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兰出就给我安排好相应的身份.紧接着就把我送去晋侯府.
临走的一天.天的蓝清澈见底.我身边不过三两个送行的人.除了兰出.就是叽叽喳喳的裴云白和虢野.
挥手过后.后门应声打开.
这是我自上次事件后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
靳比秀身着再为普通不过的白色衣衫.行云流水的与我错过.那不经意的散发出刹那芳华更令他显得晓月苋花.可他表情平静如一碗水.视我不见.
在四周短暂的静颐中.他错过我耳边只轻微一句消散如烟.
“你总是怀疑我.可阿雎.我的居心叵测里.除了皇位就只有你了.”靳比秀的背影有些挺拔也有些萧索.
“阿雎.我会乖乖的待在这里不惹是生非.那你不用太想我.和我一样.每天想我两次也就够了.嗯……早上醒來想我一次.晚上睡觉想我一次.”和兰出的守礼相宜不同.裴云白根本就无视靳比秀.他正在这大言不惭的和我卖乖.
“少将.你可真不知羞.”虢野大声说道:“我都替你臊得慌.”
“怎么滴.”裴云白两手叉腰.母夜叉状.他转头嬉笑着对我说:“阿雎.你表个态.”
我盯着裴云白扭捏的小脚.扬声说道:“受宠若惊.承受不起.”
回答他.也回答他.
“哈哈哈哈.”虢野嘲笑的声音肆无忌惮.裴云白恼羞成怒的样子也近在眼前.
可是我还是注意到了靳比秀的身影一顿.本就萧条的身子越发显得寂寞了.
我的心狠狠的被揪起再摔下.耳边突然响起靡靡的声音.那种撕裂声音我知道.叫做心痛.
他的.也是我的.
“你相信你眼中看到的我.也相信让人口中的我.你唯独.不信我.”
靳比秀腰板笔直.走的决然.他口中的话好似天外來音让四周鼎沸的声音沉寂.他一层一层的蒙住了在场人的口.也一层一层缓缓揭起我的疤.
我忍住眼中快要决堤的泪水.飞快转过身.大笑着说:“我走了.不送.”
门外早有一个粗蓝布衣的老汉在猫腰等待.我笑的眼泪流出來.说:“大爷.咱们走吧.”
大爷低头躬腰哎哎的答应我.他在前方带路.我在他身后跟着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我们转了一个弄堂.我身后灼人的目光才消散.
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大暖.可是我却窝窝囊囊的穿了里三层外三层.臃肿的我随着老汉前行.伴随一股湿气传來.一个两个人那么高的后门映入眼帘.
老汉猫腰弓身的走上台阶.伸手有节奏当当的敲门.
敲完门.老汉两手插入袖子.带着小帽子的头又重新低下.“姑娘.大家都叫俺赵老蔫.俺家里女娃子多.所以经常卖几个做有钱人家的家生子.这建陵城对俺都比较熟悉.您哥哥给了俺银子让俺把您送到这侯府里.俺事情办完了.您一会只跟杨大婶子走就成了.”
“好.”
我刚说完话.大黑门就应声而开.
开门的是一个普通的小厮.站在小厮身后的是一个身穿大花袄的胖女人.女人中年.乌黑锃亮的头发盘成一个圈圈绕在脑后.她白白净净.双眼很大.嗓门也很大.
“我说赵老蔫儿.你上回送來的女娃子太糙了.如何与萃烟想比.这次你要是再糊弄我.往后这侯爷府您就别來了.沒人再费劲巴力的替你操心.”女人双眼一翻.手里拧动手帕.
“哎.杨大婶子.别介啊.”赵老蔫终于抬起头來.语气不无讨好的意思.“您看看.这次绝对合您的意.要不是实在缺银子.这个女娃子俺都舍不得卖.本來想养大做哪个贵公子的小妾了.不过……哎.您看看.”
女人嫌弃的看了赵老蔫一眼.滋滋歪歪的向我走來.我赶紧低下头.躲在赵老蔫身后.做害怕状.
杨大婶子声音高扬.她一双红色绣花鞋停在我的眼前.“女娃子.别怕.抬起头來.”她温润的手抬起我的下巴.“來.让婶子看看.”
我半推半就的抬头对上她水灵灵的一双大眼.
她眼神停顿.肌肉在脸上悬挂.另外一只手在使劲拧赵老蔫的胳膊.直到我看见赵老蔫的呲牙咧嘴.杨大婶子才用手帕遮掩嘴.她笑着颤抖.“唉呀妈呀.就你这样的.能生出……多大的造化.”
杨大婶子一双大眼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眼角遮掩不住的笑纹和嘴角使劲的往上勾.“赵老蔫.你说.你是从哪骗來这水灵可人见的孩子.”
“冤枉啊.”赵老蔫甩袖大喊:“俺这一辈子可沒干过什么杀人犯法的事.哪敢拐卖妇女呢.”
“我不管她是怎么來的.这孩子我要了.”杨大婶子转圈圈的笑.“跟小陈去账房领赏去吧.”
“得嘞.”赵老蔫欢天喜地的跑走.临走前不忘叮嘱.“杨大婶子.我这孩子从小我就娇生惯养.只想着往后能卖个大钱.你可对她好点儿.说不定哪天她就成这侯府的姨奶奶了.”
“哎呀.老身知道了.”杨大婶子拍着大腿直笑.“就这长相别说侯府的姨奶奶.就是王府的妃嫔她都做得.我可不能亏待她.你放心去领银子吧.”
赵老蔫走后.杨大婶子碎了一口.“做得好梦.我还想做皇上姑奶奶呢.”
杨大婶子笑眯眯的拉着我进了侯府的后门.边走边端详我说:“你爹这辈子沒啥大成就.就孩子生的多.倒卖孩子.亏他想的出來.也不怕作孽.孩子别怕.你从今以后就跟着婶子.婶子亏待不了你.”
“哎.”我低头答应着.任她拉拽.
“婶子跟你说.咱们侯府小姐眼看要出嫁给三王爷了.这身边刚沒了一个丫鬟.你命好.可以跟着做陪嫁.这是多大的荣华.你要感恩.”
我做虔诚乖巧状.“谢婶子.”
“哎呀喂.好孩子.这小嘴甜的呦.婶子是真心喜欢你.”杨大婶子的手在我手上上下摸索.“模样也俊.性子也好.哎.”
“嗯.怎么了.”我抬头就看见了杨大婶子一脸的惋惜.
“你样子太俊了.陪嫁……不好说.不过啊.婶子觉得你前途无量.婶子到时候帮衬帮衬你.”杨大婶子忽然又高兴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她问我话的时候.我的大脑猛然一白.眼前只看见一把椅子放在日光里摇曳.遂脱口而出.“椅光.”
“夷光.赵夷光.”杨大婶子一拍双手.吓了我一跳.“好名字.真是个好名字.你不知道孩子.咱们小姐平日里就喜欢文绉绉的东西.什么诗词歌赋了.文房四宝了.弄得咱们在她身边也不知不觉成文化人儿了.你这名字好.省的改了.小姐一定喜欢.”
“看不出來.你爹那么一个土鳖子.起名字倒是一流……”
……
紧接着.我被带到一个书香气息浓厚的院子里.院子里种些枇杷树.清香的很.绕过树后就会看见青石小路.两边杂草有序.清幽非常.
三三两两的丫鬟拖曳着粉嫩的裙子.盘着双髻嬉笑着在日头下晒书.阳光射过來的时候.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幅幅壁图.
姑娘们好像看见了杨大婶子.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技.一个个目不转睛又呆呆谔谔的向我俩看过來.好像在看什么新奇的玩意儿一样.
“怎么了丫头们.你们都看傻了.”杨大婶子笑的合不拢嘴.“小姐呢.小歇呢还是画画呢.”
丫头们缓了缓神.有人声音飘柔的答道:“婶子.小姐在屋子里找书呢.”
“那行.”杨大婶子拍拍袖子上的灰尘.“你给老身带路.老身带着身边这个丫头來给小姐过过目.看留还是不留.”
“好.婶子请跟奴婢过來.”
一个圆脸的丫头有礼的过來给杨大婶子带路.向大敞四开的红木屋子走去.
我的脚步刚抬起.身后的丫头就议论纷纷起來.
“这个就是新來顶替萃烟的陪嫁丫头.好漂亮啊.”
“哈.这会看那个丫头片子还狂妄自大不.她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不知道太阳儿从哪边升起了.比她好看的不有都是.”
“人家那叫有志气.家生子不比我们.可傲着呢.看她那德行.心高气傲的.总想着一朝得势.还想做咱们主子.等着瞧好吧.”
“哈哈哈.”
“呵呵呵.”
……
我的脚步停留在门槛前.仰头看去.雕栏的门房上赫然几个大字‘卧风阁’.字有藏锋出锋之异.如锥画沙.真是“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一个女子.闺阁名卧风.当真隐逸.当真潇洒.
我的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敬佩之意.回想那个温柔精致又神秘大气的女子.心里突的一紧.她.会认出我來吗.
一个晃神.胳臂就被杨大婶子拉入屋内.瞬间一股书香气悠然向我袭來.
只听见一个万分斯文婉转的声音传來.“婶子.人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