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说话的语气让王四郎眉头又是一皱,本以为这女子跟在他身后一起来,乃他的侍妾没想谢安却称呼她为“姑娘”,这……谢安分明是带了个闺阁女子来自己内院,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时间,王四郎心中充满怒气,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还是一旁的管家看着气氛不对,轻咳一声,这才拉回王四郎的思绪。
时下虽民风风流,名流雅士间赠送侍妾乃是常事,但王家毕竟是武将之下,王敦身上没有那些文人雅士的酸腐,虽有几房小妾姨娘,但那却都是王曹氏贤惠自给抬进府的,王敦本身对于这些附庸风雅之事却不是很喜爱。
所以王府之人在这种事上是难得的干净,而王四郎自小与顔七娘定亲,从小被教育的便是爱护妻子,加之顔七娘的容貌也是人间绝色,自小便长得可爱无比,王四郎一直将她当未来妻子喜爱。
因的这样,王曹氏根本没有在王四郎房中安排任何侍妾,为的就是以后顔七娘入府后心中感激,婆媳能和睦。
在这样的教育背景下长大,四郎乍一看谢安直接将一个闺阁女子带进自己内院,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情绪,差点失宜。
而谢安却是一直在原地轻摇折扇,即使耳边听到那管家的可以提醒,也毫不变色,悠悠的摇着折扇,只是看着王四郎因三儿那柔弱娇滴滴的问候因慌乱而脸红的脸庞。直到王四郎命丫鬟带三儿去上厅休息,两人这才转身进了书房。
“想必王兄现在很疑惑,为何我会带着三儿姑娘直接进了你的内院?”
王四郎还未说话,谢安便一脸笑意的说道,让王四郎原本有些愤怒的脸色因被说中心思而讪讪的。
但他也不再扭捏,对着谢安服礼道,“还望谢兄解惑!”
“呵呵”,谢安轻摇折扇,闲适的品了口茶,只是他下一句话却成功的点燃了王四郎的愤怒,“听说王兄昨日遇到了点意外?”
“谢兄这是什么意思,市井间的传言谢兄也信!?”王四郎语气不善,将外界传言都说成市井传言,而市井跟氏族,却是有云泥之别,王四郎这是因愤怒暗讽谢安如市井小民办乱嚼舌根呢。
谢安自是听懂了王四郎的暗讽,眼底闪过一丝阴郁,面上却依旧笑道,“王兄莫急,你可知三儿姑娘的身份?”
“我怎可知!”
谢安又提起此事,令王四郎眼中闪过担忧,这事儿已经不是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了,虽在王敦面前夸下海口要一力承担,但这事却可能牵扯整个王府,在王四郎看来,已不是他一人能解决的了,心中已经准备明日一早便去向王敦汇报。
至于现在,王四郎轻叹一口气,还是先将眼前解决好吧……
“虽我不知她身份,但谢兄大晚上带她来到王某的内院,却也不太合时宜吧……”王四郎不知谢安喉咙里买的什么药,但他既然已转移话题提起那女子,王四郎自是愿意跟他谈谈。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问出,“为何管家会同意让他带着那女子进入自己的内院?”只是这却不急,怎么说管家也是自家下人,总会有机会的。
“哦?,王兄认为不合时宜吗?”谢安手中的折扇以被折起,听见王四郎的话却是呆了片刻,才轻叹一声,“说起来,三儿姑娘也是个命苦的……”
谢安说着话又撇了王四郎一眼,见他皱眉不吭声,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道,“她自小被亲身父母抛弃荒山,若不是一善良的老汉相救,说不得现在已成了饿狼的腹中餐,哎……只是奈何老天不公,本来三儿姑娘与那老汉一直平静生活也就罢了,奈何突遭横祸,那老汉身死,留下三儿姑娘一柔弱女子,可要怎么活啊……”
谢安说的悲天悯人,不时抬头望向半空中的弯月,一脸的感慨。
“却是有些命苦……”王四郎说道这里突然一顿,谢安先是提到外界的传言,再提到那女子的身世,现在又说抚养她的老汉突遭横祸,“这……”王四郎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谢安,而后者却只是含笑不语。
“谢兄……”
王四郎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己刚才还在为那幕后之人而愁恼,没曾想谢安竟送来了昨日事故的关键人,只要那三儿姑娘开口证明自己未曾撞死人,那谣传便会不攻自破,想到这里王四郎有一瞬间的激动,身躯也不由的颤抖,这样,自己便是将事情圆满处理,明日也不必再去找爹爹商议,只要等着称赞便是!
至于整件事是谢安主使?
王四郎根本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谢安乃会稽谢氏之人,与琅琊王氏并称两大氏族,相互扶持,守望相助。而王敦这一支乃琅琊王氏的近族分支,鉴于此,王四郎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谢安头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谢安才敢光明正大的带着三儿进王府。
“大恩不言谢,谢兄的情王某记下了,他日若谢兄有需,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王四郎深深的对着谢安一拜,吓得他赶紧上前搀扶,“王兄言重了!”
谢安并没有推脱,而是承了王四郎的承诺,只是王四郎弯腰时没看到,谢安嘴角那愉悦的弧度。
见自己的目标达成,谢安也不再久留,任凭王四郎任何挽留,还是带着小厮离开,而王四郎自此才是彻底放了心,叫过来一直在外等候的管家,让他将三儿带到自己房间。
“少爷……”那管家得了王四郎的吩咐,却是犹豫半天,终是咬牙对着王四郎道,“老奴万死,但有话却不得不说,还望少爷看在这些年老奴尽心尽力的份上,听老奴一言!”
“福伯这是怎么了?”老管家的突然下跪让王四郎心中一惊,上前便要搀扶,老管家见状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对王四郎道,“还请少爷听老奴一言”。
“福伯你有话就说,这样四郎惶恐!”
福伯乃是当年跟王敦的父亲王元一起征战沙场的旧部,后因重伤导致行动不便,王元怜他,便让他在王府担任管家一职,乃王府有名望的老人,就是王曹氏,对待福伯也是客客气气。
所以他这一跪,真是吓着王四郎了,只见他站在福伯身侧,不敢受他跪拜之礼,而福伯见状也不再坚持,对王四郎道,“我是看着少爷长大的,更想以后再看看少爷的孩子,看看少爷儿孙满堂,可少爷今日,却是有些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