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城依旧是车水马龙，昌盛不息。十里商街一如往常。
但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城中陌生面孔多了不少，而往日四处结伴交游的富家公子哥们也不知怎地失了踪迹。
虽然也是刚到大业城没多久，但元初老板娘对此事最是清楚不过。
“本来就没几个客人，还得收留你们三个乞丐！”
老板娘双手微微掐着腰，斜倚在门栏上，薄薄的红唇有些哀怨，眉眼含情地望向一旁桌上。
撩人的眼神勾人心魄，周边几个食客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最近城里风声紧得很，大族子弟都被长辈严令禁出…生意不好也不能怪我们不是？”刘惟岚咽下嘴中不知咀嚼的什么美味，盯上了桌上的狮子头。
“嘿…小姐姐这么漂亮，他们不来是他们的损失。”秦回风往嘴里塞着油油的烧鸡，擦了下嘴巴。
“诶，惟岚兄，你说是不？”
“唔…唔，对对，讲的对！”刘惟岚刚吞下一个红烧狮子头，嗓子噎着，连忙取下酒壶喝几口送送，嘴里含混不清地回应着。
不过两人却是紧紧盯着桌上食物，看也没看老板娘一眼。
“哼，小毛头，上次见面你这小子还傻愣愣的，今儿个怎么这么会讨姐姐欢心？”元初老板娘虽知秦回风只是恭维，但心情仍是为之一喜。
“你们这些小毛头呀，长大了也和那些臭男人一样…”
老板娘撇撇朱唇，不知从那取出那把桃花扇，轻轻摇着，慵懒的坐在柜台。
“我说元初，爷爷来你这就给这么个破酒？你那些姑娘呢？叫几个出来陪爷乐呵乐呵。”老乞丐满脸无赖，一只脚踩住长凳，屁股坐在长凳另一边。
“我呸！老娘怎么这么不爱听你说话？这大业的分店才刚开张，银子都没见到一两，就把你这老乞丐迎来了。”不说还好，一提这茬老板娘就来气。
“还要姑娘，哪里有姑娘？老娘在大业开的可是正经买卖，你说是不，老韩？”
“是是，分店只卖吃食，不卖姑娘。”跟着元初一齐来到大业的厨子韩添乐呵呵回应，转身从身后取下壶密封好的酒，小心翼翼地捧着，送到老乞丐处。
“真是自古红颜多不幸，刚来大业就碰上你们。唉，老韩，咱们明天就走，回望业去！”
“‘春风醉’您尝尝。”韩添假装没听到，挽了挽袖口，抬起酒壶，小心地扶着，给酒杯一点点满上，冲着老乞丐说道。
“你啥时候带出这么懂事的厨子？”
老乞丐斜眼瞟了厨子一眼，不客气地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感受一会，露出失望神色，不满地砸吧砸吧嘴。
“可比神都的差远了…”
“韩添！谁让你给他拿这壶好酒的？这老乞丐喝什么都说不如神都的，你干脆喂他点马尿得了。”自家好酒被挑三拣四，老板娘登时炸毛，显然是对老乞丐很有意见。
“知道，下次不拿了。”韩添憨厚地笑道。
“嗝…”刘惟岚心满意足的停下筷子。
“师父，接下来的几天在哪吃啊？”刘惟岚不知从哪儿找来根竹签剔了剔牙，另一只手满意地抚着肚子，开始关心起下一顿的问题。
“诶，这就对了，为师常跟你讲要多考虑下一步怎么做。你呀，学得很不错…”老乞丐标准的大爷姿势盘在长凳上，摇头晃脑地教育徒弟。
秦回风也扒拉完碗里米饭，这些日子在李府憋得实在难受，净是些典雅精致的清淡菜式，想吃点油水都吃不到，这次可算是过足了瘾。
“怎么？还想赖老娘这？”老板娘冷笑一声，“白吃白喝，还上瘾了？”
“你说啥？谁白吃白喝？”老乞丐急了眼，“为什么要凭空污人清白？”
“好啊，拿钱来？连上你在望业城欠下的，老娘就算你一百两银子好了，拿呀。”老板娘冷笑着伸出手掌。
“这小子请客…你找他要去…”老乞丐一缩头，指向秦回风，“我可没钱…”
“啥玩意儿？是前辈您把我从李府揪出来直奔这里的啊…”秦回风无辜请客，显得十分委屈。“我还以为您有事要跟我讲…”
“呀，老乞丐你胆子肥了，还敢去李府抓人，也就是欺负人现在顾不上你…忘了上次你被人逮到，吊住了打…”老板娘对老乞丐冷嘲热讽，抖出过往糗事。
“那时候老子年轻，太嫩了…”老乞丐嘀咕一声，“反正你找这小子要钱…”
秦回风这才想起分别之时自己答应老乞丐要请他喝酒，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还回来了。
“我也没钱啊…”秦回风自知理亏，惭愧的低下了头。
“元初啊，你要是不嫌弃，这俩小子送给你刷盘子抵债，好不好？”
“诶诶师父，关我什么事？你就这么不要你徒弟了？”刘惟岚人在凳上坐，锅从天上来，自然是连声抗议。
“你啊，也该出师啦…不是最想浪迹江湖吗？替为师还完债，你就独自闯荡去吧！”老乞丐嘿嘿一笑，乐的颠颠儿的。
“您那些债，我能还完？”刘惟岚想起师父带他一路从安西到大业的赊帐行为，忍不住打个寒颤。
“咋这没志气！为师不是教你扔飞镖了嘛…你去表演表演杂耍啥的，也能混几个小钱”
“哼，三个穷鬼。”老板娘别过头去，不理会三人。
半晌，又好像想起什么似得，轻轻转过头来，摇了摇桃花扇。
“说真的，老乞丐，那宴会…你也要去？”
“昂，咋滴啦。”老乞丐脖子一梗。
“去宴会吃点好的，顺便见见老朋友，不行？”
“叫影卫瞅见，又多不少麻烦事儿。”老板娘眼波流转，有些惆怅，摇曳着身姿踩上楼梯。
“不跟你们说了，回去补补妆。各位自便吧。”
“哦？那老乞丐我可就不客气了，那厨子，再来壶‘春风醉’！”老乞丐两眼放光，冲着后厨呼喊。
“你别说，这后劲儿还挺大…”
“你敢！”楼上远远传来老板娘愤怒的声音，“吃完了就快滚！”
“师父，那宴会咱们真的去？我没记得收到邀请啊？”刘惟岚白吃一顿，显然极为满意，不由得关心起大宴来。
“当然。”
“那我们怎么进去？”
“偷摸溜进去啊，白教你身法了…”
“万一被人抓到…”
“跑啊！要不然等着被人吊起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