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张日煊让给我的老屋子里,我以不变的姿态被夜的黑包裹着,于是黑夜的安静中不禁又回想着这个夜晚。
命运似乎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楚何负债了100万,最后却是张日煊和安琪各拿出了50万解决了楚何的债务问题。
到底是什么力量将这三个女人捆绑在一起的呢?我不太能确定,更知道这个问题会困扰我许久。
我又想起了向晨,想起了他的拒绝,想起了他刻意询问安琪有没有钱借给我的画面……人性好似忽然变得虚妄、变得飘渺了起来。
一阵风吹来了一片乌云又遮住了月光,于是夜更黑、更厚重了,我有些疲倦,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于是更加的不知道:到底要笑的多虚伪,才能融入这真实的世界中。
这一刻我情愿化身为一只没有脚的飞鸟,也想穿梭在那座晶莹剔透的城池里,哪怕不能栖息,哪怕力竭而亡,但至少曾经纯真的飞行过……
……
经历了一个失眠的夜,次日,我直到10点钟才起床,刚刚洗漱好便接到了楚何的电话,她告诉我卢玉已经陪她去还掉了高利贷,为了表达谢意,今天中午她打算请我们一起吃个饭,包括张日煊,并让我替她约张日煊。
于是结束了和她的通话后,我便拨通了张日煊的电话,第一次没有人接听,11点的时候又打了一遍,她才终于接听了电话,语气匆匆的向我问道:“有事儿吗,嘉茗?”
我很配合的加快了语速答道:“楚何已经把欠的高利贷还掉了,为了表示感谢打算中午请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现在在上海参加一个商务会议。”
“哦,那要不就晚上吧,晚上有空吗?”
“下午还有其他的商务会谈,今天可能都赶不回去了,你们聚吧。”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工作要紧,只是叮嘱了张日煊一句“不要太累”后,便各自挂掉了电话。
我在窗户边站了很久,而正午直直射来的阳光,驱散了冬天的寒冷,我终于将张日煊养的那几盘植物搬到了阳台上,让它们享受阳光的温暖,来年春暖时,它们或许会生长的更好。
……
中午的12点,我、楚何、卢玉三人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了吃喝的东西,四人围着餐桌坐了下来。
蒙恩向我问道:“嘉茗,你约张日煊了吗?”
“给她打电话了,她人在上海开会,来不了了。”我答道。
蒙恩遗憾的说道:“楚何很有诚意的想请她吃饭呢!”
“改天吧,机会很多的。”
楚何将话接了过去说道:“我今天下午就去北京了,今年可能都不会回苏州了。”
“怎么,又接到新戏了吗?”
楚何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待在北京机会多一些,尽力争取今年可以接到新戏吧。”
我体会到了楚何话语里的心酸,还没有成名的她,去北京意味着漂泊和冷落,她即将走在一条充满艰辛的路上,可是又什么办法呢?人总要为活着去忙碌,去承受,去辛苦……但她终究也只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只能在心中默默祝愿她接下来的路可以走得顺利吧。
卢玉搂住楚何的肩膀,安慰道:“北京,我有不少玩音乐的朋友,到那边我会让他们关照着你的,有搞不定的事情尽管去麻烦他们,都是爽快人。”
“嗯,谢谢你卢玉。”楚何笑了笑道。
“别这么客气,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卢玉也回以笑容说道。
楚何点了点头,蒙恩又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嘉茗,你这么沉默着,是没有话对楚何说吗?”
“我有话说。”我应了一声,又看着楚何说道:“到北京后照顾好自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至于酒吧,我会帮你经营好的。”
蒙恩也附和道:“嗯,嘉茗说得没错,酒吧的事情我们都会帮忙的,等你下次从北京回来,我们一定把酒吧做的有声有色的。”
楚何看着我们许久,眼里噙着泪水,终于哽咽着说道:“人生的路上能遇到你们这群朋友是我最大的幸运,谢谢你们……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为了自己,也为了你们!”
我们都点了点头,最善于调节气氛的蒙恩高举酒杯说道:“那就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吧……再祝愿楚何一路顺风,星途坦荡!”
“一路顺风,星途坦荡!”
我们的杯子碰在了一起,酒水在杯子里晃动了起来,好似晃出了青春的创伤,生活的无奈、活着的痛苦……和对未来仅存的期待!
……
吃完午饭,我和卢玉帮楚何提着行李,蒙恩为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待会儿她将乘这辆出租车去往机场,然后离开苏州,飞往北京那座承载着她梦想的城市。
楚何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正是安琪昨天给我的那一张,她对我说道:“这张卡里还有15万,作为酒吧以后的流动资金吧。”
“嗯。”我点头接了下来。
出租车司机已经在催促,楚何看了看我们,最后对我说道:“嘉茗,你放心,这一百万的欠款,我就算是死,也一定会还清的,我不会让你欠着别人的人情。”
我皱眉说道:“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得活着,还要漂亮的活着……钱的事情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知道吗?”
楚何只是看了看我,从卢玉和我的手中接过行李,向出租车走去。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我心中一阵莫名的滋味,在沉默中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而蒙恩和卢玉也默契的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此刻,我相信我们是一样的心情,我们在她离去的背影中看到了活着的沉重,更担心她单薄的身躯会不堪沉重!
我仰起头,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烟……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座晶莹剔透的城池吗?
如果有,请温柔的安放我们疲倦的灵魂吧!
……
再次睁开眼,那辆出租车已经不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卢玉、蒙恩,以一样的姿态站在阳光中,却忍受着寒风的切割。
我对二人说道:“这个冬天还没有下过雪吧?”
卢玉点了点头,看向遥远的北方,许久说道:“听说北京下过了……他妈的,一场和我没关系的雪,却盖住了我的伤口。”
蒙恩有些不懂卢玉的这番感慨,我却知道,无意中提起的“北京的雪”让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忘不掉的北京姑娘。
我终于笑了笑,对不明所以的蒙恩说道:“别理他,唱民谣的都是神经病,不懂在说些什么,我们回去继续喝酒。”
我搂着的张望中依旧向北张望……这一刻甚至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