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忠有些震惊,他知道王思的来历,不过是大江镇街上乞讨的一个孩子,被王逸收下,带到了长安城。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将她带回来。”
王逸靠坐在栏杆上,可能是觉得这样坐着有些不舒服,再抬起一只脚踩在栏杆,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你在路上遇到一处道路坍塌下去,会怎样?”
卢忠想了想,“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可能会告知官府,也可能停下来修补一下。如果有事情,会视而不见。”
“如果城门马上就要关闭呢?”
卢忠坐到了王逸的对面,卷起宽大的锦袍,“那个地方距离城门可近?”
王逸一笑,“远,远得很,你要是全力奔跑才可以勉强在城门关闭之前入城。”
卢忠没有说话,双手放到腹部,他心里其实猜到了王逸说的是谁,但是卢忠万万没有想到坐在屋子里面,每天没心没肺,整天在院子里面玩耍,时不时跑到子午巷里面追狗跑的王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逸看了一眼低着头,有些沉闷的卢忠,知晓了卢忠心里有了猜测,随即说道:“没错,王思会这么做。”
“我当时亲眼看见王思想着大江镇的城门跑去,在距离大江镇还有些距离的时候,王思发现了那块坍塌的道路,然后王思脱下身上仅有的那一件外衣,跑到一旁的树林里,撅着自己的屁股,挖出好大好大的一块土,放到自己的外衣上,抬走。可是自己太小,没几步就撒了好多。”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决定收下王思,最起码不能让她饿肚子,能够让她长大,就很好了。”
卢忠坐在那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活得还不如一个孩子。
王逸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卢大人愧疚或者是知道些什么,我是为了不想让这个世界再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幽州一案,锦衣卫的记录寥寥无几,大人心里十分清楚是因为什么,当年事情发生之后,满朝上下骂声不断,我大明战死的三万儿郎与幽州百姓皆是骂名在身。”
“朝廷有意无意的不去为这些死去的出面,更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所以我幽州人承受骂名整整十二年。”
“去年,陛下终于下旨,为幽州与齐王平反。但是,我发现原来我最在的那些三万将士的家属不会去骂幽州人,反而是那些个儒家正宗出身,在朝堂之上动不动以死劝谏的御史言官们,骂的最凶。”
“我王逸来到长安城从没想过活着回去,这么多年来,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
“什么归乡侯,他娘的,这个狗屁的名号何尝不是在骂我?那个坐在龙椅之上的人想要做什么,看似让我回乡替他祭拜,真正的目的呢?”
卢忠猛然起身,而后身影瞬间消失在走廊之上,紧接着,不断有痛苦声响起,锦衣卫小院的各处角落,不断有人影掉落。再一眨眼,卢忠大口喘着粗气,坐在栏杆之上,王逸眯眯眼,刚刚他都要怀疑
卢忠要出手将自己抓住,而后待到明皇面前,邀功。
但是卢忠没有,“王小子,我卢忠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年幽州的事情,我卢忠没有办法帮助你。你没有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去调查此事,我卢忠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你,阳谋我挡不住,但是这些隐藏在暗处,时刻监视与刺杀你的人,我卢忠保证你大可放心,除非我卢忠死了。”
王逸颤抖着自己的嘴唇,他今天想与卢忠说的不是这些,而是要与卢忠探讨一下锦衣卫内部的别家密探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与卢忠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可能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想要去往幽州的老人,也有可能是王逸知道了仇人是杨钊,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原因不重要,结果不重要。
王逸缓缓叹出一口气,靠坐在红色的柱子旁,卢忠心里微微一叹,怎么整个大名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在算计,欺负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虽然不知道回到幽州的途中又会有什么样的算计,落到的身上。
卢忠缓缓起身,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时刻准备等死的王逸,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抓你去邀功,今日的这番言语,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屋子里的王思早就被我用星辉封锁了,她也听不到,不过这般话语只能说今天这么一次。”
说罢,卢忠背负双手,悄然离去。
没人知道这位在锦衣卫里面,说一不二的卢忠,当年初出江湖的时候,也是一个路见不平,便会愤然出手的少年。
王逸坐在栏杆上,两行清泪滑下,只见哭相,不问哭声。
大苦无声。
钱塘江旁,有一老一少,看着偌大的钱塘江,有些发愁,咋个过去哟。
钱塘江两岸之间宽两百多丈
“师父,师父,我们怎么过去对面啊?”张长生望着波涛滚滚的钱塘江,真的愁死个人。
虽然钱塘江上面,依然结冰,但是谁知道那些冰面哪个地方,什么就会破碎,到时候那些个行走在上面的人,可能直接就喂了江里面的龙王了。
李太白看了一眼钱塘江,嘴上虽然说着不知道怎么办,但是那神色可是半点没有忧愁。
张长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村子里也是孩子们中的领军人物,懂得可是很多,站在钱塘江的边上,他没有办法了。
再看看身边自己的这个便宜师父,哪里有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李太白那股子豪气的样子,一路上,只是知道喝酒,喝酒。完完全全像是一个酒鬼。
“师父,你想想办法呀。”
李太白微笑着,从腰间解下王逸赠送的那个酒壶,慢慢喝着里面不知道名字的酒水。
张长生看见自己师父的样子,既生气又无奈,别人的师父,个个行走江湖排场十足,前呼后拥,身边最起码要有几十个人跟在后面。
再看看自己的师父,怎么说也是个天下十人的剑道魁首,半点没
有宗师风范,神仙风采,要不是身上这件看上去有些大侠气质的衣衫与自己怀里这把头可以自主飞出的仙剑太白,张长生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李太白是一个骗子。
一想到这里,张长生的小脸上就有些委屈,是骗子又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师父,又不能不管他。
要是自己不管他了,张长生都有些怀疑李太白会不会在某一次喝醉之后,醉倒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然后冻死在路旁。
这样一来,江湖第一的李太白喝醉之后被冻死在路边,岂不是让人消掉大牙。
“没得办法,我们要不就去沿着钱塘江岸边,向着下边走上两百里,这样一来,或许会有通过的方法。”
“啊!”
一听要走上两百里,张长生顿时不干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埋怨道:“师父,都是你,非要和我说钱塘江好看,骗我来这里,这下子过不去了,我们怎么办!?”
李太白看着自己徒弟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再欺骗自己的傻徒弟,按照常理来说,自己御剑飞过钱塘江很容易,但是这样一来,张长生本就没有修炼过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得不偿失。
再说御剑飞行,涉及气机与剑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当年自己不过是初出江湖,年轻气盛而已。
李太白走到张长生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将酒壶放到腰间,轻声说道:“傻徒弟,师父何时骗过你,说过可以御剑飞过钱塘江,便是可以过去,无需怀疑。”
张长生抬起头,脸上的眼泪还未抹去,看着自己的师父,张长生还是不信。
“真的吗?”
李太白放肆一笑,“无须怀疑,因为我是李太白。”
说话间,张长生怀中的太白剑飞出,李太白伸出手,握住太白剑,而后对着眼前的钱塘江一抛,太白剑不断变大,最后停留在空中,只留下两个人可以勉强立足的地方。
李太白哈哈大笑,抓着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张长生,一跃而起,站在太白剑上
李太白猛地呵出一口气,豪气满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并拢食指与中指,对着钱塘江的对岸指去。
“世人皆知我李太白当年一人一剑杀遍蜀地贼寇,但是鲜有人知老夫曾经御剑飞过钱塘江,那么今日,老夫就在世人眼前再来一次。”
“张长生,看好了,你师父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剑客,没有之一。”
老人这一辈子用剑最为深刻的不是仗剑游历蜀地,也不是在北部一座大山之中找到了刘青,仅仅用了百步穿杨就将其打败,而是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剑客,在钱塘江上御剑飞行。
这一日,钱塘江附近的人亲眼看见一道飞虹自钱塘江一案,飞至另一岸。
百姓们只能是看看热闹,可是那些个崇拜李太白而去练剑的江湖高手,在心里,对于李太白的崇拜又上了一层楼。
世间又多一剑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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