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厄斯莱丝的军队如期而至,邝杰再一次迎来登上城墙作战的日子,只是这次有点不一样,邝杰不再是以一名佣兵的身份作战,在云方和泯龙的关照下,邝杰成为了一个可战可逃的士兵。何为可战可逃?意思是邝杰可以与敌军作战,也可以当着友军面撤退,没人会去管他,他战死了不会有人去管,战功卓著不会有人去管,也没人愿意去管他,在战场上,没人有时间去管一个小毛孩。
此时,邝杰持剑伫立在城头,看着要发起攻势的厄斯莱丝军队,眼神有点漠然。
攻城号角吹响,厄斯莱丝的进攻就此打响。抬起头,邝杰看到了熟悉的空中强者的对决,泯龙云方和两名从将对决敌方四名不知名将领。刀光剑影,灵气纵横,一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便打得不可开交。
邝杰在城头上游走着,为了躲避投石机的石弹,同时收割着那些从天梯登上城墙的敌军的性命。
向右猛刺一剑,收回,一个刚刚露出头颅的敌军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贯穿头颅致死,尸体在失去白阴支持后直接掉到城下。
滚石,落木,这些原始的战争工具在那些段灵士兵的面前依旧颇具威慑力,敌方军团要是想攻进莱茵城,那得付出成千上万的性命,只要能够一直打持久战,拖垮敌军应该不成问题。
邝杰用灵魂力量观察着战场,无论天上地下的战况他都一清二楚。抬手,又是猛刺一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又一个被贯穿头颅而死的尸体倒在城下。邝杰像是幽灵一样穿梭在战场之中,每隔几分钟就会刺出一剑,然后就会有一个人被贯穿头颅,尸伏城下。
灵魂力量强大的好处就在于此,能使得人在最恰当精准的时机出手。邝杰就是因为灵魂力量强大,所以才能在敌人刚露头的瞬间就能把他刺死。
略微停下脚步,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声音,呐喊,惨叫,号角声,天空上的气爆声,这些声音无不昭示着战况的惨烈。看看四周,尸体不在少数,有的是敌人的尸体,有的是被投石机砸死友军,有的人则被少数登上城墙的敌人砍死,想了想,这种情况似曾相识,只不过总觉得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心里虽然有着各种想法,但邝杰杀人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再一次游走于城墙上,剑起人亡,杀意早就弥漫了邝杰的双眼,杀气也在一次次的挥剑中越来越凝实。
千篇一律的挥剑持续了整整半天时间,这半天时间里,邝杰已经不知道挥了多少剑,每次挥出一剑他都会愧疚一次,虽然已经可以做到杀人不眨眼的的地步了,但是杀人后那种沉重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浓,有时候他甚至不敢看自己挥剑的手,他怕那只手会突然变成一只只会夺人性命的鬼爪。
再次挥出一剑,本来漠然的眼神突然显出一点高兴,他听见了敌人鸣金收兵的声音,这代表着这一剑杀的是今天最后一个人,同时也代表着一天的胜利。
拔出白阴,闭上双眼,浅笑着说:“终于肯消停消停了吗?”张开双眼,看向天空,哪些强者已经停手,只是嘴上还没有停下,依旧在那里互相嘲讽。
微微摇头,走到城墙边缘向下望去,尸山血海,如果这里有条护城河,估计现在看的话一定是红的。
一股愧疚感涌现在心头,邝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安慰自己的心灵,同时也是哀悼下方亡魂。
闭上眼,无声哼了一首哀伤的歌,几分钟后,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的衣物,浑身是血,就像是一个象征杀戮的恶魔。
“前面的人,能不能让一让。”身后传来一声叫唤,转身一看,原来是医护人员要抬走伤员。
匆忙让开道路,并为挡住道路而表示道歉,医护人员也没有管他,径直地走了。邝杰看了看自己的手,满手是血,哪里像一个想要当军医的人,明明就是一个只会挥剑杀人的家伙。自嘲地一笑,现在,邝杰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洗洗身子,希望可以将自己的罪孽与污浊洗净。
很多人忙着打扫战场,邝杰则是缓慢地走回城主府,去到平时沐浴的地方,静静地洗澡。
“真舒服。”邝杰泡着澡,自语道。最近,他发现,他自己的灵魂力量变强了,不知不觉就变强了,就像血煞眼一样,不知不觉就懂得操控了。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毫不知觉的就完成了某件事,不知不觉中,他失去了父母的庇护;不知不觉中,他遇到了邝宇;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这里,遇到了云方。这时候他想起了命运这个词,可是啊,他自己又是不相信命运的,否则他也不会再失去父母后苦苦挣扎到今天。
抬起右手,看着那个斑驳的戒指,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戒指时上面有着星空般深邃的光华,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斑驳的戒指器界呢?不知道,并不清楚有何原因,邝杰一直都只是将它当做一个容量较大的器界,甚至不会去认真研究这个戒指。
认真想想,这个戒指才是改变自己命运的钥匙。是这个戒指将自己传送到魔兽森林,然后才认识的邝宇,之后才得以修得一身魂印,才有了现在自己这还算可以得战斗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吞下了一团火焰,到现在那团乳白火焰还在身体里燃烧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叹了口气,不再多想,反正也想不通,想那么多也没用。起身,穿上衣物,摸了摸肚子,半天没吃东西,现在有点饿了,去街上找点东西吃算了。
在大街上缓慢地走着,今天的街道有点冷清,不复一周前的繁华,看来很多人都逃亡避难或者闭门不出了,民众们是不会喜欢战争这东西的。
酒馆空荡荡的,老板也在那唉声叹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几个小菜,静静地吃着,整个酒馆只有邝杰一个客人。
“这位客官,看你还是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跟着父母一起呢?莫非是他们抛弃你了吗?”
邝杰抬起头,眨着那双诡异的眼睛,看看酒店老板,回答道:“并不是,只是因为我想留在这里。”
“你一个小孩子留在这座城市也没用吧?”
邝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我有我的理由。”
“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酒店老板长叹一声,又说,“明天我也要离开莱茵城了,真不想离开这里,只怪这烦人的战争。”
“你也可以不走吧。”
“这里已经没有生意,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
邝杰看着酒店老板,沉默许久,说:“你可以从东门离去,那里暂时没有被战火蔓延,而且从那里走的话离其他城市也比较近,很适合逃亡。”
“谢谢。”
酒店老板一直在诉说心声,邝杰则静静地听着,他听得出,这位老板并不想离开莱茵城,毕竟这里是故土,而且这位老板的实力也不怎么强,去到其他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容易被人欺负。老板说到最后还祝福邝杰能够活久一点,并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
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这位客官,你吃完了吗?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久,这顿饭就当做谢礼,不用给钱了。”
“谢谢你说了这么多给我听。”邝杰轻轻一笑,并在桌上放了一枚金币,轻轻地走了。
酒店老板想将钱还给邝杰,但是并没有赶上后者的步伐,刚出门,邝杰已经不见人影。
邝杰很喜欢那种听人说话的感觉,有个人对自己说话,总感觉不再孤单。
随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拿起乐谱,用背乐谱来消磨接下来的时间。
……
惯例的夕阳,惯例的两人。
“看起来你并没有受太重的伤。”云方看着打着哈欠的邝杰,表情略带微笑。
“暂时没有敌人可以碰我一下。”邝杰观察着四周,实体已经清理完了,只有一些血污还残留着,为了避免瘟灾,城墙下方正在火化尸体。
“你能这么有信心那我也就放心了。”云方看向夕阳,整个人陷入思念之中。
邝杰将魂箫凝实,凑近嘴边,音韵随口而出,在脑海中随意忆起一首乐章,一首悲壮激昂的曲子在空气中传响,弥漫四方,传入人心,温养灵魂。
云方听得入神,他喜欢每天傍晚的曲子,这时他可以将身心都放松下来,静静地享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孩吹奏的乐曲有如此魅力,即使这个小孩吹奏的乐章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依旧会有那种灵魂被释放的感觉。
因为箫声的缘故,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起来,起初这些士兵有些吵闹,在云方的轻声制止下,这些士兵都乖乖的安静下来,认真地听着。
邝杰闭着眼睛,并不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将两首乐曲吹奏完,邝杰才睁开眼木楞的眼神观望四周,并不明白四周为什么多了这么多人。
云方笑着鼓掌,四周立即有雷鸣般的掌声应喝,随后一阵沸腾的叫好声传进邝杰耳中。这些士兵劳碌了一天,能在这种时候听见一首动听的乐曲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上天的恩赐,如同荣耀般刻在他们的心头。
“各位,散了吧,我们也该走了。”云方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再来一首吧。”
“对,再来一首。”周围的士兵起哄。
面对这么多人的热情,邝杰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并不打算继续下去。
“各位,散了吧,我们的乐师已经有点累了。”云方牵着邝杰的手,带着他,缓慢走出人群。
夜幕已经降临,一大一小的身影在道路上缓慢前行,他们身后,是那注视着他们身影的一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