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就热情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语调?
杜雅汐愣了愣,回过神,抬头看着他,给了他一个‘你不说我也懂’的表情,姚宸之就挠挠头,岔开了话题,道:“我有些累了,要不,你陪我到床上躺会?”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早说呢?”杜雅汐立刻就心疼不已,扶他往床边走去,“慢点!你上去躺着,以后,可别再般逞强了。”
“好!”姚宸之点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如果以后顾怀远还这样的话,自己肯定是不能当看不见的。
这可是自己的娘子,凭什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啊?
下次不逞强,直接强过他。
杜雅汐温柔的替他掖好被子,“睡吧。”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姚宸之抬眸看着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见杜雅汐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他干脆掀开里侧的被子,拍拍空床铺,道:“上来吧。”
杜雅汐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现在这个时候,我睡不着。要不,我拿书过来看,就坐在床前陪你?”
“不行!”
静静的看了他那副像是要不到糖的孩子般的表情,心里就不禁柔软一片,她点点头,走过去关了窗户,顺手从案台拿过医籍,“你睡里面,我在外侧看书,这样总行了吧?”
姚宸之愣了愣,回过神,笑了起来,“娘子,还是你最疼我。”说完,就开心的挪了外侧的位置给杜雅汐。
杜雅汐倚在床头,手执医籍,淡淡勾唇,“你睡一会吧,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姚宸之单手支身,看着杜雅汐,“你不陪我睡?”
“不了!我看会书。”
姚宸之就定定的盯着那泛黄的书籍,一脸的哀怨,“书有我好看吗?”
“有。”
“什么?”
“你有比它好看。”杜雅汐指了指自己手中的书。
“没诚意。”
“你再这样,我就马上干一件没诚意的事情。”
“什么事?”
“我去堂屋聊天。”
姚宸之凝眉,立刻摇头,“不行!我马上就睡觉,你可别去。”
“好!”杜雅汐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偏过头看去,只见姚宸之已闭着眼睛睡觉,只是他的眉毛还一动一动的,一看就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无声的笑了笑,轻道:“真是个傻瓜,没事干嘛要吃这种不相干的醋?”
姚宸之听着心里的疙瘩就消失不见,原来她知道的。
刚刚居然还这么逗自己,想到自己像个青头愣子一般瞎吃醋,他有些不好意了。悄悄移身蹭近她一些,嘴角弯弯的翘了起来。
他忽然觉得心情很美好,有她在身边,连呼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甜的。不过,他决定了,仍旧不能轻视了顾怀远。
这种男人很优秀,他心里是清楚的,只是嘴巴上不承认而已。
……
中饭,顾怀远留在杜家吃的,杜雅汐让人把饭菜端到了房间里,她和姚宸之在房里吃饭。
饭后,姚宸之也没有再去堂屋与顾怀远打照面。
杜父因为东边山头要种花,所以就请顾怀远去看看那里的地质,看看都适合种些什么花,回头再与杜雅汐商量。
晚饭,姚宸之和杜雅汐仍旧是在房间里吃的,杜远砚送顾怀远出门,顾怀远的目光不由的瞥向杜雅汐的房间。
房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嘎吱一声,杜雅汐拉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抬眸就见顾怀远正望着自己,眉头不禁轻蹙,施施然的走了出来。
“顾少爷是要回去了吗?”
顾怀远颔首,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明天约见了几个老顾客,今晚我得赶回苏城,关于杜当家的想要栽种的那些花。有些适合种,有些不适合,我都已经一一列出来给杜伯父了。杜当家的决定好了以后,就让人捎信给我,我再安排花苗的事情。”
“让顾少爷费心了,这事我和家人商量之后就立刻让人捎信给你。至于签议这些,我们再择时签订。”
杜雅汐笑着对顾怀远拱手致谢。
“杜当家的,客气了。咱们是生意伙伴,双赢才是合作的目的。”顾怀远笑着拱手回礼。
这时,屋里就传来姚宸之的声音。
“雅汐,你不是去给我洗水果吗?”
闻言,杜雅汐无语,这家伙明明听到她和顾怀远在讲话,偏来这一套,他还真是爱吃醋啊。
“你先等等!”
顾怀远的俊脸就微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姚宸之,一个这么快要生产的孕妇,你居然还不忘指使她为你做这种那,你难道就不知怜香惜玉?
亏这个女人还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顾怀远心里不禁为杜雅汐感到不值,但一想到她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离开这个男人,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他的心就稍稍的好受了一些。
以后,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宠她,疼她,爱她……绝不会像姚宸之这样,当她是一个下人来差使。
“能不能快一点啊?”
屋里又传来了姚宸之不耐烦的声音,忍冬连忙从厨房里端出了刚洗好的水果,杜雅汐就朝她示了个眼色,端到了自己的手上。
浓眉高皱,顾怀远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杜雅汐。
这个女人,难道就要这样宠着他吗?
忍受他的无理?
“可以!”杜雅汐应了姚宸之一声,然后看向顾怀远,略带歉意的道:“顾少爷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杜当家的不必客气!”
“雅汐,你先进屋去吧。”杜远砚就连忙伸手做了个请势,“怀远,我送送你。”
“伯父也请留步,怀远又不是第一回来这里。”顾怀远让杜远砚留步,转身离去,院门口,顾局已经牵出了马车。
顾怀远扭头对执意送出门的杜远砚拱拱手,道:“伯父,请留步!怀远就这先告辞了,他日再来打搅。”
“这是哪里的话,我欢迎都来不及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一定会常来吃伯母做的菜。”
“哈哈!只要你喜欢吃,这些都是容易的事情。”有人喜欢自己爱妻的手艺,杜远砚很开心,“以后一定要常来。”
“一定,一定!”顾怀远举目望向那个亮着灯的房间,默默在心中道:“我以后一定常来!”
目送顾怀远离开,杜远砚回到院子里,目光就若有所思的望着杜雅汐的房间。今天的宸之怎么有些不对劲?平时并没有这样指使雅汐干这干那啊?
“爹,你进来坐会吧?”
“好。”
杜远砚进了屋子,就见姚宸之已经下了床,正和杜雅汐一起坐在外间的桌前喝茶,一盘刚洗好,还带着水珠的水果,好好的放在桌上,一个也没动。
“爹,喝茶。”杜雅汐提起茶壶,给杜远砚倒了一杯茶。
姚宸之抬眸面带歉意的看向杜远砚,解释:“爹,我刚刚并不是本意,你可别是误会了,我可舍不得让雅汐挺着大肚子去洗水果。”
舍不得?
可他明明就大声的说了出来啊?
杜雅汐朝他笑着眨眨眼,杜远砚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呵呵的轻笑几声,并不点破,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到了杜雅汐面前,“这是你写的单子,怀远已经标选了合适的出来,你先看看。”
拿起纸,快速的扫看了一眼,杜雅汐就点点头,道:“就按这些来种吧,栽种方面,就由爹向他请教了。不过,我们也不能事事都指着别人,爹让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精通栽花的人,咱们请回来帮忙。”
杜远砚点点头,“这个爹心中有数,你且放心。”
“好!那就劳爹费心了。”
“傻孩子,怎么还跟爹客气起来了?”杜远砚嗔了她一眼,看向姚宸之,道:“宸之,你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将来照顾妻儿,孝顺你祖母,把姚家的担子挑起来。”
“宸之明白!请爹放心!宸之将来一定会好好待雅汐,还有孩子,当然,我还要和雅汐一起孝顺祖母和爹娘。”
姚宸之严肃的应道。
“好好好!爹也不是给你压力,你就放宽心养好身体吧。”杜远砚将桌上的纸收了起来,起身就道:“那你们先休息,我回屋去。”
“爹爹慢走。”姚宸之和杜雅汐起身,欲送杜远砚出去,杜远砚就挥挥手,道:“自己家里还怕我走失了不成?你们坐着,别送,别送。”
两人还是送到了房门口。
马车上。
顾怀远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姚宸之指使杜雅汐洗水果时不耐烦的声音,他紧攥着拳头,恨恨的朝面前的小几子上捶去。
砰的一声,面前的小几子就成了一堆碎木块。
欺人太甚。
一阵风吹过,撂起了车帘,顾怀远看着那远处的凉亭,目光不由一愣。
思忖间,他换了一身夜行衣,从马车里的角落里取了两坛酒,咻的一声,就从马车上纵身出去,消失在幕色之中。
“少爷——”
“你且先回去,我去去就来。”
顾局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将马车停在路边,顾局就候在那里等顾怀远。
夜风将袍角吹得猎猎作响,黑衣人站在新坟前,凝视着墓碑,脑海里就现出那张清秀的脸蛋,多情的眸子,温柔的微笑。
她对自己的情,顾怀远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的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他对她从来都只是上下属的关系,他们同为一个人卖命。
她是十一,而他在那人的眼里,也就是一个编号叫一的人,或许说,他们在那人的眼里就不是人,而只是一个编了号的工具。
黑衣人在坟前坐了下来,打开两坛酒,一坛放在坟前,他提起酒坛朝墓碑敬了敬,道:“十一,敬你。”
回应他的是呼呼作响的夜风。
“十一,愿你来生做一个幸福的人。”
“十一,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不能给你任何的回应,因为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
每说一句话,黑衣人就喝几大口酒。
没过多久,一坛酒已见了底。他意犹未尽,提起坟前的另外一坛酒,语气带着歉意的道:“十一,你的酒借我喝,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等不到回应。
他就笑着,自话自顾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介意的。”说完,他就抬头猛的灌酒。
“想不到,你也并不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嘛。”
“谁?”黑衣人拉起蒙脸布,将脸严严实实的蒙了起来,倏地站了起来,一双厉目狠狠的看着从一旁树林里走出来的人。
“你是谁?为何躲着偷听我说话?”
“你又是谁?为何偷偷摸摸的来这里?”那人轻瞥了一眼坟墓,“这人可是姚府的丫环,你怎么会到她的坟前来喝酒?”
眸光幽冷,黑衣人抽出腰上的软剑就朝那人招呼过去,语气冰冷的道:“不管你听到了多少,也不管你知道了多少,你今晚碰到了我,你就不能活着看到明晨的太阳。”
“哼——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话落,那人就抽出剑,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两人的武功相当,一时难分高下,却是谁都不留情,你打我闪,你追我躲,一路从山坡上打到了山下。
“还打吗?”
“打。”
两人齐齐挥剑,正欲向对方招呼过去,就看见十几道黑影上面的小路飞奔而来,看起来个个武功都不低。
两人对视一眼,黑衣人挑眉,那人就咻的一声离开。
黑衣人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眉头不由紧皱。这人是往环山村去的,那些黑衣人也是,这夜里行动,看来并非善类。
突然,他暗叫一声糟糕,想也没有多想就纵身往环山村的方向而去。
环山村是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除了姚宸之和杜雅汐,其他人不可能会招人杀身之祸。
“少爷。”顾局一身黑衣从后面追了上来,紧跟到顾怀远的身侧。
顾怀远看了他一眼,就问:“夫人派的人?”
顾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那些人的身手,并不像是我们的人。”
“走!咱们也去看看。”顾怀远心下焦急。
“少爷,请三思。这些人去干嘛,跟咱们可没有关系,少爷何必趟这一浑水呢?”顾局劝道。
“你可以不去,但是,我一定会去。”顾怀远撂下了狠话,运着轻功就朝环山村而去。
只要一想到身怀六甲的杜雅汐,他就心急火燎,想都不敢想那些人若是伤了她,自己会是如何的发疯?
那场面,他想想就身心发颤。
顾局没有办法,让他丢下顾怀远一个人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又怕那些人伤到了顾怀远,没办法就紧紧的追了上去。
当他们赶到杜家时,那里已乱成一片。
两对人马正激烈的缠打在一起,杜雅汐的房门大开,里面亦有打斗声传来。他伸手指了指杜远砚的房间,朝顾局示了个眼色,让他去保护杜氏夫妇。
自己则是绕到后面的窗户,推开窗户朝房里看去。
只见丽婶执剑挡在杜雅汐面前,而杜雅汐则像是母鸡护小鸡般的张臂将姚宸之挡在身后的床上。
这个女人,为了姚宸之是连死都不怕了吗?
顾怀远又急又气。
突然,他的眼瞳骤缩,来不及思考人就已经破窗而入,手里的飞镖也随之掷了出去。
砰——
一个从床前那边的窗户跳进来的黑衣人就倒地不动。
另外一个黑衣人见有人杀了自己的同伴,又见对方也像自己一样身穿夜行衣,一时之间就愣在了那里。
丽婶见机不可失,挥剑刺去,那黑衣人猛的回神,灵巧的闪身跳开。
外面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杜雅汐听着心里急得不得了,却又强迫自己冷静面对,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能慌乱。
她看向对朝自己走来的黑衣人,一下子就认出了他,连忙对不知该防备谁的丽婶,道:“丽婶,专心对付你面前的那个,他是熟人。”
“是。”丽婶少了后顾之忧,对付起那个黑衣人就渐渐的占了上风。
杜雅汐连忙转身看着床上的姚宸之,“宸之,你没事吧?”
“没事!”姚宸之的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抚着胸口,抬头防备看向杜雅汐身后的黑衣人,突然,噗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
“宸之——”杜雅汐惊慌的喊道,扑过去抱着他,焦急的问道:“宸之,宸之,你怎么了?”
姚宸之虚弱的抬头看向她,手指颤颤的伸过去擦她脸上泪水。
“雅汐,别哭。我没事!你瞧你,都哭成一只大花猫了,样子可真是丑。快,快别哭了。”
“爹——”突然传来杜雅兰的声音,杜雅汐立刻扭头朝窗外看去,眸光惊慌,她伸手抓紧顾怀远的手,恳求道:“侠士,求你去护我家人安全。”
握着自己的手瑟瑟发抖,顾怀远心中疼痛不已,凝视着她的泪眼,他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好!你小心一点。”
说完,他就从那窗破了窗户里跳了出去。
知道他的武功不低,杜雅汐就扭头看着姚宸之,“宸之,你坚持一下。等收拾了这些人,我就为你诊治。”
姚宸之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点点头。
“雅汐,宸之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不好!”杜雅汐直觉的拒绝,“有什么事等你病好了,你自己去做,怒我不能为你做事。”
此刻,他孱弱的样子,让杜雅汐感到害怕不已。
她不想听他说什么求不求的话,因为这话像是在交待遗言一样。她害怕,她不听,她觉得只要自己不答应,他就会坚持下去。
“姚宸之,你别想丢下我们母子仨。我告诉你,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有诚意,你就自己做。你别忘了,晚上你还答应了我爹什么?”
说着,说着,杜雅汐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傻瓜。”姚宸之轻笑一声,嘴角又有血溢了出来。杜雅汐的整颗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看着他嘴角的那抹鲜血,只觉心被什么东西紧攥着,生痛不已。
“别再说话了。”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和孩子呢?”
“你别再说话了。”杜雅汐用手绢慌乱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豆大的泪珠如雨般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打在姚宸之的手上。
姚宸之温柔的看着她,目光满满都是恋恋不舍,他努力的弯起唇角,低低的道:“雅汐,对不起——”
“不不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杜雅汐哭着摇头,突然瞪大了眼睛,撒心裂肺的喊道:“宸之——”
姚宸之微笑闭目,紧握着她的手松开垂下。
“不——”
丽婶扭头看去,看着床上触目惊心的一幕,竟就呆呆的站在那里,被她打伤的黑衣人见机不可失,就举着剑越过她朝杜雅汐刺了过去。
“少夫人——”
砰的一声巨响,那黑衣人就倒地不起,顾怀远手里的剑尖还滴着鲜血,他扭头看向杜雅汐,却见她抱着肚子痛苦的滑到了地上。
他垂眸看去,就见她的裙摆已迅速的被血染红。
“雅汐——”手中的剑一丢,他对身后的丽婶,吼道:“快,快找稳婆来,她要生了。”
顾怀远迅速的将床上的姚宸之往里侧推去,谁知杜雅汐却是警惕心骤起,对着他的腿就张口咬了过去。
“呃?”
浓眉紧皱,顾怀远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目光如母狼般凶悍,他扭头将被子盖在姚宸之身上。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说完,他蹲下身子就抱起她,轻轻的放在床上,“你忍一忍,很快就会有稳婆来。”
“宸之,宸之,你应我一声啊。”杜雅汐躺上床,就顾不得许多,不停的摇晃着姚宸之的身子。
顾怀远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一颗心渐凉。
门外的打斗声停了下来,顾怀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从后面的窗户纵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