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僪见两人均已毙命,这才放心,对着不远处一块大石喊道:“少爷,已经安全了,出来吧。”只听伯勉呵呵一笑,牵着小蔓蓉的手,这才从石头后面走出。
那女子见伯勉行来,拱手施了一礼,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恩。”
伯勉行至她跟前,笑道:“姑娘勿需多礼,该说谢谢的应是在下才是。”
那女子听言一愣,“嗯”了一声,不知他何出此言,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望着伯勉。又听伯勉笑道:“姑娘不但多番相救我兄长性命,此刻又将这恶贼陈爽除去,为我蓉儿报了杀舅之仇,在下才是不知如何感谢姑娘。”
那女子听言更是一头雾水,满脸疑云的盯着伯勉,茫然问道:“你兄长?”
时才伯勉见有三名大汉围攻一名女子,其中一人乃是尹府陈爽,想必余下两人也应是尹府中人,他聪明过人,联想之前种种,便已大概猜到这名女子定就在是尹贼府中相救弧厄之人,刚刚走近相望,见她耳朵上挂着那对白玉耳坠,便更无怀疑。只听伯勉言道:“不知我兄长弧厄现下可好?此刻身在何处?”
那女子听言一脸惊愕,双目圆睁,直愣愣的盯着伯勉,半晌,才问道:“你是……?”
伯勉这才恍然,“噢”了一声,想自己急于寻找弧厄心切,却忘了自报姓名,暗觉失礼,忙道:“姑娘见笑了,在下复姓伯阳,单名一个勉字,乃是纪弧厄的兄弟……”
那女子一听“复姓伯阳,单名一个勉字。”脸上表情顿时僵住,双目动了动,微张着嘴,一脸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伯勉一番,好似不敢相信一般,忽见到伯勉腰间所挂玉牌,这玉牌确跟十二年前的一模一样,只是色泽更为通透了些。见此,那女子突然一脸狂喜,只听她口中喃喃念道:“伯勉哥哥……伯勉哥哥……”忽然猛的上前,使劲将伯勉抱住,又是喜极又是委屈,却是泣不成声。
这一抱力道着实了得,伯勉只觉有些透不过气来,心中却是一片茫然,反倒被这女子行为弄得是一头雾水。只听他有些错愕的问道:“……姑娘……你?”这女子行为大出众人所料,让伯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朱僪在旁也是看得一脸惊疑,茫然不解,转头去看蔓蓉,只见蔓蓉却是一幅木然,直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情不自禁的哭了半晌,这才缓过气来,只听她抽咽着道:“我是翎儿啊……赵翎儿……”
伯勉一听“翎儿”二字,只觉好生耳熟,回忆片刻,终于想起她来,满面欣然,忙一把抓住她双臂,喜道:“翎儿……你是翎儿,快让我好好看看!”言罢哈哈一笑,仔细的打量了赵翎儿一番,两人相隔十二年没见,在伯勉心中,赵翎儿始终是个六、七岁的刁钻丫头,如今眼前的却已是一位婷婷玉立、美貌至极的妙龄少女。若非她亲口相告,伯勉哪里还认得出来。两人此刻便如久别亲人重逢一般,均是一阵欣喜,心中都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处问起。良久,才听伯勉道:“你爹爹身体可好?”
赵翎儿原本已沉浸在这欣然当中,忽听伯勉提到爹爹,立时又被这无情的现实拉拽回来,只见她一脸愁苦,满面凄然,言道:“爹爹被恶人所擒,现被关在骊山石牢之中。”刚一说完,忽又想起弧厄,一把抓住伯勉的手,忙道:“纪大哥……纪大哥,他此刻……快不行了,伯勉哥哥,快想法子救救他。”
伯勉听言大惊,忙道:“弧厄此刻身在何处,快,快带我去。”
四人正欲离去,忽听前方马蹄凌乱,一行十余人,打着火把从岔路策马蹦来,转瞬间便将他四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正是尹球。伯勉见状不妙,此番贼子人多势众,今日莫说要救弧厄,恐怕现下自己四人也会有性命之虞。当即便挡在小蔓蓉身前,轻声对赵翎儿道:“翎儿,你怎的惹上这老贼的?”
只听赵翎儿轻言道:“我也不知,今日我伪身成丫鬟,与往常一样,潜入老丑怪府中,去为纪大哥寻解药,并为露出马脚,岂知这老怪一见到我,便令侍卫要来擒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却一路被他派人追杀。”
伯勉听言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定是你那对耳坠之故。”
赵翎儿“啊”了一声,心中仍是疑惑,忽见尹球纵马上前,看了看地上尸体,冷哼一声,对伯勉道:“好你个太史,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草菅人命,原来诱杀朝廷重臣,你也有份,现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只见一人指着伯勉叫道:“大人,就是他,昨日在府上自称天挂先生的就是此人。”伯勉一看,那人正是昨日那年长侍卫,石爽。
又听石虎喝道:“给我拿下。”十余人便欲上前,去擒伯勉等人。
伯勉见势,忙对尹球道:“尹太师且慢,可容在下说两句。”
尹球听言右手微微一抬,众人会意,纷纷止住,只听尹球笑道:“太史大人难道还想诡辩不成?老夫道要看看,你这如意智囊今日落在老夫手中,还如何脱得了身。”
但见伯勉也不惊惧,只淡淡一笑,道:“太师误会了,事已至此,在下自然是无话可说,只是想与尹太师你私下做个买卖。”
听得此言,尹球不经失笑,道:“好你个伯勉,你且说来,若是老夫对你这桩买卖不感兴趣,休要怪我多加你一条贿赂朝臣之罪。”言至此处,微顿了顿,露出一死狡黠的笑容来,沉着声音道:“不过老夫好言提醒你,这世间,老夫感兴趣的东西可不多。”
伯勉倒也临危不惧,微微点了点头,嘴上仍挂着一丝微笑,只听他轻轻叹息一声,言道:“我若想换我这颗项上人头与这几位朋友的性命,看来是要下些血本才行了。”言至于此,脸上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双眼直看着尹球,也露出一丝阴冷,沉声道:“不如……就用王后与众位大人寻了数十年的圣物来换,太师意下如何呢?”
尹球一听此言,心中愕然,暗自回想,昨夜自己率众人回府,府中紫茯苓尽数离奇开花,据那石爽所言,只有天卦先生在府门附近出现。又听他言下之意,王后所寻之物定是在他手中无疑,而他对王后之事更是所知甚详,此人若是不除,必惹祸端。心中暗自决定,先拿到圣物,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沉思半晌,这才对伯勉道:“好,奇货尚可居之,老夫便与你做这桩买卖,只要你交出圣物,老夫验明不假,便放你等离去,此事再不予追究。”
伯勉听言哈哈一笑,竟似笑得喘不过起来,仿佛尹球方才言语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尹球见状大怒,喝道:“你笑什么?”
只听伯勉道:“尹太师好生小气,做买卖需讲诚信,我这几位朋友对此事一无所知,太师先将他们放了,我自会带你去取圣物。”
忽听尹球冷冷的道:“若是我不肯呢。”
伯勉微微一笑,道:“那这桩买卖,便谈不妥,太师要上前拿人,或是要将我等就地正法,悉随尊便,只是恐怕你再寻上十年,也未必能找到那圣物。”
尹球听言冷哼一声,怒道:“你敢威胁老夫,老夫倒要看看,你这细皮嫩肉,能受得几般折磨。”言至于此,稍顿了顿,呵呵狞笑,又道:“太史乃是聪明人,深知我大周酷刑何止百种,难道太史想一一尝试一遍,再将圣物交出?”
只听伯勉道:“尹太师也是聪明人,深知这圣物事关重大,只用屈屈数条性命来换,简直太过便宜,我伯勉横竖不过一死,何足惧哉,不过太师想要再寻那圣物自然就没那么容易,只可惜太师已近垂暮之年,又非长存之躯,恐怕也没几年时日好寻了吧。”
伯勉这随口一言,正中尹球下怀,只见这老贼眉头微皱,一脸凝重,脸上表情就此僵住,不尽低头沉思起来,他暗想:“是啊……永恒之身,长存之躯,自己不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心甘情愿为王后效命四十多年,若是寻到此物,王后便答应赐予自己永恒之身,伯勉此话不假,自己如今年事已高,恐怕没多少时日再寻下去,如今天底下,想杀自己的人何止千万,若是不早日达到目的,自己终日还是会提心吊胆,处处小心,事事防范,稍有懈怠,恐怕便会与那祭公易一般,身首异处……”想至于此,轻叹一声,冷冷一笑,言道:“好,老夫便答应你。”随即提起马鞭,指着赵翎儿等人,又道:“这三人老夫且先放了,不过太史大人需得马上带我去寻圣物。”言至此,眼珠一转,露出一脸狰狞,又道:“不过老夫好言提醒你,若交不出这圣物,就算踏遍中原寸土,老夫也能将她几人一一找出,到那时,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伯勉听言微微一笑,也不作答,只是转身将小蔓蓉交至赵翎儿手中,轻声对赵翎儿言道:“翎儿,你仔细听我说,我去为你纪大哥讨解药,且帮我照顾这小姑娘,三个时辰之内,自会有人将解药送至,你拿到解药与纪大哥一起,带上容儿,马上离开镐京,万不可再逗留。若是三个时辰一过,无人将解药送来,也速速离开,不可犹豫。”
赵翎儿听言直望着伯勉,一脸忧伤,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与担忧,眼角却渗出泪来,喃喃唤了一声:“伯勉哥哥……”
伯勉一脸严肃,轻轻摇头,又对她道:“一定记住我刚刚说过的话,勿要多言,好好照顾蓉儿。”这才低下身子,对小蔓蓉道:“蓉儿乖,跟翎儿姐姐一起,哥哥去办点事,等弧厄哥哥病好了,自会交蓉儿爹爹的本事。”
哪知蔓蓉猛的挣脱赵翎儿的手,一把上前抓住伯勉的衣角,将他紧紧抱住,言道:“哥哥休要骗蓉儿,蓉儿与哥哥同去,是哥哥说的,与蓉儿为伴,再也不分离。”
伯勉微微一笑,再她头上轻轻抚摸了下,这才起身,对朱僪道:“朱大哥,你马上回府中,让老管家将家财散了,分予众人,叫他们速速离去,免受牵连。”朱僪一听大惊,知道此番定是出了大事,不敢怠慢,忙点头称是,又听伯勉道:“我还有一事相求,朱大哥可否帮我?”
朱僪此刻也是一脸凝重,皱起眉头,道:“少爷,您说吧,我朱僪即便粉身碎骨,也当尽力而为。”
伯勉微微一笑,轻轻在他肩头上拍了拍,道:“李家小妹,凤鸣姑娘现下寄宿在我家中,你回去以后,在蔓蓉房中取两卷书来,一卷《匠心神谱》一卷《徐子剑诀》,取到后,在劳烦你带着凤鸣姑娘走一趟,来与翎儿他们会合。”言至此处,总觉还有不妥,忽然想起,忙道:“哦,还有,我昨日带回书房的盆兰花和一件墨竹色的衣袍,也一并取来。”
只见朱僪皱眉思索片刻,口中喃喃道:“凤鸣姑娘……?”随即恍然,仰头“哦”了一声,这才道:“新夫人……少爷放心,朱僪绝不负所托。”
伯勉这才微笑点头,转身朝尹球等人行去,小蔓蓉不知究竟发生何时,只是心中觉得不妙,哭着喊着要与伯勉同去,赵翎儿死死的抓着小蔓蓉的手,被她一个劲的拽着,此刻伯勉也只当全然没有听见,任由她哭闹,随着尹球等人,纵马朝南而去。
待到一行人去远了,三人才依着伯勉的嘱咐,纷纷散去,赵翎儿牵着小蔓蓉往马车夫家中行去,朱僪自是一路狂奔回府,不敢有半点懈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