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闯入了一层不可见的透明幕布，一踏入房间，就看见李成业双眼紧闭，躺在空空荡荡的房间正中央。
深市的出租房很少有带家具的，一般都由租客自己准备。
等到需要搬走时，当然也会把屋里所有的物什都一并取走，连半块床板都不会留下。
岱宗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李母一跳，她惊道:“你们怎么把锁弄坏了！房东会要你们赔——”
说着她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昏迷不醒的李成业。
“……钱。”
她的表情凝固住，眼睛瞪大。
“成业！成业啊！”她叫喊着李成业的名字冲过去。
“他没事，就是晕厥了而已。”岱宗说。
李母转过身护住李成业，“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这样要解释起来很麻烦。”岱宗一步步靠近。
“你别过来！离我儿子远点！”
李母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中年劳动妇女，但此时此刻她的神情就像一只鹰，充满了攻击性。
“所以你还是忘了吧。”岱宗伸出手。
“睡一觉就好了，醒过来之后一切照旧。”
随着岱宗的手落下，李母眼睛一闭，倒在了李成业身边。
岱宗上前检查了一下李成业的身体状况，发现他的灵体耗损非常严重，就衰弱程度而言甚至和一名七八十岁的老人没有区别。
“他能活下来真是不可思议。”秦陵说，“还以为被卷入这种事情死定了，看来那东西还是放了他一马。”
“但即使能让他醒过来，他可能也活不长了。”岱宗惋惜道。
人的年龄增长，会通过身体机能的衰减来体现，从青壮到迟暮，身上的零件不断老化，直至再也运行不动的那一天。
而李成业此时一大半的头发都花白了，肌肉松弛，皮肤老化，脸上生出很多老年斑。
“他这样……还能恢复吗？”王政有些不忍卒视。
“除非让他被掠走的灵性，再度回到他身体里。”岱宗说，“但是即使这样做了，也不一定能完全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甚至有可能离体之后的那一部分会异化，产生严重的排斥作用，无法再融入他的灵体。”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件东西，他的不可控性太大，很有可能会造成巨大的破坏。”岱宗对秦陵说:“秦陵，无论你有多么不情愿，但是你天然就和我们自救组织是一个立场。”
“人类社会稳定，你的本体才稳定，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相信秦陵明白自己的意思。
秦陵地宫里有惊世宝物，这已经天下人皆知，难道真的从来没有人想进去一探究竟吗？
如果再来一次社会动荡，秩序崩溃，不知多少珍贵文物又要流离失所不得归乡。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秦陵承认，自己还是挺享受这种有钱有闲的小日子的。
想想人类的科技发展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乐趣！
要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游戏玩了，也没有奶茶喝了，还不能吃瓜看戏了，他感觉生活都没有盼头了。
见秦陵默认愿意配合他行动，岱宗神情一振，“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他对王政说:“小姑娘你先回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还是说李成业失踪了就行。至于李成业妈妈，她只会隐隐约约记得你来找过她，然后又离开了。”
王政询问道:“是要篡改她的记忆吗？”
“大概是这么回事。”
“问这么多干嘛！”秦陵挥手赶她走，“没你的事了，回去好好工作为国家创造gdp。”
王政抿了抿唇。
“哦。”
……
深夜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王政开着车独自回家。
今天好像格外漫长，连上班的生活都好像隔了几个世纪般遥远。
她打开门，把包包甩到沙发上，走近书房，往柔软舒适的老板椅上一躺。
“累死我了。”她伸了伸懒腰，复又双手置于键盘上。
今天的经历也必须要写下来才行。
电脑开机，登录企鹅号。
当然是私人的小号，并不是工作上用的那一个。
推送的新闻自动弹出，王政已经习惯了这流氓软件一般都作风，随意瞄了一眼。
“川省发现疑似灭亡数千年之久的大熊猫化石！”
王政好奇地点进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媒体的小编很懂得如何抓人眼球，提升点击量。
这是一篇科普新闻，介绍了曾被称为食铁兽的大熊猫生活习性、活动范围，附带了很多张大熊猫假想图。
图案上，黑白相间、憨态可掬的熊型生物做着各种可爱的动作。
爬树、吃竹子、在地上打滚……
王政心想，原来这就是食铁兽么？
先人们到底是怎么用它打仗的啊！这不科学！
她也只是好奇之下才会翻阅这些网络新闻，但她内心其实不太相信。毕竟，哗众取宠、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所谓资讯也不在少数。
叉掉新闻页面，登录邮箱。
新建邮件。
“2020年x月x日，今天去找李成业了。他忽然断更好几天，上门才发现他居然已经失踪了，但我遇到了非常奇怪的事情。”
……
“岱宗说，他就算醒过来也活不了多久。”
“这次读者反响很差，但愿他的文笔能弥补更新上的缺陷。”
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详细地记录到邮件里，用特殊的工具转码加密，然后点击发送到自己手里的另一个邮箱中。
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操作。
因为她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像那些明明已经亲身经历了，却忘得一干二净的普通人一样，忘记自己曾遇到过的这些事情。
虽然，忘记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她不愿意。
她宁愿在清醒的记忆里痛苦，也不要在虚假的人生里沉沦。
发送完之后，她再次登录了另一个邮箱，检查是否正常收到信件。
“咦？今天怎么已经发过了？”
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收件时间是几个小时前的信件。
王政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发的。
“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我的记忆出错了？”
“记忆出错……”
王政内心一咯噔。
她立即将这些意义不明地符号利用摩斯密码转译器转换成中文。
看着展露出原本字样的邮件，王政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