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外,军营中。
“事情发酵的似乎比想象中要快……”
大雨过后,卜算天看着俘虏营中满地的尸体,以及被雨水冲的到处都是的血水,暗暗的皱眉。
这些士兵的身上粘着污泥,似乎已经被被雨水埋入了泥土之中,萧飖只是给了其中一个士兵一把刀而已,竟然也能演变成如此惨烈的景象。
萧飖冷笑了一声,道∶“死了正好,给我们军中省粮食了,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活着的,把活着的拖出来,明日就开始做军中的苦力。”
“是是是,话说陛下,你就不怕秋平关也死在这里面吗?”卜算天眯着眼睛说道∶“这么混乱的场面,要是我来推测的话,卜算天活着的几率可不大。”
萧飖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眼神中却没有露出半分担忧。
萧飖一边盯着那些翻找尸体的士兵,一边说道∶“有些东西,只有经历过,才能牢牢地记得,秋平关在官宦人家长大,凤凰台比武一举成名之后便是将军,他没见过这样如饿狼一般疯狂的人,更没见过这种无缘无故杀人的状态,他总是天真的以为坏人都是一些市井泼皮、流氓抢到,实则不然,只有见过了,他才能收起自己天真的态度,去理解人的恶……”
卜算天拍了一下萧飖的肩膀,似乎带着一丝安慰的口吻说道∶“这些东西,你见过,对不对?”
“见过,而且比这更惨烈,我行军打仗的时候,路过一处穷山恶水,那里连年战争,人把地上的草都吃光了,后来……呵,他们开始吃别人家的孩子。”
卜算天点了点头,道∶“这种事情,我确实听说过。”
“管它是什么东西,放在锅里不过就是一块肉而已,路过那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分军粮吗?军粮可是我万千将士的命,我总不能拿我自己身上的肉去喂他们。”萧飖笑道∶“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了解到,人的善恶,都是没有极限的。”
士兵从一堆人的下面挖出了没穿衣服的秋平关,直接甩出了栏杆,喊道∶“又一个活的,收起来!还有口气!”
萧飖见了,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臭小子,果然还活着,只有见过了‘恶’,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诠释心中的‘善’,剩下的,就看这小子吃一堑长一智了。”
萧飖说罢,干脆的转身回了营帐。
卜算天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对着旁边的士兵交代道∶“剩下的人也不多了,给他们清洗一下,换一身衣服,别这么脏着,再招来什么疫病。”
“是!”士兵说着,将活着的一些人用推车拉走,死了的,就直接用马车丢出军营。
这样的俘虏大多都无法在敌人的军营中苟活,投降的阴影会笼罩在心中,别人把他们当作是物品,他们就是物品。
萧飖回到帐中,忽然有一只白色的雪鹰跟了进来,它飞到萧飖的肩甲上落下,萧飖看见这雪鹰的脚上,绑了一封书信。
“这……应该是玉兰那边的书信,出什么事了吗……”
萧飖说着,将这书信展开,卜算天简单的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也来到了萧飖的帐中。
刚一回来,便看见萧飖表情凝重的看着一封书信……
“飖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卜算天凭着直觉问道。
萧飖将信扣在了桌子上,道:“玉兰调查到,有一人这几日动作频繁的绞杀马家的亲信,而且总是再京城附近行动,虽然京城附近马家的势力众多,但就是抓不到他的行踪……”
“嗯?这件事应该对咱们有利才是,怎么我觉得陛下有些愁眉不展呢?”卜算天说着,坐到了萧飖的身边。
萧飖叹了口气,到:“那个诛杀马家人的侠士……用的是一把金色的折扇……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东方木。”
“东方木?这么说,他是在谋划着为他死去的友人报仇?”
萧飖垂眸,担忧道:“他想报仇,我不会阻拦,但是……东方木之前所学一直都是东方家的轻功,很少有杀伤力特别强的招式,而就这次的讨伐来看……东方木似乎用了什么办法,让自己的武功提升的很快。”
“陛下是担心……东方公子会误入歧途?”
“是啊……”萧飖看向卜算天,道:“说来也是讽刺,我不就是个误入歧途的人吗?我现在所用的力量也是一些邪门外道罢了。”
卜算天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凑到萧飖身边,轻柔的额帮萧飖按起了太阳穴,手法娴熟无比:“你就别想这么多了,东方公子那么大的人了,也不会自寻死路的。”
“他那性子和宇文璟如出一辙,惯会自寻死路!不行,我还是担心,凉州刺史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萧飖一皱眉,挥开了卜算天的手。
卜算天仍旧笑着,道:“还是没有消息,不过……我想我们已经可以攻入凉州了,凉州刺史前日在瑞阳台露面了,大概是想试探我们……”
“不用管他,既然能攻入,那便尽快解决凉州这边的事情,我还要抽空去见一下东方木,我始终还是放心不下他。”萧飖说着,眼中有几分怅惘:“他和子夜,曾经以兄弟相称,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宇文璟也一定会伤心的……”
“陛下,你心思太重了,如你所言,我明日便让萧河带兵入城”
萧飖淡漠的点了点头,随后扶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卜算天看着萧飖,一心想要打破沉默,于是半开玩笑的问道∶“话说……你兄长跟着你打了这么久的仗,你既然自封为陛下,就没打算给他一个封号吗?”
萧飖揉着没心,仍旧闭着眼睛,道:“封号什么的,兄长不会喜欢的,等到……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便要让他江湖策马,潇洒自由。”
兄长如今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他还有着……一个值得欣慰的后半生。
他应该追云而去,而不是留在这庙堂。
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次,卜算天没有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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