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地阴下的风又开始刮了起来,呼呼作响,刮的人的脸生疼,更是将这北大营的猎旗吹的呼呼作响。
北大营门外,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长发男子御风飞行,直冲北大营门而来。
守门两位士卒察觉不对,正欲持矛拦住,那人在空中一个筋斗居然躲开了刺来的长矛,稳稳落在地上,对着守门士卒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兄弟,是我,今天有事,包涵包涵。”说完也不顾守门士卒答话,就朝着北大营正中心那座统领大帐里面急匆匆地奔去。
漫天扬起的风沙中只有那如箭般的黑芒,守门士卒相看一眼,都是点点头。
一个士卒说:“杜副统领不是被派出天梯荡那里搜寻捕捉游魂吗?怎么如此之快的便回来了?”
另外一个士卒摇摇头,说:“你笨呢!没看见苏统领这次受伤而归吗?杜副统领可是和苏统领从那时候的地阴暴乱开始便一同抗击敌人,更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不算这些,也有百年的袍泽之情,如今,苏统领受伤回来,杜副统领当然是担忧万分。”
那个士卒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另外一个士卒扬扬头,挺起胸膛,像是打了胜仗一般,还故做老成地说:“知道了吧!没事多听听。”
那被称作杜副统领的年轻人带着呼呼风声逼向统领帐时,一个如铁塔一般的人物突然拦在面前,年轻人停下,盯着面前这个人,再无刚刚飞闯营门的急切,取而代之地是困惑,但是也是拱拱手,口里说道:“我说白大帅,我这去看我大哥呢?干嘛拦着我啊?”
那个被叫作白大帅的人正是北大营统帅,白无忌,麾下三万游骑兵拱卫皇都右翼,和姬无殇乃是同时期镇压暴乱的人物,甚至姬无殇在其面前也得恭敬叫一声,“白帅。”
白无忌虽是平常打扮,未曾着甲胄,可是眉宇间的杀伐之气甚重。白无忌刀眉一挑,认真地说:“杜绝,这里是北大营,哪里容得你这般奔走。”
杜绝脸上表情又是一苦,又是一拱拱手,说:“大帅,卑职这不是心系兄长嘛!还望大帅海涵。”
白无忌听闻此话,面上的严肃之情也是一松,语气也是轻了几分,说:“我知道这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苏兄弟还在昏睡中,需要静养,你进去的时候,动静小点。”说完,也不管杜绝,朝着帅帐而去。
杜绝对着白无忌的背影倒是认真行了军礼,然后轻轻掀起帐帘,轻抬脚而进。正望见卧榻上的苏绝,心里虽急,恨不得一步奔到苏绝眼前,一想起刚刚白无忌所说,只是轻轻走到苏绝面前,望着苏绝那在梦中还锁着的眉头。
不知多久,猛地,苏绝额头冷汗不止,眼睛突地睁开,似乎想起什么,虽然目不能识物,但是心里那只眼睛却是不停的四处张望,倒是看见了坐在榻尾上的杜绝。
杜绝原本昏昏欲睡,猛觉一声响动,眼里寒光四射,手已经搭上背后的两根短戟,也是环顾四周,望见了苏绝那双已经睁开可是空洞的双眼,心里又是一黯,收起戒备态势。
“是杜绝吗?”苏绝眼睛虽不能视物,可是血脉中当有心眼这一传承。
“大哥,是我!好些了吗?”杜绝凑上前说,满脸的紧张。
“嗯!倒是好些了,幸亏医司的生死公出手,否则,这全身崩坏的经脉也不知何时方能续上,恢复。”
苏绝说着,想用力把身子支撑起来,可是浑身的无力感越发强烈,内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杜绝上前将苏绝搀扶起来,说:“大哥,既然已经治好,想必再过几日定能恢复起来。大哥,这次为何如此这般狼狈。”
苏绝轻微摇摇头,倒也不隐瞒,把所遇到句龙之事说了出来,让杜绝大吃一惊,道:“后土土神啊!那可是天界除开昊天之外,四方大神之一,神通非凡啊!现在,我觉得大哥和姬将军能够回来,真是十分好运。”
苏绝听到这,也是一笑,说道:“也是多亏王上临出发之际给了我那颗玉珠,否则,我和姬将军绝对撑不到王上赶到。”
杜绝听了,口中说是,又是一脸的疑惑,说:“说到这里,大哥,王上倒是厉害,只是一处分身居然击败了后土土神啊!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啊!看来王上现在实力已经到了恐怖程度。”
杜绝还欲再说下去时,苏绝脸色一正,认真说道:“杜绝,噤声,岂可在背后论及王上之事,这是北大营,也难免会隔墙有耳。”杜绝听此,满脸醒悟,也是懊恼,自己居然无意中犯了错误。这使得营帐中气氛不免有点沉寂,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苏绝见营内一片沉寂,倒也知道杜绝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说起别的,询问起这几日搜魂卫的事情。
谈及此事时,杜绝也是忘记刚刚之事,当下唾沫飞舞,大说特说这几日搜魂卫事情,说到天梯荡的时候,杜绝哈哈一笑,一摸下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天梯荡那里这几日居然出现一个大凶之魂,捕捉时四名搜魂卫都奈何不了它,最后,还是得亏我出手才堪堪抓住这个小东西。”
苏绝心下倒是好奇,便问道:“哦!天梯荡离着灵魂渡不近,而且与九幽地狱能够进入地阴界的几道关口也是没什么附近的干系,怎么可能会有像你所说的那种大凶之魂呢?”
杜绝看苏绝似乎不是相信自己,心里也是一急,道:“大哥居然不信?我捉那凶魂的时候,那凶魂还大叫着什么刀山火海呢?这是骗不了人的,这肯定是从地狱阎罗那里误跑到这里的。”说完,杜绝又是一笑,似乎不以为意。
“等等,你说什么?”苏绝貌似听到了一节,眉头又是一蹙,面上疑惑不解。
杜绝看着苏绝的表情,脸上也是一阵不解,嘴里连忙说道:“怎么?大哥,我可是有哪里说地不对的地方?”
苏绝微微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想了想刚刚杜绝的话语,抬起头,似乎认真正视杜绝,说:“你说刚刚那个凶魂可以说话了?”
杜绝听到这一问,也是一笑,毫不在意,还摆摆手,嘴里轻快地说道:“我以为大哥什么事情疑惑呢?只是凶魂能够说话?”说到这里,杜绝猛地停顿下来,再也说不下去了,像是猛地想起什么事情。
苏绝心眼之中觉察营帐内气机微弱一变,便是明白杜绝想到了什么,当下也不等杜绝说什么,开口说道:“你说凶魂说话,倒也正常;你说那凶魂最后是你亲自出手收拾,倒也正常;能够让你我亲自出手收拾的凶魂,都是大凶之魂的一个标准,倒也正常;可是就是太过正常才不对,你知道,凡是到了你我出手才能够出手降服的凶魂可是无法言语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凶魂早已无理智可言,只有吞噬与破坏。”说到这里,苏绝便停口不言,脸是对着杜绝,似乎像是认真看着杜绝一般。
杜绝恍然大悟,一拍额头,大声道:“还是大哥细心,我在内的搜魂卫居然无一人可以察觉此处。幸亏,我把这凶魂装在我这碧玉葫芦里面了,大哥,可否察看一番?”说着,杜绝把腰间碧玉葫芦捧在手上,一脸笑嘻嘻地对着苏绝,突然想起来苏绝才刚刚醒来,当下又有了一点担忧,手上这葫芦一时倒真是不知道该放回腰上还是什么。
苏绝心眼观遍世间万法,脸上又是微笑起来,平淡说道:“不妨事的,给我看看吧!”边说边伸出手,像是准备接过那个碧玉葫芦。
杜绝看到苏绝这般,心里更是踌躇。
“不要紧,没事的,我只是察看一下。”
“可是,大哥,你的身体才···”
“没事的。给我看看吧!”
苏绝接过杜绝手中的碧玉葫芦,右手凌空画出五行八卦中的“坤”符放在葫芦上,随后,将碧玉葫芦贴在自己额头上,心里更是运起心眼之法,只见苏绝额头金光不止,像是要破额飞出,钻入这碧玉葫芦。
杜绝连大气都不敢喘,双手紧紧握着,更是已经显得青白之色,想必心中也是极其担心。
苏绝额头贴在碧玉葫芦上,虽有坤符在芦身,可是那葫芦中的点点凶残之意居然毫不掩饰,散发出来,再受那心眼之法一番察看,更是暴躁不堪,竟然这碧玉葫芦也是动了起来。
苏绝见状,也不迟疑,右手运起法诀,在葫芦身上连续画下镇凶符纹,只见碧玉葫芦本身一道金光闪过,更是能够隐约听见一声痛叫,原本动乱不停的碧玉葫芦瞬间平静下来,一动不动。
苏绝口气中倒也有着几分疑惑,说:“杜绝,我虽然用心眼之法察看一番,也没有看出此凶魂来历,但是居然能在地坤之符下还能够兴起反抗之意,且带着几分暴怒,料定这凶魂不是凡品。这样,你此间事情处理完后,交付于白帅,看看他可能有什么说法。”说着,将碧玉葫芦交到杜绝手上。
杜绝接过葫芦,认真打量了一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是知道苏绝的说法绝不是信口开河,也不说话,将碧玉葫芦再挂于腰上,起身向苏绝告辞,便急急出了营帐,直奔帅帐而去。靠在榻上的苏绝也是托着下巴思考这件怪事。
翌日,乘舆城。地王殿。
空荡荡的大殿,仍旧冰冷的九十九层高的白银台阶王座,依旧是一袭青色长袍,冷若冰霜的脸庞,满头华发,玉冠却是歪戴,满眼中尽是沧桑。
大殿下白无忌半跪于此,头却低着,不敢丝毫言语。
韶华直起身,认真观赏着手中这个碧玉葫芦,葫芦表面仍旧还有几点光芒微闪,若是认真倾听,还能够听见从葫芦中传出来的细不可闻的叫喊声。观望半刻,韶华的眉头却是逐渐舒展开来,嘴角轻微一笑,对着殿下的白无忌说道:“白卿,这就是杜绝捕捉回来的那个凶魂?”
白无忌答道:“是。”
韶华又看了看碧玉葫芦,却做出一个举动,竟然直接将葫芦塞拔掉,白无忌看到,急忙说道:“万万不可啊!王上。”
只是为时已晚,那葫芦口中喷出一阵阴寒腥臭的气息,一个巨大的魂魄躯体在大殿中张牙舞爪,嘴里骂骂咧咧。
韶华端坐在王座上看着这个凶魂,眼里却带着一丝戏谑。那凶魂一转身便看见端坐在王座的韶华,也不说话,大吼一声,直接扑向韶华。
白无忌大惊,起身上前。只闻见一声“白卿不必。”然后韶华只是右手食指对着那来势极快的凶魂虚空一指一点,只见一指之间大殿之中各行真气皆汇聚而来,更是以这一指扩散而出,天地五行,阴阳太极,轮回不停,那凶魂居然半分动弹不得。
韶华一指往后一退,那凶魂偌大的身躯居然转瞬间化为一颗黑色圆珠,韶华左手碧玉葫芦一出,口中一声“收。”那黑珠倒也听话,“嗖”地一声,便钻入那葫芦之中,盖好瓶塞。
韶华对着殿下的白无忌说道:“白卿,知道这是何物了吗?”
白无忌摇头拱手,说:“臣不知。”
韶华望了望这碧玉葫芦,口里不紧不慢说道:“这是从九幽地狱那边跑来的凶魂,而且还非一般的凶魂,想必是阎罗那边的主意吧!这些凶魂身前多是沙场悍将,可是阎罗那里却不让其投胎,又让其尝受刀山火海之苦,这凶魂既然能逃脱于我地阴,也是缘分,这凶魂生前必然不俗。只是……”说到这里之时,韶华语气中也带着一丝疑惑。
白无忌抬头说:“既然已经知道这凶魂来路,不知道王上还有哪里问题?”
韶华微微一颔首,对着白无忌叹了一口气,说:“我所疑惑,九幽地狱应当是将这凶魂炼成阴将,以此拱卫地狱,可是我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白无忌眼中疑惑之色更浓,韶华却也不管,继续说道:“原本阎罗炼阴将本是小事,可是这次我觉得不同寻常,因为这种级别的凶魂穿到地阴界了,将会间接导致地阴界内的游魂凶魂大乱,如若成军之势,对地阴界子民军士都有不同程度损害。”
白无忌低头细想一会,说:“地阴子民可分为几类,第一类,原本地阴子民,第二类,机缘巧合躲入地阴界的各族人士,第三类则是凶魂游魄被送入往生湖中凝聚肉体成为人的那类。凶魂一旦成军,虽有损害,想必有各城护卫力量也不是什么大害吧!”
韶华听了,摇摇头,说:“白卿,你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普通凶魂成军也就罢了,可是这类凶魂成军,其内凶性不灭,心性成长,积少成多,也是大害,再者,你忘了当初阎罗侵入地阴的手段了吗?”说到这里时候,韶华的语气中已经带着点责备之意。
白无忌头低地越发低了,嘴中连呼知罪知罪。
韶华看见白无忌这般模样,心中责怪之意也少了几许,说:“并非我责怪你,地狱阎罗侵入地阴之时,其时封神不久,那时又有虬战地王与天界之战在前,地阴实力羸弱,更是暴乱频生。我想,白卿,没有忘记界河下游那一场战争,地魄游骑两大军队八万英魂还在那里飘荡着。”话到这里,语气中带了几分唏嘘。
白无忌眼里也是噙着泪,声音里哽咽着,说:“臣不敢忘,当是地阴之耻。”
韶华将碧玉葫芦把玩了一下,说:“传我的旨意,地阴与地狱交界之处,严加看守,近日将摄魂卫,搜魂卫及游骑兵大部分分布出去,寻觅地阴各地,找到此等凶魂,捕捉之后,火速送往往生池处,还有北方十城,南方八郡全部加强守备,肃清城池周边附近一切宵小不法力量。”
白无忌起身,大声道:“诺。”随后转身出殿传达旨意去了。
大殿中,韶华说:“你对于此事怎么看?”
黑暗中,一个人影闪现,正是护卫韶华左右的阴刽公。阴刽公道:“王上之意,想必白无忌也是明白的。至于这件事情,估计和地狱无关,恐怕和地狱后面那只手有关系。”
韶华剑眉一翘,道:“你是说天界吗?”话到这里,已经带着一丝杀气。
阴刽公继续说道:“王上,地狱阎罗是什么样的角色?想必那场入侵之战是最明显不过了。地狱三十万阴兵攻击地阴,可是八万地界精锐倚界河为边,背河一战,虽是几乎全军覆没,但是杀的三十万阴兵仓皇逃窜,更是让阎罗险些葬送于这地阴。”
韶华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阴刽公言之有理,此次看来风云际会,也是天地大乱的一个开端了。苏绝怎么样了?”
阴刽公说道:“苏统领昨日才醒,再过几日,也就全部恢复了。”
“嗯!好,天地文书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韶华说到这里,脑海中响起天帝告诉他的事情,心里又是一紧。
阴刽公说道:“天地文书不日前已经飞入地阴,说是有一重犯欲关于地阴的无妄骨塔内,”
“哦!”韶华不由惊讶一下,“无妄骨塔那里关押之人都非等闲啊!此次的天地文书的护书使是谁?”
“王上,是文曲。”
“文曲?天界到底再弄些什么,我倒是有点看不透啊!”
“王上,眼下多想无益,做好准备即可。”
“眼下一切都是看不透的,所幸第一代大人早有批言在前,一切好办。”韶华说着,“你退下吧!我倦了。”
“诺。”
北大营,统领营帐。
杜绝拿着手中关于各地巡查的命令书,心里几个念头转过,又望了望榻上的苏绝。
苏绝似乎察觉什么,说:“怎么了?杜绝。”
杜绝将手中命令书揣入怀中,说:“王上今日早晨传下命令,命令摄魂卫,搜魂卫,两万游骑兵进行全界的巡查,遇到凶魂直接捕捉,若是凶魂太过凶悍,就地让其魂碎。”
苏绝听了,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照办就是,或者,你还是有什么不懂?”
“大哥,非是我不懂,只是我搜魂与摄魂虽然也是担负捕捉凶魂之职,可是平日里却是以肃清宵小,守护皇都为主要任务,只是此次……”
“只是此次这个命令太过唐突,让你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是吗?”
“是的,大哥,弟正是此意。”
“你记住,既然是王上下的命令,那便去做,而且为何有这命令我想我已经猜到原因了。”
“为何?”杜绝急忙问道。
“你前日那只凶魂还记得吗?”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命令的下达,就是因为那只凶魂,不会吧?”
杜绝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
“想必那凶魂必不是常物,或许是王上从中看出什么了,所有才会有这些命令的下达,我所能猜到的就是这些。也许,其中有更深层的意思,我无法看出。只是不管如何,此次各地巡查也好还是捕捉凶魂也罢,你和兄弟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松懈。”
“知道了,大哥。”
又过了两日,杜绝带领八百搜魂卫早已离开皇都,进行各地巡查捕捉任务。而苏绝身上的伤势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清晨,有雨,
苏绝望着窗外雨势,心中想着这几日地阴之事。
那雨势由小变大,很快地阴界力变得灰蒙蒙一片,淅沥的雨声无处不在,将皇都中高耸的地王殿大楼更是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神秘。雨水打在营门外高耸的大旗上的声音,似乎千万年来都没有变过。渐渐,水雾迷漫起来,远远看去,窗外的风景好似被雨水分割的支离破碎,就连那看着窗外的目光仿佛都扭曲起来,穿不透这从天而落的雨水。
从延伸出去的因为年岁深久而长有青苔的地王殿屋檐瓦间,水珠从滴达间变做了水帘,一条条一缕缕如珍珠般掉落下来,落在那青石铺成的地面上,溅起如珍珠碎屑一般的水粒。
只闻见营门外,一声嘶鸣。
顷刻间,帐门外,一个声音响起,“苏统领,王上传你上殿。”
苏绝转过头,眼底里一抹光芒闪过,嘴里淡淡地说道:“好,容我换上搜魂统领服。”
哒哒的马蹄声,击碎了这平静的雨雾景象,也似乎在敲醒这古老的城池。一辆马车疾速驶向乘舆城。坐在马车里的苏绝仍旧低头沉思,一脸的平静,尽管耳边到处都是马蹄声,还是能够听见那雨打宫城的声音,还能够听见细风吹起地王殿上屋檐处古老宫铃的声音。
地王殿上。
苏绝半跪殿下,行礼,口称:“搜魂卫统领苏绝拜见王上。”
那高台上的人影一动,发出一丝呢喃,而后苍白的面孔,眼中的疲惫,束发玉冠。
忽然一阵风涌了进来,将大殿中千万年来积累下的各种叹息哀怨席卷一空。
“止。”
高台上的人影发出这一声,那细风顿时停止消散。
那人影俯视着苏绝,脑海里已经转过多个画面,有第一代地王力保地阴而力竭而亡的场景,有虬战地王将他提拨做搜魂卫统领的场景,更有那断开崖上生死离别的一幕。
韶华的眼前,诸多的影像闪过,有欢喜,也有哭泣,更有鲜血铺满这九十九层台阶的可怖。大殿中一片沉寂,韶华的眼里深处也是微光闪烁,韶华摆摆手,似乎告别那些过往,眼前又是一片的清明。
空荡的大殿下,只有苏绝那着有青火云边的黑袍的身躯半跪在地上,从王座向下俯视,是显得那般渺小。
韶华望着苏绝,似乎又看见曾经也有一个这么瘦削的身躯在那里。
韶华开口说道:“苏绝,你知道搜魂卫前两任统领是谁吗?”
苏绝抬头正色道:“王上,前两任统领名叫韶华,也正是现如今的王上。”
韶华眼角洋溢着笑意,有赞赏,也有看见那曾经的身影与现在在殿下苏绝重合的喜悦。韶华又问:“那你知道第二代地王曾经是什么身份吗?”
苏绝一字一句认真回答:“王上,第二代地王大人曾经任职搜魂卫统领,后提升为地魄军主将。”
韶华眼中的笑意更盛,说:“那你知道轮回黄泉吗?”
“轰”地一声,一道惊雷响起,地阴界的气候端的变化异常,原本平静的雨势开始猛烈起来,夹杂着一股暴乱的味道。在天梯荡巡视的杜绝整整蓑衣,看看这惊雷,嘴里嘟囔着。
大殿中回荡着苏绝的声音,“知道。”那坚定的表情像极了曾经某个人也是半跪在这里做出的回答时的神情。
却是:无妄塔里话前事,祸兮福兮倚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