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劈柴的动作娴熟轻松,漫秋儿脑袋倚在门框上看着,蓦然一笑道:“常听人说大周的将军首领勇猛无畏,上阵杀敌以一敌十,却不知有没有人来咱们秀山村耿家看看,这里有个年轻后生,挑水劈柴打猎下套子样样精通,同样能以一敌十。”
“你这是夸我还是讽刺我,我怎么觉得你有点调笑我的意思,”从远劈柴的功夫抽空凝了漫秋儿一眼,“再者你将我一个种田的山里汉跟人家将军相比,将军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当然是夸你,你就在我的跟前,我若是调笑你,岂不是自讨苦吃,”漫秋儿可爱一笑,“再说将军能上阵杀敌,你就不能啦?我看,你的身手可不比什么人差。”她歪头想了想,“虽说我如今的记忆只有关于秀山村的,也没出过东宁镇,可我知道,我的身手已经不差了,你较我还要厉害,自然要超过许多人啦。”
从远淡淡道:“身手如何又能说明什么,咱们在这个小山村里,身手能自保就够了,要那许多没用的,只会自添烦恼。”
“那怎么会呢!”漫秋儿惊奇的看着从远,“我可庆幸我醒过来还有这一身功夫,莫说什么自保,倘若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说那李员外要来强抢民女的时候,我如何能逃?还不是羊入虎口?”
从远笑笑,“那我一个人有功夫便够了。”
漫秋儿撇撇嘴,“我才不要成为别人的拖累。”
正说话的功夫,李翠花从前院过来了,见到劈柴的从远,笑道:“远儿,你爹叫你去前院说话呢,漫秋儿你也歇歇,娘在这儿看着就成,你一齐过去吧。”
“娘,那那些菜我们拿过去吧,拾掇拾掇,就该开席了。”
“成,”李翠花看了一眼后面摆满的盘碗,欣慰的称赞道:“我家漫秋儿真能干,这么多点心菜色,你爹都没看过哩!”
“我们这就拿过去,让乡亲们尝尝鲜!”漫秋儿笑道。
漫秋儿和从远两个人将三桌子的菜色从炤房端到了前院的酒桌后,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这次来的人不多,有赵婶一大家子人,牛屠户一家子人,谢婆子一家子,荀二爷一家子,秀芳一家子人,还有那日的大牛和另两个工人师傅。
三桌子菜摆的满满登登的,柱子的脸上见了笑,等到菜色上齐了,吩咐从远去堂屋门前,将门牌匾上的红布揭下来,这庆祝修迁的宴席,便是开始了。
酒桌上少不得男人们的推杯换盏,荀二爷一把年纪被奉在首座,多喝了几杯,满面红光,也来了兴致,望着桌上的从远,一脸的皱纹平添了几分昔日的豪情:“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已经在边关打仗哩!上阵杀敌少不了受伤流血,每日回营帐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裤裆那疙瘩少没少肉,嘿,要是没少,我们这些人就想惦念着回家娶一房老婆生孩子,若是少啦,等再打仗的时候眼睛一闭,只管冲锋陷阵!那男人都做不成了,还活着干啥?没劲!小娃娃,你若是哪天要去冲锋陷阵,可一定娶房媳妇在先,给自己留了后在战场上也能有个念想不是?”
“老爷子这是喝多了,想起以前的事儿啦,”荀二爷的儿子荀山没喝几杯,在一旁照顾着荀二爷,一面道:“爹,您老人家说的那些事儿,离现在远了去啦!咱们这边陲小乡村,哪能打什么仗?连个当兵的都少见”
从远笑笑,接过话道:“荀太爷说的也没错,倒不是说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身在战场时家中有个人在等着自己,自己心里也有个念想不是?太爷年轻的时候,太奶一定总在家中念叨您,才把太爷完好无损的念叨回去吧。”
“啥?你说什么?”荀二爷许是酒喝多了,耳朵不大好使,嘟囔了几句却不搭理从远,转而口若悬河的和柱子说起年轻的事儿来。
荀山一面劝父亲少喝些就省的上头,一面冲从远笑笑,叹了口气说:“我爹年轻的时候在外打仗,我娘就在家里带着我们兄弟四个苦苦熬着。我娘老了老了,脑袋不清楚,不记得人,却唯独认识我爹。我爹心里对我娘有愧,自打我娘糊涂了,就手把手的的领着,领了十多年,我娘走的那天,跟我爹说,往后的日子,要像照顾她一样好好活着,她在下面等她。”
从远唏嘘一声,叹道:“人生总要悲欢离合,太爷太奶感情深重,叫人羡慕。”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身旁对面姑娘的身上。
漫秋儿也在听荀二爷的儿子说荀二爷和妻子的事情,一时心中有些伤感,见从远看自己,连忙别过头去。
李翠花在另一张桌子上陪赵婶儿和秀芳一家子说话,见酒没有了,便喊漫秋儿递过去一坛。
“我去炤房里拿吧,这坛子里也不多了,马上就来!”漫秋儿一面走,一面使劲的眨巴着眼睛里的水光。
这是大喜的日子,她可不能再外人面前落泪,知情的知道她是听故事听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舍不得饭菜心疼了呢。
漫秋儿在炤房里抹干净自己的眼泪,又提了两坛子好酒,这才往外走。
“漫秋儿!”迎面撞上一个身影,有些局促的盯着她,欲言又止。
“阿虎?”漫秋儿被他冷不防一吓,心跟着都颤了颤。
“我来、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阿虎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漫秋儿,低声说道。
漫秋儿只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复从前自然,也稍稍有些尴尬,却只能故作轻松的道:“没啥!炤房里的事儿我一个人就侍弄完了,走,去前院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