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滴水声响起,雨势渐渐小了。
只是仍旧能够听见雨水打在屋檐上沙沙声。细雨如梦,润物无声,皇都外红色的土壤中有新的植物的诞生,也有旧有的植物化为春泥,生生不息,轮回交替。
大殿里还是一片的沉寂。
“你起来吧!”
一句话瞬时让殿内的沉寂一去不复返,高高的王座上,韶华说道。
“是。”
苏绝站了起来,宽大的统领服倒是让这个年轻人显得越发的瘦削。即使千年侍奉,对于地阴界的人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
“你虽侍奉我已千年,可是你如今心性却差不多如人间二十几岁少年,所幸你沉稳,做事情有条理,这搜魂卫统领一职不低不高,倒也适合你。也正如你刚刚所答,搜魂卫里出过两代地王,可见,这官职的特殊。纵然最后不会成王,也可封帅。你,明白吗?”
韶华慢慢地说着,原本睁开的双眼又再度眯了起来,像是边说话边在小憩一般。
“苏绝知道。”
苏绝点点头,身子却是站的越发的笔直挺立起来了,“搜魂卫虽说也是拱卫地阴,捕捉凶魂,但是内中隐藏一条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巡查百姓,上达地王。苏绝接任统领之位时,便是清楚知道这个道理。”
“知道是知道,可是实行归实行。这是两件事情。”韶华认真地对着殿下那个年轻人说道,“你刚刚说你知道轮回黄泉,那你知道轮回的含义吗?”
“轮回?永远在生死之间,永远循环往复。”
苏绝望着那高台上的人影回答道。语气不卑不亢,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中气十足。
高台上人影一闪,韶华已经下了九十九层白银台阶,站立在苏绝的不远处,笑着说:“看来你是知道轮回黄泉也只是知道而已。”
轻叹一下,继续说道:“所谓轮回,你适才所说也是不错,只是那是天地间的轮回之道,地阴间的轮回的确让人也有这种含义,可是是偏向重新生存,重新死亡,只在重新二字,其余生生不息,循环往复那是没有的,毕竟那只是一汪清泉罢了。可是你若是在九幽阎罗那里倒是可以目睹一下传说中的九幽黄泉,真是九个泉眼,在生与死之间来回。”说到这里,韶华一只手搭在苏绝的肩膀上。
苏绝一惊,刚想半跪,耳边又传来韶华的声音,“不必如此。”
眨眼间,韶华又再坐于王座之上。
韶华望着殿下站立的那个瘦削的身影,道:“苏绝,本王有件事情要劳烦你去处理。”顿时之间,话语中的语气开始客套起来。
站在殿下的苏绝连忙弯腰行礼,口中直说:“臣惶恐,为王上处理事情,完成任务乃是微臣份内之事,哪里有劳烦二字。”
韶华道:“好,只是此事你需得考虑清楚,因为我的这件事情很多情况都非你能够控制。”
苏绝心头一惊,非我控制?难道?心中想法转过几个,当下是一阵沉默。
“好了,这回这件事情就是你要回到天地之中,看遍天地的事情,你还是苏绝,可你所有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将是重头再来。”
苏绝的头不由地低了几分,韶华看到苏绝的表情时,也不生气,当初,也是这样,可是那个倔强的人毕竟不是眼前之人,无论去或不去,苏绝的这一次天地之行是命中注定。
苏绝低头思考时候,心底里那股暴戾狂暴似乎涌了上来,皮肤上传来一阵灼热的感觉,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鼓励苏绝去答应他,他眼前似乎那个赤红色脉络的人影闪过。
苏绝抬起头,说:“王上,我愿去。”眼睛盯着那个高台之上瘦削的身影,只见模糊中那个惨白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不知道何时,韶华出现在苏绝眼前。可是韶华那眼睛一闪即逝的赞赏却是被苏绝看见的一清二楚。
韶华脸上平静,咳嗽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两日时间,处理完搜魂卫的事情,再入殿上,听我命令。你退下吧!”
只见苏绝仍然站在原地,弯腰抱拳,一动不动。
“苏卿还有何事?”语气中带着一点疑惑。
苏绝抬头说道:“王上,绝只想问一句,绝身上这些让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何来源?”
“秘密?你是指那些赤红色脉络?”
“远不止如此,我在梦中常常遇见一个和绝身上一样全身红色脉络的人,我每次问他问题,从哪里来,为什么会这样,他都是大笑不言语,只是反问我一句,你是谁,你知道自己是谁?”
站在苏绝面前的韶华的眼睛中似乎少了几分神采,脸色却是显得越发的苍白,轻声说道:“你所见的那些,你所想要知道的那些,这次的天地之行你将会得到答案。”
苏绝还欲再说话,只是看见韶华摆摆手,“退下吧!我倦了。”
望着苏绝踏出大殿的瘦削身影,韶华似乎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地上,那口鲜血居然诡异地在地上流动,形成一朵妖异的红莲图案,散发着微微的红芒。浑身的抽搐,背部那阵强烈的痉挛,让韶华挺直的腰弯了下来面上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黑暗中那个声音响起,带着点慌张,“王上。”
韶华又是一摆手,慢慢地把腰直起来,扶着大殿的殿门,望着远方,总是像在憧憬着什么。
北大营,营门口。
苏绝依靠在营门上,对着天梯荡的方向遥遥望着,雨水打湿过得土壤总有一种清晰的芬芳。
苏绝转身进入北大营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所有事情全部处理好,两天,这或许是一个时间,可是这对于苏绝来说,却未必,那是正式告别这个世界,去往天地间经历的一个时间。
天地间?那里又会有着怎样的答案在等着我?
无妄山。
崇山峻岭,险峻无比,如刀砍斧凿一般,到处都是犬牙差互的锐石,这里没有参天大树,没有鸟语花香,没有一丝生气,只有遍地如灰烬般的泥土,一阵风中刮过,空气中全是一阵呛人的烟味。而这里的山涧中杂草没有一点鲜绿的颜色,全是黑色,代表着绝望,没有灵魂,这里是地阴的死绝之地,也是地阴里最容易让人忽视的地方。
翻过一个山头,便能够看见山坳里皑皑白骨,有人的,也有凶兽的,翻过山头,天色都变得暗了起来,那是葬身在这凶地里面的生灵发出的怨气,仔细倾听,还能够听见那声声的怒吼与哭泣。正是无妄之地,十之九死。
韶华命令牛车停留在山脚之下,而即使在无妄山的山脚下,那拉车的两头金牛也是在原地不断地动弹,似乎显得比较急躁,仿佛这座山中存有噬人的怪物,张牙舞爪。
韶华抬脚往山上走去,眼前开始出现各种鲜血淋漓的场面,耳边不断响起各种哭喊声与痛吼声。山岭上或许还有穿金虫在岭石间穿梭。翻过山头,便是遍布山坳的白骨,里面的冥鸦在骨头中搭窝生存,时不时发出一声声鸦鸣。
山坳对面的那座山岭之中一座高耸的巨大骨塔屹立在那里,显得十分凶猛与诡异。
韶华一脚浮踏虚空,凌空在那遍布白骨的山坳上走过去,在越靠近白骨所在的山岭时,风声越来越大,风中夹杂的腥臭味也是越来越重,韶华似乎没有闻见,只是若无其事的向那一边的山岭走去。
当他的脚踏在那一边的山岭的土地上,只是能够听见风中发出轻微的碎裂之声。
与此同时,在无妄白骨塔门前,一个两腮长有龙须面有鳞甲的赤膊大汉正在酣睡中,猛地睁开双眼,那并非常人眼睛,竟是一双兽瞳,浑浊中带着一丝凶狠,大汉站起身望了望山岭那边的土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原地跳起,乘风而上,直逼韶华所站在的地方。
韶华刚刚踏出几步,便看见风声大震,眼前出现一个赤膊大汉。大汉望见韶华,顿时收起自己凶狠的模样。赶紧半跪行礼,“犴裔拜见地王。”
“无妨,且领我去骨塔狱。”
“是。”
原本这山岭间的凶兽欲择人而噬,但是那犴裔放出自己身上的气息,使得这山岭间的凶兽尽皆匍匐在地。
翻过这道山岭,有一条路笔直通往那高耸的白骨塔,这条道路竟然全部是白色的凶兽骨头打磨铺成。
韶华望了望这铺在地上的白色骨道,边走边笑着说:“犴大人倒是费心了,居然将那凶兽白骨一个个打磨的刚刚好,用来铺设道路。”
走在前面的犴裔挥挥手,笑嘻嘻地大声道:“地王大人,莫要调笑小人,这看守无妄骨塔万千年,白云苍狗,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这一说一笑之间,二人已经走到白骨塔门前,犴裔站在门前,恭敬地问:“地王大人,不知要查看哪位关押囚徒?”
“前几日天界天地文书传下来的那名囚徒。”
“好的,地王大人且随我来。”
门口借着外面的光线还能够依稀看见塔内的一点情况,只见犴裔取下挂在墙上的火烛,带领着韶华向骨塔第二层走去。
地阴界的阴魂石做成的牢笼,加上骨塔本身便是由太古时期的各类凶兽骨头砖砌而成,经过万千年的岁月流逝,本身各个骨骼中气场早已融为一体,如太古凶兽一般,矗立在这里,俯视着无妄山上的微弱生灵,也使得关在塔内的人除了受到阴魂石的侵蚀,更有太古凶兽气息的压制,将关押于此的囚徒锐气磨尽,不复当初那般桀骜不驯;也有人借此磨练自身,向那通天大道再往前踏出一步。正是生死相依,得道且道。
看着关在监牢内的那名天界囚徒。面皮白净,一身白袍,三络长须,倒是一派仙风道骨。
那人似乎察觉有人看视于他,睁开双眼向外看去。正望见韶华与犴裔二人,眼中精光大盛,口中说道:“不知今日监牢大人何故来此地?本尊者还欲修炼,请勿打扰。”说着身上的气势一凝,似乎蓄势待发,若是犴裔再敢往前走一步,气势迸发。
那犴裔也是好手段,就是不理睬这人,往前踏出一步,正欲开口。
那白袍之人身上气势霎时间迸发而出,如万道剑芒,向犴裔冲了过来。
犴裔不慌不忙,冷哼一声,大声说道:“小小囚徒,也敢在白骨塔内与我动手,你是在找死。”不管韶华表情如何,犴裔眼瞳中红光一闪,白骨塔的气势蓦然高涨几分,如那沉睡许久的太古凶兽睁开双眼,只是轻轻扫视,那万丈剑芒瞬时粉碎,而那白袍之人更是一口鲜血吐出,面色苍白,想必伤的不轻。
犴裔怒叱白袍之人,“这里是地阴无妄白骨塔,来到这里,就老老实实给我呆着,想耍小把戏,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境界的人。”说着,一口浓痰吐在牢门上,眼里的不屑之意显而易见。
韶华在其后看了半晌,看犴裔与这天界囚徒较量一番,便轻咳一声。
犴裔听见,连说失礼,有罪,说与囚徒斗气倒是忘记王上大人在旁边。
韶华看了一眼那白袍之人,那人满脸的怨毒。韶华顿时想再问些事情的兴趣全无,这种没什么心性的神仙真是让韶华失望无比。当然,韶华为了以防万一,依旧凌空运气画符于阴魂石,加强镇压,随后转身而走。
韶华走在前面,犴裔在后面提着火烛紧紧跟着,一言不发。
突然,韶华在前面说了一句,“犴大人,带我去见你们这里最秘密的那位吧!我有事要与他商谈。”
犴裔听见此言,顿时心中大惊,自然知道韶华所说何人,这原本就是骨塔内最为隐秘的事情,突然间被韶华提起。
犴裔想到这里,心里又不由地一定,韶华乃是这代地王大人,掌管地阴大世界,地阴一举一动皆在其眼中监管,这等事情知道倒也不稀奇。
想着,犴裔又是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地王大人要去见何人,料想整个白骨塔内也唯独那位前辈够资格由地王大人亲自探看。”
韶华听见,倒也是坦然一笑,道:“犴大人,刚刚那位天界流放的囚徒还是严加看管吧!我看此人刚刚一脸的怨毒,心性之中多数偏向魔性,所谓魔涨道消,我也没有看低魔界之意,只是若是一个神突然转变成魔,想必都会惊讶的。”
走在前面的犴裔连连点头,这并非普通敷衍,而是犴裔性情如此,犴裔打个哈哈,说道:“这个天界的人实在奇怪,我看他所犯何罪之时,文书说是杀戮过重,乱用权谋,使得天界星宿大乱,更是妄图偷盗老君仙丹,故被打下地阴白骨塔,镇压万年。”
犴裔说着,掏了掏耳朵,口里也是一阵的抱怨,“就为了这个劳什子的神,搞得咱家这几日都睡不好觉。实在是太能闹腾了,一会儿嫌这个不好,一会嫌那不好,害的这狱中的其他囚徒更是大看老子这个笑话,最后,我是火了,一个威压砸下来,老实了。大人,你说现在天界这帮人是怎么了,非要吃硬的崩掉几个牙口才好。”
听着犴裔在前面的骂骂咧咧,韶华也是笑道:“犴大人,看守骨塔劳苦功高,倒是委屈你这一身实力了。”
犴裔大手一挥,又是笑着道:“大人说的哪里的话,这本是犴裔职责所在,当初虬战地王交代下来的事情,我自当好生做好,只是,大人,不知道……”
犴裔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中夹杂着遗憾与后悔,也是被韶华给打断,“我虽然不断派人出外寻找收集,可是断开崖后,世间再无虬战地王的影踪,犴大人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毕竟当初护佑虬战地王大人长大,又陪伴虬战地王大人南征北战,感情倒是要比我深厚的多。所以,那日的断开崖一战,也未带上大人,也是有此节的原因吧!”
犴裔低着头,摇了摇自己的大脑袋,语气里带着悲伤,道:“那日的断开崖之战前,走之前,他还和我说断然无事,可是结果最后自己反被折了进去,你想,我是得多恨。可是后来一想,倒是释怀了。他把我留下的目的就是镇住地阴当时的局面。不然,怎么你一回来,暴乱频起,更有阎罗小丑也敢在地阴面前嚣张。”说到这里的时候,犴裔眼中有泪水涌出。韶华上前拍拍犴裔的背,也是感叹当时。
二人这一路走下去,竟是一路沉默。
犴裔将韶华引到白骨塔地下十八层,那里竟然已经开始霜华遍地,阴风一阵强上一阵,就连韶华也得暗运体内真气,才能挡住这一阵阵似刀般的阴风。
犴裔倒是赤裸着上半身,大踏步的往前走去,嘴里还说着,“地王大人需得小心了,这地下最后一层,环境险恶,还是注意点的好。”
韶华摇摇头,说了一句,“不妨事。”
在这地阴十八层的监牢前,里面一个高头翡翠玉冠束发,外披黑色大氅,内着紧身红衫的人,那人剑眉星目,相貌甚是俊美,脸颊削瘦,颧骨微微凸出,使得整个人有着一种阴森森的狠劲,眉宇间那股杀气使得这个人身上到处洋溢着一种张狂。
那人微微睁开眼,眼中的倨傲一览无余,他站起身,当真是身材欣长,长身玉立,猿臂蜂腰,一方强者的气势展开,使得这一层的阴寒更甚了。他冷冷说:“犴裔,本君正要做个好梦,你倒好,脚步声也不放缓,打扰到本君,你说怎么办?”
犴裔不怒反喜,口里也是大声应和着,“得得得,你老人家这般话,回头我搬上几坛酒泉酿给你。”那人把头转到一边,嘴里却说:“那不行,怎么也得是千年的酒泉酿,否则,本君砸了你这里。”
这一副作态,哪里有之前强者风范,似乎是纨绔的做派。
“你今个来找本君做什么?有事情快说,本君还想再入梦中探探虚无之奥秘呢!”
犴裔拍拍胸口,笑着大声道:“你老人家的千年酒泉酿我包了,只是今日我并非找你有事,而是这位大人找你。”
那人两手一挥,显得癫狂,说:“这监牢,除了你,谁找我,本君都一掌扇飞他。”嚣张地说着,配上那拽着八字步的姿态,倒真是嚣张无比。只是一眼看见犴裔让开,露出后面的韶华时,右眼似乎微微一眯,心底里到却是一惊。
韶华拱手行礼,说:“那我找您老人家,是否可以呢?”
那人见是韶华,倒是收起之前那副张狂无比的姿态,瞬间平静无比,如那波涛汹涌的湖面霎时间平静如镜。那人也是微微一拱手,算是行了一礼,语气稍微显得缓和,说:“没想到是你小子找我,什么事情吗?”
韶华看了看犴裔,犴裔也是心领神会,说:“两位大人说话,我去层门外守着。”话毕,迈着霸王步,走了出去。
韶华说道:“君上大人在此地还住的习惯否?”
那人拿手指点了点韶华,一脸的嬉笑,说:“我都在这骨塔底下呆了有多少年了我也不曾记得,几乎这骨塔在此地建成没多久,我就住进来了,哪里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小子,你说吧,找我什么事请。”
韶华也不客气,把那日精魄之事及遇上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那人盘腿坐下,略微沉思一下,道:“昊天那个老不羞,没想到巫妖大战后,天界是这般光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你所说的精魄之事,我看也正是此次大乱的一个契机啊!需得把握得当,你当真有把握确定那个小子是第一代批言中的天命之人吗?”
韶华紧了紧身上青衫,眼里闪过一点决然,说:“原先我也是寻找天命之人,只是原本不确定,可是那次昊天指使句龙来强夺精魄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回来之后,更是去太史公那里查问多时,就算不确定,可是把握已经有了八成。”
那人挠挠头,似乎这事情让他有点不耐烦,但是口中仍然认真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做吧!天机早已混乱,这一次估计圣人也不敢插手,若是强行插手,天命劫数降下,少不得削除圣人一半的道行。要真是这样,我是高兴。”
韶华不解的问道:“君上大人为何这般?”
那人摇摇头,显然怒其不争,说道:“你好歹也是一代地王,这么浅显道理不懂吗?圣人自然高不可攀,可是当年巫妖之战已经坐实圣人也未必就是德行在身。那妖族当时是多么显赫,可是一方明显有圣人插手,使得这巫妖大战像极了博弈之举,那可是数百万条命啊!就这么没了。说什么不想影响道心,我呸!要不是荒芜两位大人已经失踪多时,老祖鸿钧也不管这纷乱之事,那里有这些祸事发生。”
韶华听着,想到一些秘闻,心里波浪翻滚,连连点头称是。韶华拱手说道:“既然君上大人对眼前之事已有定论,韶华自然也知道后续布置该是那般。事情已经结束,韶华便退去了。”
转身抬脚要走。身后传出一声“等等。”韶华转身再说:“君上大人还有何事?”
那人脸上罕见地露出一副柔情模样,说:“她还好吗?”
韶华点点头,说:“还好,前些时日,用仙魂草加以蕴养了,再有半月宫主每日的六神经诀加持一遍,想必可以维持着千年不成问题。”
那人点点头,神色又有些黯然,说:“那就好,骨塔我会帮你看管些,这里真有风浪,也不会大到那里去了。”
韶华说:“那就麻烦君上大人了。”
骨塔门前,韶华与犴裔话别后,再原路返回,驱车返回皇都。
车上,韶华将身子栖身在角落里,似乎显得格外疲倦。阴刽公的身子却在黑影中浮现出来,面上担忧地问道:“王上,刚刚既然去看君上大人,为何不让君上大人查看王上身上的问题呢?”
韶华却是一笑,只是在那苍白的面孔上是显得那般惨淡无力,道:“为了虬战地王和第一代地王所力争的那些东西,即使注定要离别又如何,没有谁是不死之身的,不是吗?即使是圣人也不可避免这些吧!走到这一步,就看命理与天机了。”
阴刽公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王上,那一刻,眼前闪现的是当初虬战地王征伐天界的豪情万丈,。阴刽公也是叹了一口气,也许,真的是注定了这些。
二日后,北大营。
一个身披黑袍,背负法杖的瘦削人影朝着乘舆城一步一步走去,当他回首身后的时候,那是杜绝及一千搜魂卫军容齐整的站在北大营门口为其送行。
他虽双眼不能识,然心中有眼,看破万法,也只是高抬下巴,大笑一声,转身的时候,才发觉心中有种伤感的情绪在蔓延全身。这一次的凶险那日的地王殿上已经讲的极为清楚,苏绝心底那种渴望清楚自己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风吹起,再度回首看看那群站立在营门的搜魂卫及杜绝,而后扭头往前走去。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正是:黄泉度己,轮回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