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也没料到,有一天,他会跟钟槿丞,这么平和的讨论一个问题。
之前,容琛一直觉得,他是因为给不了青麦平静的生活,才不去争。
但他深信,他对青麦的感情,是别人比不了的。
但就在刚刚,容琛明白了,钟槿丞对青麦的在意,不比他少分毫。
而且,他只想着,为青麦出气,讨公道,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青麦的感受。
但是,这一点,钟槿丞却很重视。
虽然他心里也一定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放过豪哥。
可为了青麦,他能忍下,这就是容量。
评价着钟槿丞,容琛心里有些失落,有些不甘,但很快,又释怀了。
青麦在这样的人身边,才会幸福吧!
容琛不是一个,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
自从他有了自保能力那天开始,凡事,他首先想的是自己,能否完好的活着。
直到青麦闯入他的世界。
他才慢慢学着去照顾一个人,去在乎这个人的想法,去揣摩这个人的心思。
当然,他的敌人除外。
每次在出手前,他都习惯先从心里,分析透对手,有了十足的胜算,才会有步骤的展开行动。
可对青麦,是从单纯的想靠近她,想给她最好的,所以才仔细的品读她,这个过程,容琛是快乐的。
于是,他明白了,付出的过程,自己也会幸福,只要那个人,是对的。
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个,支撑着他对明天有了向往,对好的事物有了期待的人,他的生命,才有血有肉了。
所以,虽然不能拥有青麦,但容琛也是幸福的,那种看着青麦快乐,他也快乐的心情。
M国,傍晚。
乔洪雷无故的,一阵心慌。
最近,他总是无端就心慌,好像有什么事,催着他一样。
站在岛边的一片礁石上,乔洪雷迎着海风,想借此吹走心里的烦躁。
他的左手,探进裤兜,打算掏支烟出来。
却记错了方向,因为烟揣在另一侧裤子兜。
而他的手指,在左裤袋里,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金属。
他的心一抖,是钥匙,一座房子的钥匙。
钥匙的尖儿,刺到了乔洪雷的手指尖,其实不疼,但乔洪雷却觉得,比刀子割断手指都疼。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该高兴,都如他安排的一样,钟槿丞马上就会追查到豪哥的落脚地。
然后,以容琛的性格,一定不会解释。
那么,接下来,便会是一场恶战。
夹在他们中的那个青麦,一定会难过,她的情绪,会牵动两个同样骄傲的男生。
鹿死谁手不一定,但结果,不管是谁胜出,都不会得到什么便宜。
因为,他们都太骄傲,太自信,太不可一世。
而最终,他,乔洪雷,会是尘埃落定前的最大赢家。
他等这一天,等了17年,从13岁,被送到容琛身边开始。
从第一次被容琛鞭打开始,他都咬着牙,一声不吭。他记得,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母亲跳下悬崖前的绝望,而造成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就是容琛的父亲。
那个魔鬼,从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这十多年来,乔洪雷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会想起母亲含恨的眼神。
她好像是在责怪他,责怪他不替父母报仇,还十几年如一日的追随着容琛。
每当此时,乔洪雷都攥紧拳头,他在心里暗暗向母亲道歉,请求母亲再给他一些时间。
他一遍遍的哀求,让母亲再等等。
容琛,他太了解了。
如果自己筹划的不周密,一次没成功,他就绝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成功。
就算不为父母,单为了自己隐忍的17年,他也不允许自己失败。
想起父母的死,他恨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可转瞬间,容琛与他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又如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
很早以前,容琛就把他当成了兄弟一样的信任,他不是感受不到。
容琛不是会把心思挂在嘴上的人,只要是他认可的,他都会装进心里。
但是,父母的仇,他不能忘,即便负了兄弟,也决不能让父母失望。
乔洪雷用这样的理由,给自己鼓气。他决不允许,最后关头,因为对容琛的感情,影响到他报仇的决心。
于是,乔洪雷将钥匙攥进手心,死死的攥紧,即便钥匙将他的手心硌出血痕,他也不放手。
就像他此刻矛盾的心里,再疼,也要坚持走下去。
A市。
容琛拨通了那个专用号码,发出命令,以乔洪雷名义,约豪哥在赌场见。
果然,没有迟疑,豪哥如约而至。
一切有了结果,容琛却有些无法接受,哪怕这么多年,他经历了太多的背叛,但他不相信,这其中会包括乔洪雷。
背对着门,容琛的心冷到了极点。
两个相互取暖的人,突然其中一个,不但转身离开,还带走了所有的余温。
容琛的心,彻底凉了。
两个十多岁的孩子,一起接受容姓首长的惩罚,一起挨饿,一起挨打,一起策划着逃跑……
他们共同经历的,远远超过生死。
他以为,这辈子注定了没有伴侣,却不会孤单,因为他们有彼此为伴。
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一般的亲人,却给了他最痛的打击。
如果,这次,钟槿丞信了,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而策划了这一切的乔洪雷,一定也是奔着这个结局来的。
他真的要他死?
为财?为势?
除了这些,容琛不知自己还有什么。
乔洪雷于容琛,只要他开口,就算要命,容琛也会给。因为,他将他视为亲人,唯一的亲人。
容琛睁开眼睛,转过身,盯着豪哥,一声不吭。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容琛跟乔洪雷的背影,有几分相似。
开始,豪哥还真以为是乔洪雷。
虽然乔洪雷给了他容身之处,但却一直未见他。
今晚,终于主动约他见面。
豪哥以为,乔洪雷是听说,他要发财了,想跟他合作,分一杯羹的。
所以,来的路上,豪哥就在算计,怎么跟乔洪雷谈判。
如果他拒绝,乔洪雷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他交出去。
想到几次打青麦的主意,都失败了。
如果现在被交出去,不管是到了钟槿丞手上,还是容琛手上,他肯定都是凶多吉少。
但如果同意了跟乔洪雷合作,他万一狮子大开口,豪哥又觉得肉疼。
所以,他打算先探探乔洪雷的胃口,再随机应变,想对策。
想着乔洪雷,是要求他合作,所以,进门,豪哥就摆出了强势的架子。
晃着身子,满身的匪气,一脸的不屑。
然而,所有的得意,都在见到容琛的真面目时,成了吃惊。
他瞪大的眼睛,似铜铃。惊恐的大嘴,能塞下鸡蛋。
容琛面无表情,眼神如万年冰洞,深不见底,却滴水成冰。
豪哥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他迅速扫了一眼身后,在估算,如果现在转身往外跑,逃脱的几率有多大。
容琛早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没说出一个字阻止。
豪哥以为容琛没发现他的诡计,于是,迅速转身,拼命迈动两条肥胖的短腿,往门口冲去。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他的全身都僵住了。
门口,三支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他的脑袋。
“咔嚓”,三支枪的保险,同时拉开。
豪哥不敢动了,连手指都不敢弯曲一下。
子弹可不会开玩笑,只要一颗,他再多的财产,都享受不到了。
“容少,饶命。”豪哥求饶道。
容琛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表情都没变。
“容少……”豪哥泪如雨下,怕,他真的怕了。
“说说乔洪雷救你的过程。”容琛语气平静。
豪哥臃肿的身体,如筛子一样抖着。
突然,容琛右手一晃,随即,豪哥左手抱住右手,嚎叫着。
顺着他左手的指缝,鲜血不断的涌出。
在豪哥身后,一把手术刀,斜插进打开的门板上。
而豪哥右手一截小手指,正安静的躺在地板上。
所有人,包括豪哥在内,都没看清容琛是怎么出手的。
“说差一个字,这截手指,就是你的结局。”容琛说。
“我说,我一字不差的交代清楚。”豪哥颤抖着说。
豪哥说,他派到宾馆的人,还没传回消息,是否抓到了青麦,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让他赶紧躲躲。
豪哥正在衡量这个消息的真假,负责在宾馆外围蹲守的人,就传回消息,所有派去的人,都被钟槿丞活捉了。
于是,豪哥第一时间,离开别墅。
他还在逃亡的路上,就听说别墅里,没来得及躲藏的手下,都被端了。
随后,豪哥又接到那个神秘人的电话,让他到现在的藏身地。
豪哥虽然还是怀疑,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知道,这样如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不到天亮,就会被钟槿丞抓到。
何况消息灵通的容琛,听到风声,更是不会放过他。
所以,他放手一搏,选择相信这个神秘人。
他赶到时,房子的门,没锁。
但神秘人要求,除了他,任何人不得进到房子里。
否则,保证不了豪哥安全。
听说要丢命,豪哥肯定毫无迟疑的照办。
在把所有手下都打发了,乔洪雷才现身。
这样,豪哥住的放心了。
他手下的小弟不比容琛少,被手下出卖的事儿,他们这些做大哥的,谁没经历过?
只不过,有些人警觉性高,在没造成大的危害前,及时发现了。
而运气不好的,可能就会用性命买单。
知道乔洪雷多年,在容琛身边,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所以,夺权的心思,也不难理解。
有了这个理由,豪哥总算放心了。
所以,今天,容琛以乔洪雷的名义约他,他才毫不怀疑的来见面。
果然一切,都如容琛料想的一样。
这一刻,容琛真希望自己,如往常失眠,睡不着,喝多了红酒,又是做噩梦了。
虽然他从不曾寄希望于“假如”,但这一次,他真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都说兄弟如手足,亲自砍断自己的手脚,要下多大的狠心?
即便从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容琛,一时也狠不下心。
M国,已是凌晨。
回到住处,乔洪雷的心,还是乱的安静不下来。
他的性子本就内敛,随着年龄增长,时刻用报仇鞭策自己,使得他更显少年老成。
所以,他在外人眼里,一直是沉稳的。
然而,现在,他的心里,却毛躁的无法形容。
“难道是要出事?”乔洪雷自问。
不能再等了,他换下睡衣,拿起下班前带回家的一份文件,向容琛的别墅走去。
站在楼下,乔洪雷看到容琛的卧室,散发出微弱的,淡淡的昏黄的光。
那是因为容琛总做噩梦,管家就帮他买了这么一盏小小的墙壁灯。
为了缓解半夜醒来,容琛心里的梦魇。
据说,效果不错。
所以,只要容琛在家,那盏小灯,就会亮着。
看到灯光,乔洪雷的心,安稳了一些。
正要转身离开,管家突然开门出来。
看到乔洪雷,好像愣了一下,但又像早有预料。
“乔少是来找少爷的?”管家问。
乔洪雷点了点头,但又说,看到容琛卧室的“信号灯”亮着,应该是睡了。
难得他睡的沉,就不打扰了。天大的事儿,也不如让他睡个好觉重要。
“说的是,兄弟就是兄弟,知道心疼少爷。”说着,管家的眼神深沉。
而听到管家口中的“兄弟”,乔洪雷就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落荒而逃。
自从将钥匙交给豪哥那一刻开始,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兄弟”这个称呼,扎心!
乔洪雷一口气,跑回到自己的家,使劲关紧门,一头扎进沙发里。
他将脸藏起来,害怕有人看到他的眼睛。
那里面有他丑陋的样子,他不想被别人发现。
不管是什么血海深仇,他都是背叛了“兄弟”。
乔洪雷不敢睁眼,好像面对的,是成千上万双唾弃的眼睛。
他死死的闭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回不去了。
他迈出的第一步,就表示,他将背负起“叛徒”的骂名,被贴上了背信弃义的标签。
看着匍匐在地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豪哥,容琛嫌弃的不愿多看一眼。
抬起一脚,踹到豪哥的肚子上,引来一阵杀猪一样的嚎叫。
多少年了,豪哥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了。
他使劲表现着痛苦的模样,就为了容琛能一时心软,放他一个生的机会。
只要这次逃过了,他发誓,一定百倍千倍的讨回自己受的。
豪哥心里的算计,容琛岂会看不破?他对人的心里,再了解不过。
嘲笑着豪哥的天真,有命从他这里溜出去?也是你这时敢想的?
看着豪哥,容琛又想起了乔洪雷的背叛,一脚再踹出去,不再是之前的“给点儿颜色”。
顿时,一口鲜血从豪哥嘴里喷出很远。
这一脚,豪哥不但疼,也有了命到终点的恐惧。
接下来的每一脚,容琛都踹得豪哥,好像要丢掉半条命一样。
疼晕了,容琛就让人割掉他的一根手指。被疼醒过来,容琛就接着踹。
“容少,他好像只剩下出气了。”负责监控的随从,马上汇报。
“叫医生,救过来。”容琛停了脚。
几个小时后,豪哥总算醒过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伤,除了嘴角带着的血迹。
手上绑着绷带,豪哥想起,晕过去之前,手指就不剩了。包上,不过是不想他流血而死。
五脏六腑,疼的他连喘气,都钻心的疼。
“让我死吧。”豪哥求着一边的医生。
“容少说,他答应了别人,不要你的命。”医生回答。
“答应了?答应了谁?”豪哥一下就慌了。
他最怕的,答案是……
“钟槿丞,特战队队长。”医生事不关己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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