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雅这话,模棱两可的,分明没有给他任何承诺好吗?
而且……这卖妹求爱是怎么回事?
诗雅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他误会了,日后她再解释也无妨。
反正不论如何,她都要苏子瑶得到应该有的惩罚!
皇上这才转头看向苏子瑶:“子瑶,朕给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何一次都不愿珍惜?”
苏子瑶咳了两声才起身,眉眼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
“我该对你说的,之前在牢狱中,已经对你说过了。”
“可很显然,你根本没有将那些话当回事。”
皇上面色一片青一片黑的:“你……你简直大逆不道!”
苏子瑶披上狐裘,将身子蜷缩在床上:
“父皇当年在众多皇兄中偏偏挑中了你,是看重了你的一片善心和良知。”
“他知道,只有你当上了帝王,才会善待这些皇子公主。”
“可如今,你却连这点善心都要拿去换一个女子的喜欢,父皇泉下有知,怕是会很难过。”
也不知是不是戳中了他心中的痛楚,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给我闭嘴!”
“别以为朕宠了你这么多年,你就可以在朕面前胡言乱语了!”
先皇提拔他,确实不是因为在才能上看好他。
而是为了苏子瑶和二王爷。
只有他当上了皇上,他们俩才能活。
这一点,当年所有人都知道。
苏子瑶垂下脑袋:“皇兄,当年你可是当着父皇的面说过,要好好照顾我的。”
“如今,你当真要听她的话,将我关押起来?”
皇上顿了顿。
先皇在死的时候,将他和苏子瑶都拉到了他床跟前,同他说,要他好好照顾苏子瑶。
他点了头,先皇才咽的气。
在先皇心中,最重要的人,除了先皇后,便是苏子瑶了。
因为苏子瑶是生得最像先皇后的孩子。
“子瑶,朕将你关起来,也是为了你好。”
“你这性子,实在是太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
“朕实在是不能放任你如此了!”
苏子瑶抬眸:“她不愿我留在宫中,皇兄便要送我出宫?”
“然后……一辈子不见我?”
皇上垂下眼眸沉思了许久:
“若是能让你听话懂事,朕便是一辈子不见你,也不无不可。”
苏子瑶终于是笑了:“皇兄这话,当真是冠冕堂皇啊。”
“可皇兄知道么?那是囚禁。”
“什么听话懂事,不过都是借口罢了,为了得到诗雅的青睐,你宁愿囚禁我一生。”
“皇兄,你当真如此狠心?”
皇上转身,背对着她:“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决。”
诗雅眼中终于透露出了一丝欣慰。
苏子瑶吐了一口浊气:“既然如此,那就依皇兄而言吧。”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求皇兄答应。”
皇上:“说。”
苏子瑶:“既然是要出宫,那可否将我关押在二皇兄的府上。”
“便是囚禁,我也希望能待在亲人的身边,可好?”
亲人的……身边么?
皇上心头一顿,有一股莫名的哀切从心底涌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想将苏子瑶送走了。
若是苏子瑶走了,在这宫中,他便再无亲人。
可他是那样的喜欢诗雅,是那样的爱着诗雅。
只要诗雅能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如此,朕便依着你。”皇上轻声的说道。
诗雅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可皇上!我要你将她关起来,是要她赎罪的的,而不是让她去二王爷身边去享福的!”
“皇上,你若是真的这样做,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皇上面带凄苦:“诗雅,子瑶已经伤成这样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诗雅声音带着些凄厉:“苦苦相逼?”
“在你看来,这是我苦苦相逼?”
“我可是险些死在她手上啊,那个时候,她就不是苦苦相逼了么?”
“如今她就受这点苦,就能弥补我受过的伤痛了么?”
皇上又开始左右为难了。
苏子瑶缓缓起身:“皇兄若是觉得为难,送我去大理寺也行。”
“在那里关我一辈子,诗雅应该就能放心了吧。”
皇上一愣:“子瑶……”
诗雅:“皇上!”
皇上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依你所言吧。”
苏子瑶无奈一笑:“皇兄,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可否先让诗雅出去?”
诗雅扬起脑袋,一脸高傲的走了出去。
她自信,不论苏子瑶说什么,为了她,皇上都会将她给撵出去。
苏子瑶对她做过的一切,她都要让她一一偿还!
待诗雅走后,皇上才回过头看向苏子瑶,神情有些愧对:
“子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苏子瑶困乏至极,她眯了眯眼睛,才缓缓的说道:
“我知道皇兄想说什么,但不必说,我不怪你。”
“魏刹国的江山,你都不在乎了,又怎么可能还在乎我……”
皇上:“你……”
苏子瑶:“我知道你想说我这是大逆不道。”
“但皇兄你扪心自问,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么?”
“难道不是为了诗雅,这天下你都可以拱手相让么?”
小说中,便是这样说的。
那就是说,他心中定然是这样想的。
听到这话,皇上怔了许久。
这些事情,苏子瑶怎么会知道?
他分明……只告诉过诗雅。
难道是诗雅对她说的?
尴尬、愧疚各种各样难堪的情绪接踵而至。
所以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子瑶,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他想解释,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现在诗雅在他心中,确实是比整个江山都要重要。
只要能同诗雅在一起,便是舍弃江山,便是不做这个皇帝,他都是愿意的。
苏子瑶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眸子:
“皇兄,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吃穿用度都是这世上最好的。”
“所以你从不曾知道,那些生活在苦难中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魏刹国动荡,其实远不只是皇室的没落,真正受苦的,也出来不会是我们……”
“若是父皇在的时候,能让皇兄体会一下那些日子,或许会是百姓之福。”
“可如今,来不及了。”
皇上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子瑶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皇上身边,伸手拉住了皇上的手。
皇上低头看向苏子瑶的手。
她的手,怎么会冰成这样?
苏子瑶微微抬眸,对上皇上的眸子:
“皇兄,李子花很快就要开了,到时候漫山遍野的花,肯定很漂亮。”
“到那个时候,就不会冷了。”
李子……花?
这话似乎成了一个漩涡,将他强行拖入一个记忆中。
那也是一个冬日。
先皇刚刚登基,手上没有实权,后宫在一月之间,被强行充盈了许多奸臣之女。
皇后被挤压的过得十分艰难。
而他同苏子瑶的日子过得便更是艰难。
分明是嫡公主和嫡皇子,却是宫中人见人厌的人。
那个时候,每当他挨了其他皇子贵族的打,受了伤回到宫里的时候,苏子瑶总会这样拉着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受了伤,只是以为他冷,所以弯着她纯净的眸子笑着:
“皇兄,冬日很快就会过去了。”
“我看书上说,等过些日子,李子花便要开了。”
“李子花开了之后,漫山遍野的白,如同现在的白雪皑皑一般,很漂亮。”
“到那个时候,皇兄就不会冷了。”
是啊,只要再忍忍,就都会过去的。
他每次心灰意冷的时候,听到这话,都会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希望。
是那些希望,支撑他活了下来,继承了大统。
皇上眼眶微红,李子花……
她是想说,她现在很绝望么?
“子瑶,朕其实……其实是不想送你出宫的……”
苏子瑶只是笑:
“皇兄,你我都明白,我便是留在这宫里,也不见得活得有多好。”
“所以出宫或是不出宫,对我而言,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差别。”
“只是皇兄,你当真觉得,那日的刺客是我派去的?”
皇上默。
苏子瑶轻轻放开了他的手。
原来他是真的相信。
原主同他自小一起长大,他居然认为原主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也是,动过一次手的人,是不配被人相信的。
既然他不相信,那不论她说什么,他应当都不会相信了。
苏子瑶:“既然如此,皇兄送我出宫吧。”
皇上手僵了许久才收了回去:“日后……朕会去看你的。”
“待诗雅不生气了,朕就将你接回来。”
苏子瑶转身走到门口,听到这话,低头无奈一笑:
“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魏刹国,很快就不会是他当家做主了。
外头的光透进来,照在苏子瑶的身上。
她背对着他,所以他只能看到她消瘦的背影透着光亮。
皇上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出口阻拦什么。
可当他看到外头的诗雅的时候,他又闭上了嘴。
看着苏子瑶远去的背影,他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渐渐的离自己而去了。
……
大理寺关押着各种朝廷重犯。
许是因为皇上的嘱咐,所以她并未住进牢中,而是住在大理寺的一间上好的空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