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城头,士气大振!
自樊虎卯时亲自指挥中军攻城开始,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城头竟无一人伤亡。
那巨幔防御效果极佳,非但有效化解了贼人的石块抛击,而且“借”到了不少贼人放出的火箭。
贼人这一批攻城的箭支却是带了铁制箭簇的,甚是宝贵。
谢迁命人收集好箭簇,传令城中工匠即刻将之赶制成新的羽箭。
众将士深切感受到了那布幔和龟甲阵的防御效果,再加上昨夜那“雷震子”震撼人心的威力,在他们心中,谢公子俨然成了无所不能的战神。
众志成城之下,谢迁令行禁止,几乎没遇到任何阻力,众多安排正畅通无阻的进行着。
军棚内,众人齐聚一堂商议军情。
沈重谢循用过晨食后不久,便先回郡守府稍事歇息去了。
胡九、龙云、马胜三人寅时完成突袭任务之后,先后来到了军棚歇息待命,休息了数个时辰,昨夜的疲惫消减不少。
谢迁望着几位勇士,赞道:“三位果然真英雄!此前我还担心你们的身子能否扛得住,现在看来精神似乎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齐齐朝谢迁抱拳道:“全赖将军指挥得当,我等愿效死力!”
谢迁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据案沉思片刻后,对军棚内众人道:“贼人方才这破门之策为我等化解,我猜想那樊虎此刻正积极谋划新的手段。
下一步贼人会做些什么,我等眼下尚不得而知,不过……有几件事却是可以未雨绸缪的。”
恰在这时,一位身着绛纱袍服,皂缘中衣,脚踩黑鞋的中年文士风度翩翩的来到军棚内,甫一见面便朝谢迁深施一礼:“谢公子真乃我马平的天赐救星,范融来迟了。”
谢迁喜上眉梢,急忙上前回了一礼,谦逊道:“原来是范长史,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流名士!使君来得正好,晚辈恰好有些军务琐事需要劳烦范长史。”
范融性情儒雅内敛,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迁见他双眼中充满血丝,显然昨夜一直在熬夜处理城中琐碎事务,心中对范融愈发敬重。
“这第一件事情便是需要尽快赶制出一批牛皮鼓,范长史来得正好,此事尚需你发动城内民众主动参与侦听敌情,可将牛皮鼓分发下去,命人日夜在城墙四周各个方位伏地侦听贼人动静。
倘若贼人果真打算挖掘地道入城,城内便可及时知晓地道的确切方位,我等便可提前挖掘竖井,再备好油火,贼人定必无功而返!胡九,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若是人手不够可让范弦从旁相助。”
胡九单膝跪地抱拳一礼,激动道:“胡九领命!”
范融仔细倾听谢迁的想法,心中对他越发欣赏,昨夜的战况已经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惊为天人。
他略一思索当即自信说道:“制作牛皮鼓不难,回头我便着手安排,至于火油和酒气,武库中已经备妥,将军费心了!”
谢迁点头示意:“有劳范长史。”
“这第二件事便需要奚流风出马了,我欲临时打造一支火箭配合猛火油喷的防守反击队伍,便叫做火麒麟。
雷震子和酒气毕竟数量极为有限,需要大幅提高防守效率。”谢迁摸着下巴,出神自语。
他还没说完,奚流风早已按捺不住,兴奋道:“公子,火麒麟这名字起得够霸气!呵呵呵,你要我做什么?”
范融心中一动:“此子似乎并非谢子歌的仆人或者单纯的护卫这么简单,否则主人尚未说完,怎敢如此无礼?”
谢迁回过神来,笑道:“奚流风,今日有的是你展现能力的机会,贼人如今尚不知我等已有猛火油喷这样的守城利器,当可利用这一点尽量多的诱敌烧杀,便如此……这般……或许能收奇效。”
范融在一旁听得激动非常:“谢子歌果非常人,难怪昨夜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战绩!”
他又留意了下场内众人的神情,发现众将士无不兴奋激动,跃跃欲试,心中更是笃定:“此子将来必非池中之物,日后当让我儿与他多多交往才是。”
“马胜、龙云听令:今夜子时我欲故技重施,继续佯装出城突围,不过却不能再用真的石弹,嗯……便如此……这般……相信贼人定伤亡惨重。”
二人单膝跪地齐声领命:“诺!愿为将军效死力!”
谢迁再次望向范融,肃然道:“另有一件重要之极的事情,自今日起须集中处置城中人畜粪便,挖深坑统一埋藏。
每日坑内需用火油燃烧片刻,城内居民一旦有发热之人须立即单独隔离!此事范长史当放在首位。
最后一件最为困难,城中所有粮食从现在开始全部上交官仓统一配给,军民不得私藏粮食,违令者斩!”
他这最后一句违令者斩说得斩钉截铁,面部表情冷酷严肃,众人心中一惊,心知此事当绝无商量的余地,战阵之下,主帅令行禁止,四品以下可先斩后奏,这可绝对不是说着玩的。
谢迁一边思考,一边将这些具体事宜匆匆交待安排下去,任务分工明确,人手安排井井有条。
待到交待完所有事宜,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城头毫无动静。
他心中忽然涌起不安的感觉,眼皮猛跳了几下,心道:“难道是昨夜睡眠不足?或许是用脑过度吧?”
谢迁挥去心头不适,对众将校概然道:“诸位,贼人兵力远胜于我等,此战能否功成,最后靠的还是顽强的拼搏。
多余的话我谢迁就不再啰嗦了,谢某便等着诸位的捷报传来,介时我等当痛饮一杯庆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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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州,广信候府后花园。
郗月在阿碧的搀扶之下,来到了一株山茶花前。
这是一株名贵的“花佛鼎”,重瓣托桂,花色深红有绒光,二三轮大瓣环抱着不规则的小花瓣,花瓣上又有少许不规则的白色斑块。
“阿碧,你可知此花为何叫‘花佛鼎’?”
说话间郗月俯身对着那饱满娇艳的花朵轻吹了口气,花朵轻微摇曳,花瓣上细小的水气很快便汇聚成了一颗水珠,缓缓滑落,便似美人的一滴晶莹的泪。
“公主,阿碧可猜不出,阿碧只知道,公主便跟眼前这花佛鼎一般,艳冠群芳!”
郗月眉头微蹙,不悦道:“阿碧,我早已同你说过多次,私下里不要喊我公主,为何你就是不肯听?
我现下已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哪里来的什么艳冠群芳?偏生你爱哄我开心。”声音却依旧温柔婉转。
阿碧心中不以为然,扁着嘴唇,委屈道:“姑娘是至尊亲封的永安公主,怎么叫不得?
郎主可是郗皇后的亲哥哥,姑娘身份尊贵无比,若非德皇后走得早,这公主姑娘还不稀罕当呢!”
郗月叹了口气,温声道:“阿碧,至尊虽敬重我阿姑,赐我公主名位,但我终究并非萧梁宗室……况且我与阿姑又有同样的命数,我家女子生来便注定有此一劫,还去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名位作甚?”
阿碧听她这么说,心中黯然,安慰道:“阿碧知道了,姑娘,不如你与我说说,为何此花叫花佛鼎?”
郗月掩唇调侃:“我方才是故意逗你的,此花原名佛顶花,意思便是说它长得像佛祖的头顶,相传是汉朝时天竺僧人传入中土,你用它来形容我,自然不恰当了。”
阿碧恍然大悟,笑道:“噢——原来如此!难怪这花朵和花瓣都长得圆圆的,嗬嗬嗬!”
“郗姑娘,在下倒是知晓一种花与你很是相配!”奚兰抱剑立于不远处的房顶上,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