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屋子里的人不错眼的盯着,刘琼依旧显示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她向陈皇后略一拱手,答道:“父亲曾告诉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父亲把这个选择称之为道,忠于朝廷,为陛下效死就是父亲的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道负责,故而,父亲遭逢此劫怨不得让人,毕竟在父亲心里,他是在殉道。”
这一番殉道言论让陈皇后耳目一新,她帮刘琼把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问:“那大娘找到你的道了吗?”
刘琼奇怪的看了眼陈皇后,答道:“扬戈止战,天下一统。”
刘夫人看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暗地里捏了把冷汗,陈皇后却笑了,“有志气!”
刘夫人强笑道:“小儿狂妄,怎么当的起殿下称赞。”说着瞪了刘琼一眼,“还不快跪下认错!”
陈皇后刘琼木着脸想要跪下,眉心微蹙,不紧不慢地说:“好好的为什么让大娘跪下,大娘有志气是好事,小小年纪就暮气沉沉才惹人担忧。”
刘英心头一跳,这话是在说他?
“大娘想去武学读书吗?”
刘琼看了眼刘夫人,脸上带着怯懦,小心的问:“我可以去武学吗?”
“自然可以,我的儿子女儿都曾在武学学习,儿媳也在武学担任博士,武学中各家云集,任何人只要通过了武学的测试,都可以进武学读书。”
“我要去。父亲说过,武学中有很多优秀的将领和兵法大家,但凡优秀的将领十有八九都在武学进修过。”刘琼顺势拉住陈皇后的衣袖,央求道,“殿下能让我去武学吗?”
“只要你能通过武学的考试,自然可以。”
“殿下,大娘一个女郎,怎好去武学和……”
刘夫人注意到陈皇后冷凝的目光,心里一颤,急忙改口,道:“武学课业繁重,习武更是辛苦,臣妇实在舍不得大娘吃这个苦。”
“为人父母的又有哪个真的舍得自个儿孩子吃苦,可玉不琢不成器,等父母都走了,没人护着他们,不还是要靠他们自己的本事吗?”陈皇后语重心长,温和的却又不容拒绝的替刘夫人做出了决定,“既然大娘有这个心思,就让她去闯一闯,好的坏的总是试过,免得到头来她一事无成你还要被埋怨。”
“这……”
刘夫人还算有些理智,没有把她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陈皇后也懒得和她这种极为保守的人争辩,干脆以势压人。
“想来夫人也知道,金陵虽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却也鱼龙混杂步步惊心,并不适合久居,本宫和陛下商议之后,决定先差人互送夫人一家四口去往幽州,交由燕王照料,待到事态平息之后夫人若是还想回乡,本宫也会重新遣人护送夫人衣锦而归。”
“令郎年纪也不小了,本宫会交代燕王为令郎谋个好差使,大娘天资聪颖又有心报国,本宫亲自写一封推荐信让她到蓟州武学参加考试,只要大娘能通过武学的面考,就能直接入学。”
“至于一应的房屋田宅,朝廷也会安排妥当,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刘夫人心中苦笑,她能如何?她如今还能在这里安生的坐着就已经是皇室的恩典了,哪敢有许多要求。
“臣妇全听殿下安排。”
陈皇后点头,“所有缺少的物件儿便让院中女使去添置,不必俭省。”
“谢殿下爱护,这里一切都好,并没有缺少什么。”
“那就好。”陈皇后不想再和刘夫人客套,借口宫中事务繁忙又交代了刘琼几句便回宫去了。
刘夫人送走陈皇后,让刘英把小儿子抱走,只留下刘琼一个人在屋里,冷声喝道:“你个逆女还不给我跪下!”
刘琼跪的笔直,讽刺的看着刘夫人,问:“敢问母亲,女儿何错之有?惹得母亲如此动怒?”
“你今日在皇后殿下面前混说着什么!我给你交代的你都忘了吗?!你倒是出风头了,你大兄呢?你让你大兄怎么办?!”
“在母亲心里,女儿哪里都比不上大兄是吗?即使殿下只看到了女儿,那也是因为女儿居心裹测曲意逢上,大兄一点错都没有对吗?”
“你本来就不比不上大郎!”刘夫人怒道,“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是个女郎,早晚都要嫁人,现在这么拼命有什么用?将来在夫家不还是要靠你的两个兄弟给你撑腰,你偏不信邪!我是你母亲,我能害你吗?!”
刘琼冷笑,“母亲这么理直气壮,方才怎么不把这个道理讲给皇后殿下听?想来殿下宽宏大量,看在父亲的面上,应当不会和母亲计较才是。”
“你!”刘夫人气的心口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巍巍的指着刘琼,这个逆女!
“看来母亲也没您说的那么高尚啊,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刘琼再次往刘夫人心口上捅了一刀,“母亲不是一直抱怨父亲不理解您吗?女儿今日便实话告诉您,父亲早就对您厌烦了,你自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从不肯出门参与夫人之间的交际,抢了下人的伙计把自己弄的狼狈不堪,然后在父亲面前念叨您有多辛苦,说父亲整日不着家对不起您。”
“呵!”刘琼冷笑一声,“不过是您觉得您配不上父亲了,怕父亲抛弃停妻另娶而已。”
“您本来就配不上父亲,要不是父亲觉得槽糠之妻不可弃,您连对父亲抱怨的机会都没有!”
“逆女!我当初怎么就生下了你这个逆女!”
“可惜父亲最喜欢的就是我这个逆女,您那个好儿子,父亲可是一点都看不上眼!就连皇后殿下,也觉得我这个逆女远胜刘英。您没听到皇后殿下怎么说刘英吗?暮气沉沉!如果这就是母亲亲自教导的结果,女儿可要好好谢谢母亲的不诲之恩。”说完刘琼便给刘夫人磕一个头,“女儿告退。”
“你给我站住!”
刘琼懒得理会刘夫人在后面的怒斥,经此一遭,她和这个偏心眼的母亲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幸好,刘琼看向屋外眼观鼻鼻观心肃容而立的女使,“母亲身体不适,劳郭女使费心。”
“此为应尽之责,娘子不必客气。”
刘琼勾唇一笑,幸好有皇后殿下这个靠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