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对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风度了?”王政看着Macau,莞尔笑道:“小朋友,等会打起来可不要哭哦?”
“在说这话之前,好歹先想想你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秦陵无语道。
说得好像他不是凭借大马士革的帮助才能取回兵马俑的掌控权一样。
风度,这东西他从来就不曾有过。
应该说,对他们这类存在,想追求“风度”都是很可笑的事情。因为它背后所反映出的理应被遵循的人类礼仪和评判标准,对于完全不受社会规则限制的家伙们,就像一张空白草稿纸般无用。
不,可能还不如草稿纸,至少草稿纸还能起到帮助整理思路、推导正确结果的作用。
秦陵不会小看嬴政的能量。
对于关系到自己本身是否能继续存在的问题,再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他知道嬴政早晚会取回兵马俑的控制器,也想过他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做文章。
但直到现在这一刻,他依然觉得不太敢相信,嬴政竟然会真的选在这个时间出手。
这个决定下得未免太仓促、也太草率了。
金色锁链攀爬上秦陵的身体,环扣交错,像一副精心打造的锁子甲。在手臂两旁,富余的链条拖在地上,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响。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难不成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过你可能会出现吗?”
他已经无法操控兵马俑们,发出去的指令也犹如石沉大海,不过秦陵的表情却仍然不显急迫,反而有几分好整以暇的闲适感。
即使面对秦陵早已有所准备的暗示,王政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
“你很自信。”她说,“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
我想要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秦陵猛地一甩金色锁链,链条如一道闪电疾速抽向王政。
王政一转手中青铜伞,将锁链格开,但在锁链一头被甩出去的同时,中间的环扣处立马断开,锁链从新的端口钻出,直冲王政面门。
被断开的一小截锁链,则随着链接的中断而发生爆炸,万千碎片飞射而出。
王政此时回援不及,眼看就要被伤到,她身后忽然窜出一道土黄色身影,将她抱离了原地。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冲击波几乎要将这整间废弃厂棚掀翻,所有玻璃尽数震裂,尔后耳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玻璃掉落在地面上的碎裂声。
Macau将手抬起,抓向横抱着王政的兵马俑人,正是那个之前驾驶安车的御者。
一地的碎玻璃等杂物全都漂浮起来,好像被外力提起吊在半空,飞驰的俑人以远超自身疾驰的速度倒飞回来,离自己的马车距离越来越远。
不过俑人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一秒也没有犹豫地将王政甩向马车。
“小明!”秦陵大吼一声。
“说了不要叫我小明!”
一堵极其高大的城墙拔地而起,挡住了王政的去路。
王政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低沉地说:“看来,你也算结识了很多可以托付的朋友。”
她没再尝试越过城墙,而是垂下目光。“总觉得,有点寂寞呢。”
“嬴政,收手吧。”明长城出现在城墙边。
“天命不可违,死者复生是不被天道容许的行为,若你再执迷不悟,将来一定会被反噬。”
听到他的话,王政轻轻笑了,那笑容一如既往的好看。
“天道?”她品味着这两个字。
“天道没有意识,万事万物皆视之如一,任其自生自灭。既然从来不发表看法,自然也就无所谓同意不同意,代祂说话的,不一直都是我们吗?
“如果我真的相信天命,统一六国的人也就轮不到我了!也许会一直就那样呆在赵国当质子,直到死吧?”
她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了当年往事。
“朕的臣子们,大都和朕说死者不可复生。若有说长生不老之术的,也尽是些江湖术士,只为了骗取朕的赏赐,好享受荣华富贵。
“朕知道他们觉得朕是暴君,畏惧朕,即使厌恶耗费国家财力追求鬼神之事也不敢宣之于口,只能不情不愿地遵从。
“可是,朕不还是活过来了吗!”王政异常亢奋地张开手,大声说道:“看!这鲜活的躯体!没有腐烂,没有生虫!
“朕想跑就能跑,想跳就能跳!而那些说朕暴虐无道的人,他们如今在哪儿呢?!他们……咳、咳咳……”
王政忽然猛地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她习以为常般地伸出手擦掉,神态恢复了平静。
“这些都是因为朕不肯认命,才有如今的局面。否则,冢中枯骨早已成灰,又如何能看到今日之世界呢?”
“怪不得这么心急,撑不住了吧?”秦陵一副释然的表情。
王政略微弯了弯嘴角,扯出一道怎么看也很难像是笑容的弧度。
“真是不公平,我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却生来就有。”
她声音幽幽,“那些,原本都应该属于我啊!我才是这座陵墓的主人。”
“呵。”Macau突然笑出了声。
秦陵诧异地瞥他一眼,Macau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首诗。‘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真是精妙绝伦,鞭辟入里。”
王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嗤,以为谁稀罕吗?”秦陵看向王政,不忿道:“如果不是你怀着想要先培育出我的灵识,再李代桃僵的恶毒办法,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田地。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我还没找你报仇呢。”
嬴政的灵识确实很早就已经恢复,甚至比自己的意念诞生之时还要早,这一点秦陵还是借助凡尔赛宫的镜厅审视过往才发现的。
当初若非嬴政太心急,让自己察觉到了他的隐藏意图,说不定还真就给他温水煮青蛙一般地把事情做成了。
幸好发现得早,也幸好那时嬴政还几乎只是一道幽魂,除了不断给自己洗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以外什么事也做不了。
重新封印了嬴政的灵识之后,秦陵有意将这段记忆掩盖掉,他担心自己受到嬴政的影响过深,无法斩断二者先天性的联系。
但后来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即便还记得曾经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一般的过往,在出手的时候他也仍然没有留手。
秦陵再度扬起锁链,“既然诈尸也诈过了,也算是心愿已了。那么今后,你可以好好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