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太过专注了,施针结束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半天缓过神来之后才发现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连忙把衣服拉回来,咳嗽几声来掩饰尴尬。
“不痛吗。”看她的脸色从头到尾没有半点变化,这让他有些意外,毕竟眼前的她在他眼里还不过是个孩子,被施针居然那么淡然。
“嗯,还好吧。”
若是一般地小孩说不定会被痛的啼哭不止,她这样淡定的模样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她自己好几次让他感到捉摸不透了。
“不过你是为何会受这样的刀箭之伤。”看出来了是什么造成这样的伤口,可他实在不太理解小孩子要去哪里中箭,这也是他捉摸不透的点。
“遇见了刺客。”她对他有些‘知无不言’,有种莫名的信赖感,所以很自然地答道。
“刺客?”他似乎有些吃惊,整理银针的手都随之停了下来。眼前的小女孩穿着整齐洁净,但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打扮,怎么看也不至于有刺客针对。
“是啊,不过不是要杀我的,我是被误伤而已。”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解,她解释道。确实,阮淼笙穿的根本不像是大将军家的小姐,看起来顶多也就是个县官的女儿。
虽然坦白了伤口是刺客造成的,到她还是不知不觉隐瞒了自己替人挡箭的事情。只因她如今觉得这事情实在很难堪,无论如何她都说不出口——那天我看到一个容貌出众的男子要被箭射中,于是自己不顾一切扑身上去给他挡箭,这样的话。
尤其是知道那个被她救了的男人在前世还那般对待她之后,她便更说不出口了。
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说出来有多可笑。
“以后可要小心啊。”
其实即使她说了,他也能理解她会做出帮人挡箭的事来。刚才她也不是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口帮他挡下一只小鸟吗,即使那只鸟并不能伤害到他。
于是他没再继续追问,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而从他这个动作也可以看出来他很少安慰人,一般人都是温柔的摸摸头,可他却是用拍的,虽然很温柔,但也有几分好笑。
可就是这样好笑拍头的动作,让她感受到治愈。让她觉得自己真的被安慰了。
“这针要连续施五日,你明日也来找我吧。”没有拍头时那样温柔的模样,他又恢复淡淡的表情。
“嗯......”她点头答应,突然想起白月文还会回石门那里找她,赶忙道:“我要先走了。”
说完,她又用指腹摸了摸躺在桌上的白鸟,似乎也在同它道别:“它就麻烦您先照顾了。”她今日是偷跑出来的,不太方便带小鸟回去,况且在这里,它能得到比较好的照顾,毕竟他懂得些医术。
“好。”他答应道。
她提脚就往后门走,想着又从竹林里钻回去,看到此番场景,他,笑不可抑,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实在有趣极了,忍不住提醒道:“可以从正门出去了。”
阮淼笙刷的一下脸涨得通红,立刻转身向正门走去。
“明天也从正门进来吧。”
竹叶锋利,莫刮伤了。
“嗯。”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一是因见者她逃也似得快步走了出去,二是他有些说不出口。他说不出这样关切的话。
一出门,又出石门,便看见在找她的白月文。
“你去哪了,害的我好找。”
“随便看了看。”她含糊道。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她狐疑地盯着阮淼笙。
“跑了一会,觉得有些热。”哪里是热,明明是臊得慌。
“跑?跑去哪里。”她追问道。
“我要赶紧回府上了,不然会被发现的。”她岔开了话题。
“嗯,不过刚才父亲同我说……不能去扰了天字房客人的休息。”白月文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地对她说道。
自然知道她说的是看什么,阮淼笙点点头:“知道了,我要回去了,我们也没时间去看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
......
他正认真地看着书,余光瞟见她的手帕还留在飞鸟身下,浅鹅黄色,绣着两朵莲花,一朵盛开一朵含苞,也没甚么特别。帕的一角被鸟儿刚才扑扇时压在翅膀下,他伸出手,想将帕角扯出来,不想却摸到它翅下的一个凸起的硬物。
他放下书,有些奇怪地捧起飞鸟,再轻轻扒开它的翅膀,只看见翅膀下有一条细线,居然从它的血肉之间穿过,线太细,而没有血流出来,细线上面,挂着一张被折成小方的纸条。这便是刚才摸见的凸起硬物。
因为线太细,而且是透明的,一般不容易发现,插入血肉之间或许是为了不让绑住的纸条掉落。
他想起它的腿,许不是被刀割伤的,而是被这细线勒出的伤口。
用这么残忍的方法传递这张纸条,许是有什么重要机密的事。
处理完它翅膀下的伤口,他拿起纸条,思量了许久才打开。
纸条上的内容,让他大骇不已。
慕将军府内——
“白小姐,您怎么......”绿痕皱着眉看着白月文和她身后两个小厮抬着的大木箱子,不理解她怎么又来了,一个时辰前不是才刚来过。
“嗯,我又来给她送东西了。”
“可是小姐她还在午休......”还是没讲完,白月文直接便闯入了内室,同时撂下话:“你就在这呆着。”
毕竟白月如是小姐,绿痕也不敢多加阻拦,只焦急地看着她的背影。
大小姐昨日就给院子里的人下了令,说是白月文来了就让她进来,所以白月文一路畅通无阻,只到了绿痕这里会被稍加阻拦。
“砰——”大箱子被重重地放在地上。
“你们都退下吧。”白月文对着小厮道,待他们离开房内又对着木箱说道:“可以出来了。”
闻言,阮淼笙才又将脑袋探出来。
“你说吧,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我。”白月文满脸的春风得意。
“嗯......作为报答,让你明天还来接我。”阮淼笙装作思考了一会,答道。
“你这哪里是对我的报答!”
“不是吗,那别来了。”
“我偏来。”
“好。”
“阮淼笙!”知道又中了计,白月文大吼道。
“乖啦,你一个人不无聊慕,明天你来,我们一块玩。”
“切,我家多的就是小厮侍女陪我,谁要和你玩。”白月文似乎满不在乎地瘪了瘪嘴,一会又忍不住道:“好吧。”
果然是小孩子啊。看着白月文心满意足地离开的背影,阮淼笙忍不住感叹道。
......
......
第二日——
“白小姐。”绿痕十分为难地看着眼前的白月文,心想以前这白家大小姐虽然以前也会来找自家小姐,但哪有这么频繁,这都连续三日来了,第一日下午来的,这两日来的时间还都刚好赶在自家大小姐午睡的时间,还每次都般一个大箱子进来,说是带些将军府没有的东西给大小姐‘长见识’。
将军府确实比不上白家有钱,但日日带一箱子‘宝贝’来炫耀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白月文每次来也就待一会儿便走了,但愿不会太影响到小姐的休息。
绿痕自然是不知道白月文带大木箱来是为了把阮淼笙带出去的。
这第二次出来已经是驾轻就熟了,没几刻小厮就抬着大箱子出来了。
“你们小姐睡了,她让你别进去打扰了。”临走,白月文还不忘吩咐绿痕道。
“是。”绿痕恭敬地答应道,只看了一眼内屋,没有进去。
......
......
“我们玩什么。”阮淼笙刚从木箱出来,白月文就抑制不住地问道。
“捉迷藏。”
“这有什么意思。”她还以为阮淼笙会想出什么新奇的游戏呢,听到这个忍不住失望道。
什么,没意思?不按常理出牌啊,小孩子什么的不是都很喜欢玩捉迷藏吗,而且只有玩这个游戏她才能想办法躲开白月文啊。
“很好玩的,我们打赌,谁赢了,谁就要答应对方三件事。”
“这听起倒是是有趣一些。”
“那我先藏起来,你趴在墙上,数一百个数之后便可以来找我了。”
“好。”
“不过只能在外院里玩,内院是不可以玩闹的。”
昨日白父回来找她就是特意教导了白月文这件事情。虽然还是孩子,但毕竟是商人家的孩子,从小被耳语目染得,一些做生意的规矩她还是会老实遵守的。前几日她就是偷跑进内院看那个‘如画的公子’,昨日才会被父亲叫过去,父亲说内院都是些出的起钱的客人,不是什么贵族也是富甲一方富豪,而这些人总爱附庸文雅,最喜静,都自己带着仆人,里面客栈里的小斯丫鬟都很少有走动,除非是里面有什么吩咐下来了才会进去。
“好的。”阮淼笙答应道。
“一,二,三,四……”
就在白月文趴在墙上数数的时间,阮淼笙倒退几步,见她没有偷看,立刻转了个身子朝着内院跑去。
白月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二、十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