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涯也觉得不妥。
在这荒城苦苦支撑,每日目睹生离死别,见多了狡诈厮杀,他已不再是当年慈恩塔下的热血官吏,变得冷静坚韧,懂得如何取舍。
短暂的伤感之后,李涯又拿起一张纸。
写下“仁光内蕴”四个字。
退之先生最喜欢写的,是“光明正大”,但李涯觉得其势过于刚猛,更喜欢自己写的这几个字。
数月以来,心境转变,渐渐懂得圣人之意,或许退之先生将自己送到此处,便有锤炼敲打之意,儒门不事修炼,但却极重视养气之功夫,退之先生讲,心中每有不平躁郁,或遭人误会,不必讲于旁人,言之则会散气,只消默默静思,化解此浊气,日久则心光发露。
此心光明,纯如赤子。
便达从心之境界。
“那先生,您如今是何种境界?”当时李涯年轻,在讲堂之上公然问起,引得同堂学子无不侧目。
退之先生却不恼怒,放下书卷,微微一笑道:“勉强不惑。”
……
黑瑜通宵,彻夜不眠,直到窗纸既白,这才抬起头来,想起来当书吏之事,便起身出门,等着昨日那个扫帚眉毛带自己去见太守,附身太守,这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
书库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衫的人。
三缕胡须,头发黑灰相间,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困倦,但他的眼神坚毅睿智,一看便是经历过许多事的饱学之士,人到中年,难免吹灭了对人生的的太多期许,丢失了很多张狂。
黑瑜吓了一跳,眼前闪烁,一个矮壮奴仆就到了面前,警惕地盯着他。
中年文士背手上来,问道:“你是……”
黑瑜反问:“你呢?”
矮壮奴仆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说:“此乃太守府书库,你这野人从何而来,反倒问我们,来啊……”
黑瑜一着急,指手画脚胡言乱语:“昨日,一个鼠须三角眼,带我……书吏,所以我……”
中年文士哦了声,说原来是刘桑。接着问道:“是找你……来做书吏?”
对对对,黑瑜不住点头。
“桑帅也是,什么人都带进来。”矮壮奴仆埋怨一句,退了下去。中年文士背手走进书库,边走边说:“我便是此间的太守李涯,你识文断字如何?”
黑瑜跟上去,答道:“粗通文墨,写字还是可以。”
“哦,正在呢。”李涯看到书桌上铺开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