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见氛围差不多了,带头附和道:“我们相信惠议员。”
惠吉安见下面一众人都被调动起情绪,知道只差一招,环顾四周又继续道:“我们有个组织。名称叫做吉安会。组织的宗旨就是让大家过的越来越好。组织里全是和大家一样的贫民。在座的人可以选择自由加入,现在组织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帮老左要回谭家欠的工钱和调查老利的死因。你们愿意的人马上可以回答我。”
“我第一个加入,老子就不信那些大家真的就比我们高贵,可以随意欺压我们。”左龙涛第一个举手,站到惠吉安和酒保身旁。
人群开始热烈的回应,酒馆里大多数酒客都响应地站到惠吉安一边,只有角落的黄志似乎仍然不会所动。惠吉安注意到他,转头向酒保耳语几句,酒保告诉他那个人叫黄志。带个小孩独自生活。
“这个兄弟不愿意加入我们么?”惠吉安朝黄志招手示意。黄志似乎没看到,双眼浑浊,低头看着空杯,又抬起头大声的唤道:“酒保梁,再来杯啤酒,黑的。”
左龙涛走到他身边,“黄志,你不加入?”黄志似已经有了醉意,没有回答,甚至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直直盯着手里的空杯子。
“你他妈是怕了么?怕这些大家了?”左龙涛带着被忽略的怒气道。
“你忘了你老婆因为你被拖欠工钱没钱治病最后病死家里的事了?连最后请牧师做祷告的钱都是向我借的。你TM就不想反抗?还是这几年喝酒把脑袋喝傻了?”
黄志没有任何还嘴,默默放下杯子站起身,直直盯着左龙涛。没有任何征兆的一拳打中他鼻梁,左龙涛往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鼻子冒出血,却没有任何呼叫声。因为他看到黄志并没打算放过他,而继续朝自己缓慢走来。一双混沌的眼睛逐渐清晰,泛出凶狠的光。他明白自己不该戳到他的死穴,酒劲被吓得去了大半。可仍旧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认错丢脸。
惠吉安向一旁酒保使了眼色,酒保赶忙跑到黄志身旁,一把拉住他。
“黄志兄弟有些事不想提起,但即使被人提起要教训也教训过了。再说老左也还是你朋友,适可而止吧。”刚得人心的惠吉安朝这边走来,像个领袖般,朝黄志微笑道。
“我刚听说你家的事,深表同情。听说你还有个小子,叫黄台?”
黄志被酒保拉住站在原地,不置可否。左龙涛被扶起站到一旁,恨恨地盯着黄志。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你更应该考虑以后的事,特别是关于你家小子的前程。”
黄志脸上仍是阴晴不定,旁人看不出变化,惠吉安却是从中看出,这个父亲表情被提到自家小子时候的微小变化。他明锐的捕捉到这变化,并且判断出这将是面前这个沉默,不苟言语的男人加入组织最好的诱因。组织需要这样的人,越难驯服的战斗力就越强,而且一旦加入便忠心难改。
小黄台有两天没见到陶宜。他从旁的朋友处听到关于她和她的家族发生的事,却比其他人更了解其中内情。
少年们的暑假悠长而自在,即便这是在离三区。这些“贫民”少年仍有许多时间享受其中。小黄台从来不是合群的人,也不是其他小团体主动邀请的对象,少年们并不排斥他,他们习惯当这个面容清秀,时常沉默的人是透明,只有在草地上的故事分享会才有人认真注意听他的故事。
他们讨论陶家出事,听说考入主城高级学院的二小姐因为私逃回离三区被抓住,又被陶家亲手送回主城区,要被处罚了。有人窃喜,瘪嘴道,那是活该。谁让他们陶家在这离三区作威作福,以为有几个仆人就为所欲为。也有人替自己在陶家做仆人的父母叫好,更多的还是各种略带稚气的恶意揣测。只有他们背后的透明人小黄台松了一口气。两天内他去过陶家大院外,没见到陶宜,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这便是最好的解决。他想。
于此同时,离三区还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中发生一些事,却是这些少年完全无法想象的。
夕阳下粘稠的空气混合血水的腥味使这个闹市中的厂房鲜少人踏入。厂房不小,足可以容纳上百人在此聚会。只是这当中都被好几台铁桌子挡住,桌子下的地面沟壑纵横,常年侵泡在血水中,即便此刻清理干净还是透出暗红色。和不干净的玻璃窗射入的晚霞倒有几分相似。
一头待宰的畜生摆在其中一张铁桌上,皮毛已经用开水烫过,光滑白净,列侬屠夫还未下刀。
列侬屠夫快六十岁,没有结婚,没有子女,从父亲那里继承来屠宰的手艺和这个已经破旧的屠宰场。常年宰杀牲口却没让他染上一般屠夫凶悍的戾气,出了这间屠宰场,脸上少不了挂着笑眯眯的神情。周围小孩也不怕他,“屠大叔”是他们取的别称。列侬屠夫对于这样的生活十分心安,打算直到自己杀不动牲口的时候就出城,找个乡下地方养老。
但今天这头牲口刚烫了皮,还没操刀子就出了岔子。平常鲜少人踏入的地方一下来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两个他认识,左龙涛和黄志。领头站他们前面的中年男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放下手中的屠刀,望向进来的几个人,夕阳越来越暗,他不晓得这几个人找他何事,却只想快点打发了在天黑之前宰杀好了给一个大家族运过去,耽搁了时间,麻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