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骂完之后,便担忧至极的看着锦瑟:
“谁让你乱跑的?!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若是在这山中失散,我回去改如何给师傅交代?”
锦瑟羞怯一笑:“二师兄,是师姐带我来的,让我同她一起来挖……”
楚天阔凝起眉头:“云萱,你又想对锦瑟做什么?”
锦瑟:“???”
江云萱:“???啊?”
楚天阔眼中满是愤怒:
“云萱,我一直知道你心思诡诈,对锦瑟想来不怀好意,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什么。”
“我还以为,我们一起在宗门长大,你对锦瑟至少还有些关切之意,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你了!”
江云萱一顿。
原主虽然厌恶锦瑟,可她到现在为止,都从未想过要对锦瑟下手。
虽然平日里是对锦瑟凶了些,但表面越是凶的人,暗地里其实就是越好对付的。
可她没有想到,原来在楚天阔眼中,原主竟是那般恶毒之人。
就连匆匆赶来的安雨轩也愣在了原地。
“天阔,你这话委实……”
过了些。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楚天阔打断了:
“师兄难道看不来云萱想对锦瑟做什么吗?”
江云萱无奈:“二师兄这话,我听不大明白。”
“在你心中,我想对锦瑟做什么?”
楚天阔指了指一旁的山沟:
“若是从此处摔下去,不死必残,你带锦瑟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不就是想让锦瑟摔下去么?”
“我知道你向来嫉恨锦瑟,可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你心思竟如此歹毒!”
江云萱往旁边一看,原来不远处,竟有一处悬崖似的山沟。
山沟下面是一条大河,四处嶙峋,长着高大青绿的树。
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摔下去倒不会死人,但摔断一条胳膊一条腿倒是有可能的。
江云萱抿唇,她过来的时候,眼里就只有野蒜苗,根本无暇想其他的。
自然也没有看到旁边的大山沟。
“原来二师兄是这样看我的。”
江云萱无奈一笑:
“只因为这里有一处山沟,你便如此肯定我是要对锦瑟下手,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楚天阔罕见的冷笑了一下:
“你自己想做什么,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锦瑟见局势尴尬得很,便解释道:
“二师兄,你误会了,师姐她没有想对我做什么,她带我过来,只是为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楚天阔便打断了:
“你心思如此纯洁,如此善良,怎么会看得出来她的心思。”
“想来即便是云萱将你给卖了,你也半分不知吧。”
锦瑟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的,二师兄,你听我说……”
楚天阔一脸霸气的捂住了她的嘴:
“锦瑟,不必再为她解释了,我都明白。”
江云萱:“……”
若是原主在此,受到如此委屈,肯定是要哭闹一番的吧。
然后又要被指责不懂事。
江云萱抿唇:“二师兄还真是明察秋毫啊。”
“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便立刻定罪,便是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处事如此武断吧?”
安雨轩看着江云萱那双纯净的眸子,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江云萱不会那样做。
所以上前说道:
“天阔,我觉得你此事做得不对。”
“前日你还说我对锦瑟过于偏爱了,可今日,你实在是……”
楚天阔一愣,随即眼眸深沉:
“可云萱她,不向来是这种人么?”
上一次,不也是她将锦瑟给推下了水么?
向来?
安雨轩一愣:“天阔,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天阔眯起眼睛:“上一次,云萱将锦瑟推下了水,害得锦瑟高烧不断,险些将脑袋给烧糊涂了。”
“难道此事,你们都忘了吗?”
安雨轩看了江云萱一眼,随即沉默了。
是啊,他怎么会忘记了呢。
江云萱……向来不喜欢锦瑟的。
推下了水?
江云萱微微皱眉。
在原主的记忆中,似乎从未有推锦瑟下水的记忆。
不过落水……倒是有一回。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原主和锦瑟在宗门的水池旁练功,看到池子中的福鱼之后,玩心大起。
便去找了几块糕点,撕碎了往池子里面丢喂鱼。
可锦瑟脚下一滑,直接翻身摔了下去。
原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可就在要拉她上来的时候,原主却突然放开了手。
她想着,如果锦瑟死了,那宗门就只有她一个女弟子了。
那样的话,楚天阔就会喜欢她了。
安雨轩也不会再偏心于锦瑟了。
宗主也就会多关照她一些了。
就那样想着,她便放开了手。
可那时楚天阔恰好带着大批弟子前往宗主门前练功,不偏不倚的经过了此处,见原主笑得诡异的放开了锦瑟。
便料定是原主推锦瑟下去的。
彼时原主因为被来人吓到了,也跌倒摔入了河中。
最后两人被救了起来,一起染上了风寒。
锦瑟被众人照料着,处处养尊处优,不到五日便好了起来。
而原主这个‘杀人凶手’却被人淡忘了个干净。
没有草药,她硬是靠着意志力撑了过去。
足足烧了半月,想来若不是安雨轩端来一碗药草,原主怕是早就归西了。
自那以后,她原本天赋异禀的身子,便莫名的愚钝了起来。
可以说,原主的下坡路,就是从那次落水开始的。
听到楚天阔提起此事,江云萱心如同尖锐钝器刺痛一般,疼得她险些背过气去。
这是原主一生的伤痛。
“我说过,那日,不是我推锦瑟下水的,是她不小心自己落水的。”
江云萱咬了咬牙,压下了心底的难受。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原主的情绪总能影响到她。
锦瑟也推开了楚天阔的手:
“是啊,那次的事情,不能怪师姐。”
“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才摔了下去的。”
楚天阔却不信:
“锦瑟,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曾怪过谁。”
“可是你不明白,你这样为云萱打掩护,不是在救她,而是在害她。”
江云萱不再辩解。
一个人认定了一件事情,那这件事情不管旁人怎么说,他也不会相信。
江云萱吐出一口浊气,将地上的野蒜苗都捡了起来,抱在怀中,准备回去。
“啪!”
楚天阔直接将她手中的野蒜苗给打翻了。
“此事不说清楚,你休想回去!”
江云萱蹲下身,再次将野蒜苗捡起来,却被楚天阔给踩住了一些。
野蒜苗受到重力,瞬间被压熟,本来清脆的模样,变得深绿的腐烂。
那可是江云萱一颗一颗从地里挖出来的。
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也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到如今她的手还沾满了泥土和蒜香刺鼻的味道,脏乱不堪。
竟就这样被他给毁了近五分之一。
江云萱面色微冷,缓缓起身,看向楚天阔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
“二师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天阔见她面色冷情,心中突然一个咯噔。
她身上的气势,似乎一下子强硬了不少。
楚天阔也不示弱,眯起眼睛说道:
“我想让你亲口说出,你来此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你是不是想置锦瑟于死地?”
为何他总是觉得,有人要害锦瑟?
江云萱面色愈发冷淡:“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做?”
“当场杀了我么?”
‘杀’字被她咬得极重。
她面上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可就是让人觉得,她现在很生气。
以往她遇事就哭闹,以至于从来没有人会认真听她说些什么。
而现在,她如此冷淡平静,甚至是沉稳的看着他们的时候。
他们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楚天阔抿了抿唇:“你……你只管说,你到底有没有想置锦瑟于死地?”
江云萱:“我说了又如何,你会信么?”
“你如此逼问我,还不如直接拿起刀,从我脖子上划上一刀。”
“你说怕锦瑟丢了,不知如何向师傅交代。”
“那我倒是想知道,我若是死在你手上,你又如何对师傅交代。”
楚天阔面色一白:
“我从未说过要杀你。”
江云萱:“那你此番作态又是要如何?”
“要么你让开,我回去烤鱼,要么你认定我要害死锦瑟,那你就现在就给我一刀,让我当场丧命。”
“如此惺惺作态,难道还要我感激你在心口上划上一刀么?”
楚天阔:“你不要逼我……”
江云萱目光愈发冷情:“是你在逼我。”
两方对峙,江云萱的气场明显更胜一筹。
怎么说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人。
安雨轩一看,立马上前打圆场:
“你们不要如此,大家都是师兄妹,何必将此事闹得如此尴尬。”
“天阔,你不要再说了,云萱,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
“但你也知道天阔的脾气,你就当他胡说便是好不好?”
原主欠安雨轩一个人情。
所以江云萱垂下眼皮,待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我有一事想要问大师兄。”
安雨轩宽厚一笑:“什么事?”
江云萱抿唇:“当年我同锦瑟一同落水,你是否也认为是我推了她?”
安雨轩一愣,随即面色尴尬踌躇了起来。
果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江云萱却不恼,只是笑了:“不过还是得谢谢大师兄。”
“若是当年没有你的那碗草药,我早就死了。”
安雨轩顿了顿,心口不知有一抹什么样的情绪流过,叫他有些无措。
他低头见江云萱正细心的捡起地上的野蒜苗。
她生得很瘦小,眼神清澈坚定,一个小脑袋一动一动的,很是认真。
就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当年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便是送了那碗药给江云萱。
“我相信你没有推锦瑟。”
江云萱抬眸,见安雨轩笑得一脸真诚。
正如许多年前,他将原主从师兄弟的打骂中救下一般。
那个时候,他的笑容也是这般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