儿抖搂出去，他才会……
却没想到，蒋离之前已经把这些事告诉了她。
“你不要问他了，我和你说。”
莫白突然跳了出来，一脸大义凛然的挡在宋承志的面前。
贺年年回过头来，目光轻蔑的打量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莫白心头一震，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可是很多事已经憋在他心底很多年了，他现在也想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跟贺年年在吧台一人点了一杯酒，他修长的手指执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流进喉咙，却莫名让他心头舒畅。
宋承志已经走了，贺年年没再拦他，反正她不过也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谁告诉她不是都一样。
莫白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手指把玩着空酒杯，但是目光却有些空洞。
贺年年盯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看，有些讶异一个大男人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手，也难怪初次见面时，她把他认成女孩子了。
莫白轻轻叹了口气，将酒杯往前推了推，酒保立刻会意，赶紧给他将酒杯再度倒满。
“我知道你也差不多猜到了，没错，的确是宋承志让我和蒋离在一起的。”
“从他们结婚开始，他心里就一直在害怕，他虽然是gay但是又担心被家里知道后会失去长辈的栽培。”
“所以，他才会让我去勾引蒋离，也不过是想在将来能和她互相有个牵制。”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蒋离对我动了真感情，她真的想要放弃一切和我在一起。”
“后来没有办法，宋承志才想要公布我们在一起的照片，借着她婚外情这个丑闻借机甩掉她。”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那么想不开的去跳楼。”
“你爱过她吗？”
贺年年看着面前眉目中藏着点点忧伤莫白，唯一想问的也就是这句话。
也算是替蒋离问的。
莫白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怔，他眉头拧的更加紧，仿佛在认真思考什么。
半响后，他才启唇，但是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有些紧，一开口竟感觉有一丝苦涩的感觉。
“……爱过。”
他从小就因为长相漂亮备受排挤，他这副长相要是生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也许会受人喜欢，但是偏偏他是男儿身。
跟女生做朋友吧，人家会说他是女装大佬，是bt，跟男生做朋友吧又会感觉怪怪的，怎么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后来阴差阳错，他进入了京城gay圈儿，也认识了宋承志。
他们从来不爱和他玩儿，一直也没有人爱和他玩儿，直到遇到蒋离，和她相处下来，他才渐渐明白什么是爱情。
他不是没有想过，退出这个圈子，毕竟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样想着，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随着他喉结的滚动，一杯液体下了肚。
“蒋离因为你这么个渣男跳楼，可真是不值。”
贺年年把酒杯在莫白重重一放，声响有些大，莫白本来木然的神色微微颤动了一下。
“……对不起。”他微微哽咽，低着头不停地道歉：“真的对不起……”
贺年年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从吧椅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他还在轻轻呢喃：“蒋离，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