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可吃。
林暮晚上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御君陌身边的太监带着太医过来了,“皇后娘娘,陛下说您身体不好,要太医帮着看看,舟车劳顿,您别病了。”
御君陌这个人,还算是细心体贴,若不是生在帝王家,感情里面带了太多的权谋野心和利用,这个人对于乌乐,应该是个良人的。
林暮把手伸给太医,太医把好了脉,又开了个方子。
御君陌身边的太监看皇后冷冷清清的样子,临走之前忍不住开口:“皇后娘娘,您看陛下待您多好啊。生怕您不舒服。”
“是吗?这是怕本宫病了会耽误赶路吧?”林暮反唇相讥。
御君陌在帐中听到太监传来的林暮最后的那句话,一失手竟捏碎了一个杯子。
他身边的太监惊呼:“陛下!”正要喊太医的时候。
御君陌摆手拒绝,“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别惊动了旁人。”
太监恭恭敬敬地帮御君陌包扎着伤口,心里五味杂陈,他年轻时就跟着御君陌,那时御君陌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如今已经是威严的帝王,他也已经老了。他对御君陌的感情很深。
御君陌感觉到自己的贴身太监有话要说,清了清嗓子,“有话但说无妨。”
太监咽了咽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陛下,您这是何苦呢?当初老奴就劝您,莫要招惹这草原上的公主。”
御君陌目光变得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朕放不下她啊,朕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那么明媚,在草原上打马而过,那笑声像一串银铃一样。她是那么好。朕从未见过她那样的女子,敢爱敢恨、爱憎分明、洒脱飞扬。她和上京的女儿家都不一样,无拘无束的,特别美好。”
太监想到最开始乌乐公主的样子,再想到后来那个皇后娘娘,感慨:“皇后娘娘是草原上一阵无拘无束的清风,可是离开了草原,清风被关在宫墙之中,就不再是清风了。”
“朕何尝不知道呢。”御君陌有些低落地看着地上,目光没有焦点,“朕知道朕错的离谱,朕不该把她硬生生拘束在宫闱之中,朕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一统天下,朕不该娶她。她是朕心尖上的肉,朕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朕看着她眼里的光彩一天天熄灭。这就是在剜朕心上的肉啊。”
“陛下,您既然知道会这样痛苦,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娶了皇后娘娘呢?”太监看着这一对璧人从新婚的如胶似漆一直走到后来的貌合神离,再到现在的恶语相向,他不懂御君陌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公公。”御君陌抬起头,“你知道什么叫做饮鸩止渴吗?朕从求娶她的那天开始,朕就知道最后的结局。可是朕那时候只要多和她待在一起,一天、一个时辰,朕都是开心的。”
“陛下……”太监为御君陌包扎好了伤口,收拾着纱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御君陌似乎也不在乎太监的回应,他只是自顾自说着,为那些在胸口堆积已久的复杂情感找到一个宣泄口,“朕知道朕错了,但是朕不后悔。公公,朕爱她。如果再来一次,朕还是会娶她,也还是会攻打草原。朕是天子,朕要做个明君,不可能做那种烽火戏诸侯的事情。”
看太监基本上都收拾完了,御君陌颓然靠在龙椅上面,闭上眼睛:“好了,你下去吧。”
太监轻声退下。
又是十数日的颠簸,才到了草原。
林暮这些天在人马休憩的时候总是东转转西转转,从不同的士兵嘴里状似不经意地探听一些事情。
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大雍的每一个心里面都绷着一根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以大家说话都很注意分寸,对乌乐这个异族皇后恭敬而淡漠。
不过就这样,还是在林暮的孜孜不倦以及东拼西凑下,找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队伍中押送粮草的人马居然只有八万。
五六十万大军,劳师以远,居然只准备了八万负责粮草。
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古代打仗粮草可是个很重要的环节。尤其是对于御君陌这种跑到别人地盘打仗的人来说,粮草更是重中之重。
御君陌这样做,究竟是自信,还是另有原因?
林暮并不觉得御君陌是一个冒险家。
她想起之前翟庄告诉自己的,克烈反水,这是不是意味着克烈不仅仅是为御君陌让开道路,对大汗形成包围圈,并且也意味着他会为御君陌安排一条粮草线呢?
林暮觉得自己隐隐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破绽。只要悄无声息控制住克烈,让御君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现克烈那边的那条粮草线根本行不通。
那么,兵马劳顿,大雍在草原的补给完完全全只靠八万人押运,粮草肯定不够,到时候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草原能够扭转局势、进行反攻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暮觉得这是个很重大的发先,她急于告诉草原大汗。
不过现在消息并不好传出去。
御君陌看自己看的可紧,再加上这种牙帐,周围都是士兵,空间狭小而卫兵密集。不若那时皇后宫中,空间比较大,好钻空子。
大战将至,御君陌也怕自己会传消息出去,连自己的侍女阿丽也都无时无刻不处在监视之下,林暮有些苦恼。
在草原驻扎的这几天,御君陌日日忙碌,忙着制定进一步的作战计划,他这是还浑然不知他的大将军翟山心里早就有着自己的打算了。
这天一大早,就有士兵来报,草原的大王子察鲁带着一队骑兵来了,也不是叫阵,只说要来看看自家妹子。
御君陌头都没抬:“不见,大战在即,要见等打完仗再说吧。”
过了一会,士兵又来禀告,察鲁带着的一队人马叫骂起来了,说御君陌不让自己见妹妹,不让草原的女儿见父兄,不顾礼义,道貌岸然,禽兽不如。
士兵说完,战战兢兢跪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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