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有很多个身份,最早他是一个发配边疆的犯人后代,其次他是一个率领边民试图暴动的死囚,他最后的身份是剑圣,或者说是一个傀儡——婉云,帮我沏壶茶来。”婉云应声而起,姗姗走出了营帐。
“傀儡?”袁志泽的话如同让我掉进了云雾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没有听懂吗?”袁志泽起身在我身后踱了几步,缓缓说道:简单说,就是一个年轻人因为父亲犯罪,一家被发配到云南实边,他不甘心一辈子呆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拉拢了一批同病相怜的人准备暴动,不巧被官府发现,作为首恶,他的一门三族被押解到洛阳,等待被斩首的命运。
不过他的运气很好,抓住了一个赎罪的机会,不但将自己的刑期延后了二十年,而且还坐到了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位置。这下,冯姑娘明白了吧?”袁志泽轻轻俯下身在一侧凝视着我,眼神中多了几丝玩味。
“赎罪的机会是指什么?那两次比武吗?”我直直地望着眼前那杯散发着清香的茶水,心中乱作一团。“你说的不完全对,是比武没错,不过只是一场比武而已,并且,远没有你听说到的那样精彩。”
袁志泽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脸上露出了一副惬意的神情:“当时我大成数次征讨羌人无不是惨败而回,和鲜卑人打也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剑圣居然可以打败不可一世的鲜卑武士,在京师的百姓眼中他就成了英雄,于是他的事迹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被不断放大,甚至到了神人的地步。”
“那剑圣究竟打败了几个鲜卑武士?”我之前就隐隐觉得剑圣的事迹可能有水分,所以也没有感到太吃惊。“那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都已经对他奉若神明,即使你现在把真相说出去,别人也会认为是你装疯卖傻。”
袁志泽的话音刚落,一旁就响起了袁志瀞夸张的笑声,我感到自己的脸有些阵阵发烫:“普通百姓不明真相可以理解,但是那些武林人士又怎么可能会被蒙蔽呢?”
“所以才需要再造一场比武啊。”“‘造’一场比武?你是说剑圣在鲜卑的那场比武时假的?”我吃了一惊,不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袁志泽肯定的眼神,我知道,剑圣这尊神像已经在我的心里轰然倒塌。什么只身一人前往应战,难道只是为了更好地造假?
“你们费了这么多心计把一个罪犯捧上了神坛,值得吗?”得知了真相以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以前就在书本上领教过权贵们勾心斗角的伎俩,想不到今天让我给碰上了,话语中充满了对他们的鄙夷。
袁志泽并没有恼怒,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太值了,那时候我中原外战失利,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到了武术的身上,一帮闲人也整天吵吵嚷嚷着要求朝廷开禁,允许他们自由结社习武,有了剑圣这样一个傀儡管理那批闲民,朝廷也就不必担心他们有造反的动向了。”
“那本武功秘籍是不是也是朝廷为了让这群闲人有事可做,特地炮制出来的?”我忽然意识到既然剑圣是假的,那么他的那本《百战心法》肯定也是假的了,修炼的人都非死即伤,想想都可疑,不过联系一下朝廷的动机倒也解释的清楚:让武林中人为了争夺这本号称可以让人成为最强的秘籍互相牵制,以便自己从中渔翁得利。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本秘籍居然和官府没有任何关系,据袁志泽说,那本《百战心法》是剑圣的师父当年传给他的,但是他自己并没有领会到其中的奥义,剑圣也是想让这一武林秘籍不至于失传,所以才开创了一年一度的后生大会。
朝廷为了彰显对武术的尊重,自然大力支持,并且朝廷也通过这一比武盛会与远在西域的情报人员建立了一条暗线联系渠道。至于修炼这一武功造成的严重后果,却是剑圣自己也始料未及的。
“我听说那个老头曾经多次给父皇上过书,要求撤销这个比武大会,父皇就是不答应,可怜他到死也不知道朝廷执意要把比武大会办下去的原因啊。”听了袁志瀞的话,袁志泽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就郁闷死了。”婉云在一旁静静地听完了故事,托着腮发了一通感慨,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整天过着被人监控的生活,没有自由,任人摆布,甚至连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权过问,这样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就是活活郁闷死的。”袁志泽似乎也被我们的感情传染了,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他之所以愿意做朝廷的傀儡,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家人免受刑罚的折磨,所以一直很卖力的为朝廷服务,后来可能是年纪大了,居然头脑发昏做了傻事,白白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做了什么傻事?”我心中咯噔一声,莫非那个剑圣又试图聚众造反?“这个我知道,”袁志瀞接过了话头:“朝廷明令禁止他和别人比武,担心因此露了马脚,那老头一直遵守的好好的,谁知那一回不知怎么和一个小青年杠上了,非要比试一番,结果不但输了比武,还把自己的那本秘籍给搭上了,搞的天下人尽皆知,议论纷纷,为了不让事情败露,父皇就下诏赐他自尽了。”
赐死?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婉云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拿手捂着嘴巴呆呆地盯着袁志瀞。那兄弟俩好像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依然表现得像平常聊天一样。
“这样就挺好啊,风风光光一场大葬,至死也保留住了自己剑圣的名节。”“就是,本来就应该是死罪,不但过了二十年光鲜照人的日子,死后还可以陪葬在先皇的一侧,对于一个死刑犯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