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面的天色开始阴了下去,一阵狂风怒号,带起猩咸的湿气,卷进屋子里,砰一声巨响,窗户被关上了。
外面有道窥视的目光。对这种目光,罗非不陌生,他上次看见是在那辆火车上,在那里,他认识了顾程鸢。
知道被发现了,门口的生物也毫不紧张,反而示威一般的对罗非舔了一下嘴唇,脓水从嘴角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罗非眼神微冷,一道符篆掷出,将那只厉鬼烧了个干净。见此情景,暗处的生物散了个干净。
“怎么进来的?”袁之川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按理说,他们就算进来,也要先通过一道门。这样突然来到进来还是第一次。
“这可能要问问顾家的人了。”罗非收回手,听见外面风声渐歇,回过头,问楚寒生:“要不要一起走?”
楚寒生冷哼了一声。
“后来我为什么没和你们联络,你也多少猜到了一点吧。”罗非道。上次在废弃校园袭击他们那个刘三叔什么来头,罗非相信,出去之后楚寒生也就知道了——而且知道的应该比他更清楚。
楚寒生原来是警察,现在是在有关部门备过案的门世界玩家,大批像袁之川这样的来自无妄海的门世界玩家进入现世,楚寒生他们不可能注意不到。作为常常会与这些人直接接触的人,有关部门那边不可能什么都不跟楚寒生说。
楚寒生猛的站起来:“他刘老三算个屁!你怎么得罪他了,不就是拆了一个他养鬼的地方,他还能吃了你?再说又不是你一个人拆的,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不行吗?”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罗非叹息:“我不可能加入你们的队伍的。”
“因为你那个时髦的人设?”楚寒生讥讽他:“冷漠,清高,理智,谁也不搭理,你怎么不说你有抑郁症呢?”
“……”罗非:“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他当初不辞而别,对顾程鸢和楚寒生确实是有点愧疚的。虽然不多,可他的良心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痛了一小下。楚寒生说的有一部分道理,他当时不去,确实有点性格的原因。
他只是觉得,与其到时候上演一场挥泪,挽留,告别的闹剧,还不如到此为止。
好吧,罗非是一想到顾程鸢会眼泪汪汪的黏上来,他就可耻的逃避了。
楚寒生被他这句话刺的喷火,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就像渣男出轨之后面对质问的妻子,无所谓的说,我就这样你爱怎么就怎么地吧。他视线扫过袁之川,一阵无名火起,准备开火。
袁之川举起手投降:“别看我,我们是搭伙过日子而已,说是一夜情也可以……”
罗非制止了他满嘴跑火车的行为,无奈安抚那只觉得自己被背叛所以吃了枪药似的楚寒生:“我承认,连个平安都不报是过分了,下次我尽量。”
楚寒生气呼呼的又坐下了。
在这一瞬间,罗非突然有点怅然若失。
他的性格决定了他难以与人建立起一段亲密的关系,即使是关系亲近的朋友也不行。意外降临的门把一些人塞进了他的世界,在艰难的抉择之后,罗非还是决定把他们推出去。
他不可能和他们成为可以托付后背的队友,他做不到。
“如果你生气生够了,现在就先说正事吧。”罗非说:“外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的想法是,我们先去顾家的祠堂。”
“你不说我也得去,小顾还在那。”楚寒生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对,顺便去看一下顾廷恩还在不在那里。”清寂小声说。
顾廷恩一个电话把他们叫过来,他们刚到,还没来的及去查探到底他家里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听说他被一只大蜘蛛咬了一口,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没有什么问题,为了保险起见,罗非还是决定给他画一道祛毒的符篆,可还没用上,他们这就出事了。
几人这样算是统一了意见,楚寒生小心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还飘荡在空气中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暴雨前泥土湿润潮湿的味道。
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这里和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等走出院子以后,完全可以确定,整个宅院的布局都变了。原先出了这个院子是一条不算宽的小路,转个弯过去是另一个院子,现在这里成了花园。
他们看到有个穿着旧式的人提着东西匆匆经过,看打扮应该是个下人。
“姑娘,太太还等着你呢。”不远处的秋千上坐了一个漂亮姑娘,穿着打扮明显与下人不同,一双水亮的眼睛活泼灵动,听见自己的大丫鬟叫她,还撒了个娇。
“好姐姐,你就让我消停会儿吧。”她嬉笑道:“母亲叫我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听得我耳朵都长茧子了。”
丫鬟也叫苦:“姑娘,你可心疼心疼我吧,太太舍不得骂你,可我们却免不了受罚。”
姑娘一噘嘴,只好应了。
“好吧好吧。”她眼珠一转,忽然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也就是罗非他们,眼睛顿时亮了一下,扬声道:“你们是不是哥哥叫过来给我做新衣服的裁缝?”
罗非听到她说话,对旁边几人使了个眼神,准备见招拆招了。四人走过去,袁之川笑道:“可不是,刚才领我们进来那位姐姐让我们在这待会儿,我们看花园漂亮,一时看得入迷,就走错地方了。”
她道:“那是谁啊,做事可真不靠谱,罢了罢了,你们和我走吧。”
几人答应了,跟在她后面,楚寒生暗暗说道:“你这太监一样点头哈腰的劲学的还真不错。”
袁之川反唇相讥:“怎么,你嫉妒我和你男神一起过日子啊?”
清寂噗嗤一声笑出来了,罗非听得头大,简直想打人。
“还去祠堂吗?”楚寒生刚才嘴贱完了也有点后悔,换了个话题。
罗非按捺下头疼,绷着脸说:“去是要去的,但是现在明显不方便,还是要找时机。”
这不用人说也看得出来。不知这个宅院是不是曾经的顾家,总之里面的人看起来武力值都不低,要是他们一步踏错引起别人的注意,恐怕就是个团灭的下场。
好在这个世家看似有点良心,给他们安了个身份,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们跟着这个少女进了一座风格明显大气稳重些的院落,里面有个中年女子,正陪着一个青年喝茶。想必这个人就是刚才那个丫鬟说的太太了。
它陪着的那个青年穿着件厚厚的毛皮大衣,外面是十月初秋的天气,穿成这样明显是很奇怪了。青年看上去有些虚弱,脸色和唇色都很是苍白,却仍不损他的气势,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
“嫣儿,这位是你陈世兄。”太太向少女介绍过后,把视线转向了少女身后的罗非四人,问她:“这几位是?”
少女说:“是哥哥领来做新衣服的师傅,恰巧迷路了,我领他们过来。”
太太听完,也没说什么,温和道:“烦请到一边休息一会儿,我这还有客人。”
罗非几人只得走开,临走之前,听见少女与这个青年互相致礼。
他们被带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休息。
“风平浪静,不像有事的样子。”罗非说。
清寂想了想,道:“也可能是出现鬼的那件事还没发生。这里要是几十年前的顾府,我倒是知道一件事,我师父与我提过几句,顾府曾被歹人袭击,当时顾家族长的妻子与一儿一女都在这件事中过世,他的女儿就是单名一个嫣。”
“那么,我们是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楚寒生提出了一个意见。
罗非道:“能阻止是最好,鬼不出现,我们自然就能出去了。如果实在不能阻止,那就尽量趁现在试着拉主导这个世界的鬼的好感度,到时候应该好沟通一点。”
“谁是鬼?”罗非想着:“按照清寂的说法,刚才那个太太和她的儿女是最有可能是鬼的人,儿女被杀,太太身为母亲,肯定容忍不了,而长子,不能保护母亲妹妹,儿子有怨也正常。”
“不只是他们,整个大宅中的所有仆役,无一幸免。”袁之川说:“我觉得不能以出身取人吧,厉鬼宁有种乎?有一个仆役死的特别惨不行吗?”
“那就范围太大了。”罗非断言:“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一个一个排查难度太大。”
“所以?”
“所以目前的重点就放在避免这件事发生。”罗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