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几重掩映,幽幽琴声斑驳错落,落下一片静谧,楚夙弈自不远处见到竹屋里那人的身影之际,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不枉如此兼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这下,心里那些烦闷苦痛的感觉终是消散了些。
苏慕言听出了那人脚步声,弹琴的手不由地顿了顿,眉宇之间也染上一层轻愁,随后弯了弯嘴角,释然,接着若无其事地弹起琴来,琴声清和温润,宛若其为人。
待那人走到近处,他才手抚琴弦,终了此曲,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那人墨玉色的眼眸,眼里一片清明。
楚夙弈想要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说些什么。
流夜一脸愧色,朝着苏慕言低下头,道:“苏先生,流夜实在是对不住你!”
苏慕言闻言,浅浅淡淡地笑了笑,语气温和如初,“无妨,世间何人无一死?”
楚夙弈皱了皱眉,心里隐隐作痛,你以为朕是来至你于死地的?!好你个苏慕言!
苏慕言缓缓起身,无惧无畏地望向楚夙弈,“陛下怎么还不动手?”语气清冷无比。
楚夙弈瞪着苏慕言,恨不得让他把方才的话吞回去,心里又急又痛,不知该当如何?!欲压下心中怒火,却还是忍不住吼道:“你以为朕是来至你于死地的?!”
苏慕言语气仍旧冷冷淡淡,“难道不是吗?”
“你!”楚夙弈的语气里满是怒意,甚至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委屈。
苏慕言思忖片刻,冷冷淡淡地复又开口:“陛下不想让我死了?”淡定从容地问道。
楚夙弈目光躲闪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啊,我不想让你死了,知道你死了,我非但不高兴,还很心痛,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苏慕言闻言一副了然的表情,眼中一片清明,冷静地说道:“无论陛下想如何让我生不如死,请陛下放过阿木!”最后语气里透着恳求,依楚夙弈一贯的作风,不让他死,必是要他生不如死,他是无所畏惧,可阿木怎么办?在苏慕言心里,苏木只是个孩子。
楚夙弈心里的怒意滋生蔓延开来,一时间五味杂陈,又急又痛,又愤怒又委屈,连带着醋意一起打翻,搅得他心里一阵混乱!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是,我过去是对你不好,欺骗你!利用你!最后甚至想要赐死你!可是,可我现在不想你死了!你倒好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苏木!只有苏木!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最后都能心甘情愿被我赐死!现在呢!只有苏木!只有苏木!只有苏木!
连连沉了几口气,楚夙弈都压不住心里那些蔓延纠葛在一起急欲喷薄而出的情感,良久,才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恼怒,“跟朕回去。”
苏慕言眼里一片清明,语气里有些紧张,问道:“陛下可会放过阿木?”
阿木,阿木!叫那么亲热干什么?!现在还担心那个苏木!苏慕言!好你个苏慕言!气得连连瞪了他几眼,仍旧压不下心中的恼怒与醋意,楚夙弈终是冷声回道:“行,跟朕回去,朕放过他!”
苏慕言这才放下心来,阿木不会有事就好,冷静地说道:“臣愿意回去。”
楚夙弈听闻此言,心里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一把拉过苏慕言的手,“走吧。”
苏慕言惊得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记忆之中,楚夙弈从未碰过自己,不由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楚夙弈感觉到苏慕言的挣扎,手上更是加重了几分力道,哼!你都拥着他入眠了,我就握一下你的手都不行吗?!
苏慕言吃痛,手更是不由地玩后缩,楚夙弈皱眉,手上的力道愈加重上几分,一把把苏慕言拉倒自己身边,逼着他与自己四目相对,冷声威胁道:“再动一下试试?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段!”哼!将我看得如此坏!那我就坏到底!这下都要对你好了!你还敢跑!
苏慕言垂下眼眸,不去望他,手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握着,眼里却是一片清明。
楚夙弈察觉到他不再挣扎,心里不由地有些欢喜,拉着他出了竹屋,硬是要他和自己同乘一匹马!
苏慕言倒也识趣,不再理会楚夙弈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挣扎,不如任由他摆布,反正做了他十年的棋子,被他都摆布了十年,不差这一时片刻。
楚夙弈见苏慕言不再反抗,心里有些微微的雀喜二人上了马,他便不由自主地环住了苏慕言的腰,贴近苏慕言的耳侧,不由地抿嘴微微一笑,道:“你别想再跑了!”语气里有些小孩子那种担惊受怕的威胁。
苏慕言不愿意也不敢再去多想,更愿意相信前车之鉴,相信此人是在威胁他,警告他不要再跑,便回道:“陛下放心,臣任凭陛下处置!”语气里透着视死如归。
楚夙弈被他气得有些气噎喉堵,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表明,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看到那人眼中一片清明,再不复昔日待他时欲掩难掩的温情之际,心里顿时一冷,有些惊慌失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