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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诸神之会(五)(1 / 1)

“沈云……名为凡人,可是,其……体藏妖魂,乃……妖物。”沉倾说着,手腕微动,似是漫不经心,可是,他却紧紧的将手心之的寻妖石握住,虽然语气也依旧淡然,可是,明显的,对于沈云……或者说,在听者耳疑似,可他们这几个已经确定了身份的沉霄……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再怎么装作风轻云淡,也难免露出一丝痕迹来。

“虽然,沈云可能是妖物人,可是,你凭什么说他一定是妖皇沉霄。”有人闻言,先下意识的望了一眼风淄衣与风孽云,然后目光留在风孽云身很久,才咽了咽口水道,而他的眼,光,晦暗不明。

沉倾一眼望过去,那里面是不可错认的……贪婪与算计。

那人来自十八都,是十八都的君主。

贪婪什么,算计什么,即使沉倾见惯人事丑陋,也莫名的觉得可笑,于是,他真的那么笑出了声。

十八都两位冕尊,一位是妖皇的前妻,一位……直接拥有妖皇血脉,只要沈云是妖皇的身份可以证实,那么,这两位冕尊,十八都……一个都不能留。而如果风淄衣与风淄衣退位了,算风素仙在偏君风净别扶持下得了一个冕尊之位,可是,却还剩了一个尊位的……

在场的人,心思微动,所想都不同,可是,他们的目光却还是若有若无的扫过风淄衣与风孽云身。

“聒噪。”风孽云闻言,眉头皱了一下,脸虽然没有怒意,可是,她身散出的若有若无得戾气,配这般漫不经心的语气,却依旧叫人胆寒。而众人在以为这只是一句不轻不重的斥责之时,那人身若是燃起漆黑的火焰,然后一下子化为了灰烬。

刚刚开口的……那是一位君主……

突然的,所有人再不敢将带着算计的目光落在那坐在众神之间依旧淡然的红衣神祗身,只是,莫名的……不遇觉得,今日的风孽云,状态却是不对。

――并不是因为沈云――她的生父身份被揭露出来影响到她的不对,而是别的……她的状态,好像战场之,决胜局将开之前的……孤注一掷的感觉。

不遇望向风孽云。

除却紧紧握着的茶盏,和微微泛着青白的手的骨节,他的姑娘淡定而淡然,难道,刚刚那种自她身而起的决绝,这是他的错觉吗?

沉倾望过风孽云,目光微微一沉,心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可是,虽然残忍,但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得继续,他……没有退路。

“虽然沈云已经身死多年,可是,妖魂浸骨,我可以凭借妖界沉氏皇族血脉,来唤醒残魂,那样,你们自然知道,沈云到底是不是妖皇本尊了。”沉倾开口,语气有几分决然,与风孽云相,他才算孤注一掷。

话出口,沉倾额头之三焰妖纹散出幽光,似要破体而出,而一滴泛着金丝的艳血从他的额心神印处淅出,缓缓下落,最终落在了沈云沈云额头眉心处。不知是否时他们的错觉,在那滴艳血脱体后,沉倾脸色一下子苍白,甚至身形都有几分踉跄。

虞画沉默前,扶住了面如金纸的沉倾,然后与众人一同望向沈云眉心。

沈云在所有传说之,只是凡人身,身怀凡骨,甚至连普通神民都不是,可是,在所有有关于他的传说,他都与人间十八都两位至高无的冕尊有关系,不过,即使是如此,也改不了他只是一介凡人的事实。

可是,现在,众神望见沈云额心――沈云尸骨的额心之,突兀的,出现了一枚神印。

――一朵……深红色的、似燃烧在地狱深处的业火一般妖艳的火焰纹。

――红莲业火纹,那是……妖皇的君印。

妖皇印缓缓现行,而残魂亦在他尸身形成。

那人墨色的冠服加身,面绣着河汉星辰,抬眼时,即使因为他是残魂而无灵识,双眸略显呆滞,可是,他浑身都是挡不住的贵气,眉间隐隐有着红莲妖皇印,一张皮囊与沉倾相似,可是,他身气势,却是沉倾无法拟。

――那是……一介妖皇的君威。

妖皇沉倾,与尸山血海种而生,因此,天生为天弃之人,他没有神相,空有神格,没有众君主身那种普度众生的神辉,他出世时,妖界虞渊祭司曾替他观过命格,却道他是乱古劫后化劫后归来的神祗,身保留着大道初演时那种浓重的煞气与戾性,行事从不按常理来,即使,如今出现在他们身前的,只是一道残魂,可是,却依旧叫人感到压抑。

与之同时,不遇却似乎听见了风孽云的轻笑,不知意味。然后,一道之更加压抑的神道气息在大殿升起。

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大殿之拥有冕尊之神格的那些人,而是妖界之民。

在这道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压迫之下,一众妖神连同妖君沉倾都差点跪在地。

众神一起抬头,望向不遇……身侧。

风孽云依旧坐着,巍然不动,可是,她脸带着几分笑,却不知是讽还是嘲。

“先生亭云有物予本尊,本尊不若请诸君与吾同观。”风孽云掩在袖的手掌一翻,一枚记忆球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是刚才,诸神目光皆注视着沈云尸骨之时,亭云先生着一傀儡,偷偷给她的,可是,风孽云突然不想让他们――所有人如意了。

沉倾、不遇、亭云、故庭燎、楚漠云、风淄衣,甚至她那她从未见过的父亲沈云,都有算计,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担着他们谋划的结果……不论好或不好,凭什么都要那结果反噬到她的身?!

亭云眉心跳了跳,觉得有些事情超出了他的意料,他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风孽云,可是,风孽云不望他一眼,手掌一翻,那枚记忆球飞了出去,在众神头顶旋转,然后青烟散逸,有画面从青烟出现。

奢华却有些冷清的妖皇偏殿,灯火熀煌,青衣的冥府之师亭云先生,妖皇沉霄墨衣眉冷,两人席地而坐,喝了一夜的酒,醉时,原本仪正威严的妖皇如无状的亭云先生一般,拆了发冠,然后将严肃端方的衣襟扯开,风流肆意,露出大半个胸膛,再没有高坐王座之的冷寂与威严。

谁说妖皇沉霄清冷如雪,冷情无心呢?

这人……这人分明是个浪子。

像他这样的人,像亭云那样的人,两人一面便为知己。

后来,妖皇沉霄借了凡人沈云的骨,与亭云游走人间十八都,他现在虽身具凡骨,可是,他的一语一笑,不知误了多少红颜。

千年,缩在记忆球所现的画面,千年不过片刻,而沉霄,不,或者说沈云,沈云与亭云相识,已过数千年,而这千年里,沈云装出来的肆意风流曾碎了多少女子的芳心,那些女子前赴后继,以为自己是可以收了尘嚣的那一人,可情之一字蔽眼,他们哪里能够看得清像他这样的人会为一人而奉真心呢?她们都看不明白,因此全都败在了他的风流无情之下。

像他这样的人――这样多情的一个人,这样无情的一个人,观者――当年的亭云,如今的满殿神祗,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会孤独终老的。

――在遇到风淄衣之前,连他自己斗从未想过,他竟也会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也为了同一个女人神色俱伤。

这是亭云的记忆,在一次分别之后,画面久久未见沈云,只有亭云一个人继续游离人间,而他再次见到沈云――画面再次出现沈云时,他的怀抱着一个孩子,而他身从来都敛息的很好的妖气居然泄露,而他的额神印也已经散了大半,他那强大到让人艳羡的妖魂遍布伤口。

他的状态极糟糕,不,一句糟糕是概括不了的。

此刻的沈云……妖皇沉霄是那么的……狼狈。

可是,亭云却也没见过他那么温柔的眼神――当他望着襁褓的女婴时。

“亭云,我成亲了。”这是他对亭云说的第一句话,“我和一个十八都风氏的女人成亲了。”

“这是我的女儿长安,沈长安。”这是第二句。

第三句:“她这么小,压不住妖界,可是这天地间,我所放心的唯有你一人。”

第四句:“我想把她托付给你。”

句句不提自己,亭云……沉霄所放心的唯有亭云一人,而沉霄将他那么珍而重之的女儿交到亭云的手,亭云还能怎么办呢?

――若活着,必护她长乐长安。

这话亭云不说,沉霄也是知道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把沈长安交到亭云的手了。

亭云接过婴儿,沉霄如释重负。

那夜,如初见一般,亭云陪他喝了一夜的酒,他讲与风淄衣的相识,讲与她相恋,讲与她生活,可唯独不讲他身的伤从何而来。

在亭云追问下,他也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夺了一个风氏嫡支男人的舍,然后受了天谴罢了,我怕今日顶着那具皮囊来见你,你可能识不得,所以才用了原来的躯体。”

说到此处时,沉霄抬头望了望天,唇角的笑悠然:“日后,你我再见时,我可能已经变了个样子,你可能也认不得我了。”

没等亭云追问他夺舍的原因,他自顾自的开了口,“我活着,便要陪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死了,也要与她同穴而眠。”

这算是他的解释,也算是他留给他女儿长安――风淄衣口的沈孽、后来的风孽云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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