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找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村口张望着的父亲。
寒风凛冽中,一身黑色皮夹克,一辆摩托车,还打着一点儿夕阳的余晖,写满了孤独感。
赵找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就这样慢慢的走过去,低着头。
“唉,你妈呢?”
“我妈她,我妈她,她说她先不回来。”
“什么?啥玩意儿?她说不回来?”
“嗯……”赵找被父亲的这一声吼吓得彻底没有了声音。
“不回来?她特么的啥意思啊?就因为我喝了点酒碰了她一下?那你见到你妈她父母老俩口子了吗?”
“见到了,我去了她们正要做饭了。”
“那你是咋跟你妈说的!你到底有没有按我那样教你说的说了吗?”
“我,我说了啊,我说了,我就是按你教我的话一模一样的说过去的。”
“那你按我那样说的,那你妈她咋还没回来?”
“我,我……”
“你哑巴了?不会说话?每次一到这种问题你就说不出来话,我看你真的是想活活气死你老子了。”
赵找还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什么,可能从小就是在被这种呵斥声里长大的吧,所以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环境。
换作是别人家的小孩,估计早就吓的哭了,可是现在赵找虽然是还是,可依旧还是眨着俩个大眼睛吧嗒吧嗒的盯着父亲看。
看父亲一抬手,吓得赵找直接就蹲在了地上,然后嗷嗷喊着父亲求饶。
“爸,爸,爸,你轻点,你轻点。”
父亲看状,又看着远处在石头阶周围上还坐了几个闲聊的老头儿老婆子,想想又是在别人村子里,如果就这样打孩子,那可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去。
“来来来,我又没想要打你,快起来,你这样……”
父亲突然一把拉起来赵找,把她的耳朵揪了过来,似乎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没过一会儿,父亲就一个人骑着摩托车突噜突噜的走了,只留下赵找一个人站在原地。
赵找看着越来越远的父亲,虽然是站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可是总算是没有了父亲在旁边的厉声呵斥来的恐怖吓人。
其实也就是在这一晚,就奠定了这后来的事情。
赵找也不认识这个村子的某一户人家,索性就借着自己的担子向村口坐着聊天的爷爷奶奶们走了过去。
那个时候啊,赵找毕竟还是个孩子,什么也不会说,也不会去问一问人家有没有好心人可以带她回家去吃一顿饭,或者最好是还能在人家家里睡上一晚。
“这小孩儿是谁呀?”
“来来来,孩子你过来,你找谁啊?”
“这谁家的小孩儿呀?不像是咱村里来走亲戚的人的孩子呀!”
“是啊,咱们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孩儿,眼看就要下雨了,你大人去哪里了呢?”
……
赵找沉默不语。
一些好事的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了,也没有具体能办了事儿的人,只是一个劲的在那里说着风凉话,她们又像是在等一场话剧一样的迫不及待。
大家也都想看看这只被遗弃了的丑小鸭究竟是从谁家流落出来的。
从刚才的三、五个路人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小圈,大圈。
把本来就不大的一个小村庄的人估计是全聚齐到了村头上来了吧。
从小就在骨头管里泡大的赵找,对于这种场面可以说是见得多了,也可以说是见怪不怪的了。
赵找也根本就是不怕什么陌生人,只管眨着俩个大眼睛张着一双耳朵来听听她们到底说些什么,或许能让她们来帮上些什么忙吧。
可能这就是小孩子的天真烂漫了吧,总以为当你表现出来的可怜无助模样就一定会有好心人来帮助你。
可是,孩子你错了,当你表现出来软弱无助的那一面的时候,也许周围能带给你的只有刻薄尖酸甚至是冷眼相对。
因为是没有什么人能够伸出手来与你并肩战斗的,再或许就是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总之,他们没有表现出来一丝的可怜。
也或许是只有在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才会真正的知道什么叫作绝望。
原来,赵找的父亲刚刚凑过来赵找的耳朵旁边跟赵找说的是,让她今晚就住在她妈家,不信她妈就还不跟着她回家来。
父亲让赵找不管是用什么方法,等明天她爸过来的时候,死活也都得把她妈给叫回家。
所以就这样她一个人就被丢到了这里。
虽然赵找是个小黄毛丫头,可是最起码的好赖她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
想想白天的时候赵找到她妈家里的那种待遇,她心里自然是明白自己是不招人家待见的。
可能就是这样,人生不管是在什么都充满了惊喜与慌张。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一个40岁出头的女人说了一句:
“刚刚那个骑摩托把小孩送过来的男人我认识,他不就是老张家那小姑娘嫁的那个北京男人嘛!这肯定是人家的孩子!”
“啥?刘姐,我看你这竟是瞎说,人家小张嫁出去还没有3年呢,我咋就没听她妈啥时候有了个小孩儿了,而且这孩子看上去也得有6,7岁左右了吧!”
“不是吧!”
“对啊对啊,这肯定不是人家俩的孩子啦!”
“妈呀,那可就真的是搞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一个肥头大耳的圆润男人哈哈的笑着,后脑勺的赘肉还在随着声波的震动而上下颤动着。
“什么?你们没听说吗?老张当年为了给二儿子娶媳妇,就把小姑娘嫁给了一个二婚的男人,我估计呀,这孩子肯定就是那个男人和他前妻所生的孩子了吧!”
“我说呢,前俩天我路过老张头的家里时候,就看到老张她小姑娘回家了,我还问了一嘴回娘家来了,呆了好几天也不见走,她不会是跑回来娘家了吧?”
“是吗?那这样她们不会是闹离婚呢吧?现在这城里小年轻呀,那可是真的说不准!”
“别说城里了,那村子里也是照样有偷人的人大有人在啊!”
说这话的正是那会一早就坐在村口的那个老爷子,大家回头瞥了一眼老爷子,反正也没有个人回应,就都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大啊!哈哈哈。”
“行了,行了,人家一个小孩子快别整这些没用的了啊。”
一个叔叔年龄级别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扛着锄头扬长而去了。
一伙正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还是呆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说着。
有的正扛着锄头下地回来,还有的推着自行车,车座里的娄子上还放着个晒得黝黑的小娃子,还有的割了一麻袋喂牛草的人也都停了下来,**裸的一排吃瓜群众。
大家都想等着这个小孩解开人们的心头之谜呢,纵是不管是谁都让这孩子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也就是尽管让她们去瞎猜了罢。
赵找听她们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听,她现在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有没有好心人能够给她一点儿吃的啊,哪怕只是一个冷馒头,因为她真的是饿极了。
后来那群人就一行把赵找拥到了老张他们家。
后妈一看大门口站了那么多的人,就连赵找也正站在他们的中间,后妈一下子就急眼了。
三步并作俩步跑的就出了家门,直接就跳了出来,一把就把赵找拽进了家门。
任凭那些邻里在那边说三道四的都把他们晾在了门外。
赵找看见后妈把她拽进了家门,自己还在心里暗暗自喜着,她觉得这招还真是管用哈,早知道,她那会自己就过来了,哪还用的着别人护送过来这样的啊。
赵找就站在家门口的门沿上,看着炕上正摆着的饭布,想必人一家刚刚正在吃着晚饭呢。
闻着浓浓的饭香味儿,心里仿佛有重重烈火在燃烧般的刺着骨,顿时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直不起来腰了。
她正想着过去看一眼她们吃的什么饭,顺便如果能够让她吃上一口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后妈看人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突然放声的怒吼了起来。
“你个死孩子!谁让你跑我家里来了?你还嫌给我丢人丢的不够呀?竟然还敢跑来我家门口来丢人现眼来了,我看,你就是跟你那个死鬼老爸一个样!”
“妈,你别生气,我不是想让你丢人,我就是。”
“你就是啥,你就是啥!我看你就是个没人传教的个东西,你赶紧的赶紧的给我走。”
“妈,我求你你别赶我走,我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赵找看见后妈不对劲,立马就低声求饶,这几年的相处这点公关道理眼力架她还能能看的出来的。
可是怎耐得住后妈此时正在气头上,她觉得就是赵找父女俩让她们一家人丢尽了颜面。
“你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也没生过你这这么个孩子!”
“妈,我就是想让你回去,爸也想让你回家。”
“我们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懂啥呀,你别管,哪来的你就给我回到哪里去啊!”
“哎呀,你看看你,你跟个小孩子较的是个什么劲儿呀,你快别这样。”善良的妈妈打岔道。
“妈,我说过了,这件事情,你们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你跟爸最好是不要插手了,不然我真的想象不出来我还能干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后妈的父母俩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坚定的说着,也生怕是到头来逼急了自己的孩子,万一再多出来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们也就不再敢多说些什么了。
后妈向门外边看了看,一把就把赵找推出了家门,赵找正好面对着一堵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