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晚宴如期举行,上位共三张桌案,徽宗居中,郑皇后在右,王贵妃在左。右侧席位,依次是太子赵桓、郓王赵楷、肃王赵枢;左侧席位,依次是嘉德帝姬赵玉盘、荣德帝姬赵金奴、安德帝姬赵金罗。此六人皆已成婚,或与王妃同坐,或与驸马同坐。成德帝姬赵瑚儿与柔福帝姬赵多福同坐一桌,在左;王浩与徐王赵棣同坐一桌,在右。王浩驾车到宫门口,而后在陈公公的引领下,徒步赴宴。陈公公两鬓花白,走起路来却很是快捷,王浩紧随其后,问道:“不知今日都有何人赴宴?”陈公公满面微笑,说道:“来人太多,王公子还是自己亲自看吧!”事关婚姻大事,王浩本就心中紧张,又听闻来人极多,更是慌张,说道:“我不过一介草民,为何值得如此阵仗?”陈公公打趣说道:“公子是一介草民,但柔福帝姬可是皇上最喜爱的女儿。试想,最得宠的柔福帝姬即将被许配给公子这个褒贬不一的草民,如何能够不轰动整座皇宫?”
王浩十分无奈,说道:“以往皇上赐婚,据说从来没有过宴会?”陈公公突然停下了脚步,打量着王浩,说道:“其他公主订婚,的确只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但这一次却大有不同。柔福帝姬是皇上最喜爱的女儿,你是东京城中争议最大的公子,而这媒人,又恰恰是师师姑娘。此等情形,如果不事先开诚布公地见一次,就是皇上,也怕最后落了埋怨。所以这一关,无论你是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必须闯过去!”停顿少许,又说道:“公子可明了了?”王浩长呼一口,说道:“烦劳公公带路!”陈公公忽然转身,说道:“这就对了,转过前面的假山,咱们就到了!”
王浩来得很早,不料有人比自己还早。陈公公轻拽王浩衣袖,而后一起说道:“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徐王殿下、承德帝姬、柔福帝姬。”皇后温和说道:“陈公公、王爱卿免礼!”二人起身,王浩看着两个年龄相仿的丫头,心中想到:“不知哪个才是柔福帝姬?”疑惑之时,忽然记起:“柔福帝姬拒绝缠足,低头一看便知!”说完,看向两个丫头的双脚。这时一个女童的声音突然响起,说道:“衣裙垂地,脚是露不出来的!”王浩十分尴尬,说道:“在下一点小心思,竟被柔福帝姬完全猜中!”赵嬛说道:“这个不用猜,一眼看穿而已!”王贵妃见王浩面露惊愕,说道:“嬛嬛莫闹,你能不缠足可都是王公子的功劳!”赵嬛看着王贵妃,说道:“既然父皇恩准我来了,那我的驸马自然是要自己考量一番的!”王浩十分惊讶,不料这个十岁女孩竟然会有如此成熟的思维,说道:“在下愿意接受公主的考校!”柔福帝姬迈出一步,说道:“如此甚好!不知你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王贵妃与郑皇后对视一眼,郑皇后示意静观其变。王浩答道:“时间!”这个一个出乎所有预料的答案。
就在此刻,徽宗的声音响起,说道:“告诉朕为何?”众人纷纷向徽宗行礼。礼毕,王浩说道:“人生苦短,如白马过隙,时不我待!”徽宗重复道:“时不我待,何解?”王浩说道:“臣自认为迎来了自己的时代,唯有争分夺秒,方能不负皇恩,不负自己!”徽宗说道:“朕?”王浩答道:“臣子的时代由君王赐予!”徽宗沉思许久,说道:“好一个‘臣子的时代由君王赐予’。爱卿是在向朕感恩,也是在给朕惊醒啊!”王浩没有争辩,说道:“臣只是有感而发!”徽宗说道:“如果一个臣子至死也未能迎来自己的时代,他一定会抱怨君王昏晕,识人不明吧!”王浩说道:“一半会,一半不会!”徽宗说道:“为何?”王浩说道:“朝廷幅员辽阔,人才众多,但官职却十分有限。如果为官者皆是能臣,那么乡野中但有不得志者也无可厚非。如果为官者多昏愦之人,那么乡野中不得志者当会仰天长叹!”皇后见气愤开始凝重,说道:“皇上,咱们今日是替嬛嬛考察王大人的,还是不谈国事的好!”徽宗点头,说道:“师师今日也来了,真好让大家欣赏一下民间之乐舞。就坐!”王浩在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与徐王赵棣同桌。赵棣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轻声说道:“听闻王大人十四岁为官?”王浩微微而笑,说道:“去年蒙皇上赏识,脱了白身!”赵棣说道:“你终日在外忙碌,家中可有管束?”王浩说道:“乡野之人,终日为生计奔波,难有太多管束!”赵棣面露向往之色,说道:“身为皇子,规矩太多,莫说万里江山,就是东京城,或是这座皇宫,也有很多地方我们不能去!”
王浩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宫中的藏书楼要去,大好河山也不该错过。”赵棣双眼中满是崇拜,说道:“倘若王大人能做我们的先生,就再好不过了!”王浩摇头,说道:“规矩是祖宗定的,绝不可随意更改!”赵棣听闻,满脸落寞。王浩继续说道:“但行万里路却是祖宗说的!”赵棣说道:“此话当真?”王浩说道:“孔子不忍礼乐崩坏,奔走了多少国家?孟子为了百姓安居,拜见了多少君王?”赵棣说道:“言之有理!”却又再次沮丧,说道:“故之圣贤可以游览壮美山河,但我们这些皇子依旧只能深居宫中!”一炷香之后,声乐结束,郑皇后命人在自己身旁再添一张桌案,请李师师就坐。徽宗见之,极为满意,说道:“爱卿初见嬛嬛,可带了礼物?”王浩暗自感慨有先见之明,拿出一个狭长的木盒,起身答道:“一只沙漏!”徽宗将目光移向赵嬛,王浩会意,将木盒呈给柔福帝姬。
赵嬛略带羞涩接过木匣,小心打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透明的沙漏。玻璃本就是新奇之物,沙漏以往只是一个几时的工具,几乎没有人将其作为礼物赠送。赵嬛把玩着沙漏,说道:“很漂亮,但我想之道你为何会选择这个礼物?”王浩说道:“沙漏装的是细沙,记录的却是时间。我把最在意的东西送给公主!”赵嬛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早已不知所错,看向身旁的赵瑚儿。赵瑚儿只比赵嬛大几个月,脸色更加羞红。李师师说道:“皇上,还是不要让他们入戏太深吧!”徽宗说道:“才子佳人的事迹听的多了,但这亲眼目睹确是首次。依朕之见,嬛嬛和王浩的亲事,可以定下了,不知皇后和爱妃以下如何?”郑皇后说道:“王浩先过了师师妹妹那关,又过了皇上这关,眼下看来嬛嬛也是不会反对,臣妾自是赞成!”王贵妃也是赞同。
徽宗忽然看向赵桓,说道:“太子以为如何?”赵桓优柔懦弱,听到徽宗问话,慌忙说道:“儿臣以为极好!”看向王浩,徽宗又说道:“太子以为从海路结盟女真,夹击辽国可行乎?”赵桓额头冒汗,诺诺说道:“父皇定下的策略,自然可行!”徽宗愠怒,喊道:“王爱卿,告诉太子从海路结盟女真,夹击辽国可行乎?”王浩连忙回身,说道:“金国新立,根基不稳;辽国衰弱,风雨飘摇。大宋亿万之民,百万之军,当借此良机,秣马厉兵,完成太祖、太宗未尽之心愿!”徽宗眉梢舒展,说道:“太子可知晓了?”王浩的出色让赵桓显得更加平庸,赵桓不敢当场发泄自己的愤怒,却暗暗铭记了王浩给自己带来的耻辱,说道:“儿臣受教了!”郑贵妃心疼地看着赵桓,说道:“太子年轻,缺乏些历练,但心地宽厚,待人以诚,皇上还请安心!”徽宗说道:“皇后所言不无道理,太子的确少了些历练!将来胶州送来的奏章,都拿一份副本送去东宫,让太子把他的看法写明交给朕!”郑皇后看着赵桓,说道:“你父皇准备亲自指导你,还不赶快谢恩?”赵桓连忙起身说道:“谢过父皇!”徽宗说道:“胶州虽然只是一座县城,却好似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至关重要,太子一定要用心!”赵桓说道:“儿子谨记!”
曲终人散,王浩与李师师一同乘车离开皇宫。车厢中,李师师说道:“宫里的酒菜,看似精致,却总让人吃不吃饭的味道。弟弟与我一同前往樊楼吃宵夜如何?”王浩说道:“我也有些饿了,就托姐姐的福了!”李师师说道:“太子也许并不喜欢你!”王浩满不在意,说道:“我不曾开罪于他,倘若真被他厌恶,我也无可奈何!”李师师略有惊讶,说道:“他是未来的皇上,你就一点也不担忧?”王浩说道:“人不可以短视,但为了太过于遥远的事情担忧,却也是徒费功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