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下得很大。
但即使再大的雨,可阻挡不了薛枫向前走去的步伐。
薛枫的目光在前方,至于在前方什么地方,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迷茫,迷茫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可是薛枫真的很迷茫吗?这个问题他自己无法解答,谁都无法解答。
雨从他的头顶流下。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抱着自己最大敌人的人。
至于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够将关铁路杀死等一系列问题,他都不知道,他也没有想过。
当然能够告诉他的也只能是玲珑,还有那个和尚。
他知道,和尚绝不会告诉自己,本身和尚就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然而问题又来了,如果和尚真的要致自己于死地,那为何不痛下杀手,又或者整个五台山寺庙根本不是只有她一个和尚。
和尚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没有缘由,都没有任何头绪!
薛枫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无助,因为这一切都是没有任何头绪,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个难以解开的谜团。
要是王俊在这里,有可能他能够将这一切的线路理清楚,这个人神秘,但是又几乎是万能的。可是现在,他又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生命危险?
薛枫咬咬牙,朝着前方,愈走愈慢,愈走愈慢。
血,鲜血。
鲜血从他的嘴角慢慢地流下来,合着雨水淌在关铁路的尸体上。
血淡开,随着雨水淡开。
薛枫还想朝前走去,可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又恰好脚下有一块石子,刚好脚也很难迈开,便被这一块石子绊倒在地。
关铁路的尸体倒在一边,他自己倒在一边。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的心真的不是滋味,看着关铁路,心里隐隐作痛。
这些感觉他本不该有,而且也不能有,然而此刻却统统具备。
是关铁路这个人太可怜还是为大仇得报而高兴得已到了悲伤的地步?
也许都是,都是这些东西的结合。因为人本就是一个悲剧性的动物。
薛枫只有这样来解释,也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得通。
薛枫躺在地上,睁大眼睛,任雨水滴落在自己的眼眸之间。
此刻的雨水似乎不是清纯洁净的,带得有许多说不出的滋味,是苦,是累,是压力!
薛枫的眼居然会酸,心也会酸,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薛枫完全不知道,也许,这本就是一种伤春悲秋的情怀,可是为了一个仇家,有这么多复杂而纠结的心里值得吗?
薛枫不禁问自己,这是对关铁路的一种解脱还是对自己的一种残害?
薛枫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不是雨的声音。
脚步声,他感觉到这脚步声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脚步声。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个面具人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盯着他,恰似在笑。
面具人忽然道:“你毅力很强。”
薛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知道,来者不善。只要自己动一下,会发生什么事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却绝不是好事。
面具人忽然退后一步,又道:“你不问问我是谁?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来这里干什么?”
薛枫冷冷道:“不必。”
面具人笑道:“哦?这是为何?”
薛枫还是冷冷道:“倘若你要告诉我,我也不必问。”
面具人点点头,道:“有理。”然后他转身,看着关铁路。又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关铁路。
薛枫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只有看着他准备要干什么。
岂知面具人蹲下身,缓缓地抱起关铁路。
薛枫还是一动不动,连话也没有说一句。
面具人站在那里直愣愣地并未转身,然后他又道:“你可知道我要干什么?”
薛枫摇摇头,还是冷冷道:“不知道。”
雨还是不停地敲打在他们身上。
面具人道:“你看着。”然后面具人便抱着关铁路的尸首朝前走去。
薛枫也将目光随那人移向前方。此刻他才发现,前面竟然是悬崖,自己居然已走到悬崖边上。
薛枫咬咬牙,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面具人冷笑道:“这个问题你不该问。”
薛枫没有说话,瞳孔开始收缩,雨水还是不停地打在他身上。
面具人还在往前走,渐渐逼近悬崖。
薛枫猛吸一口气,双手拍地,大声吼叫着朝面具人扑去。
面具人身形一展,便轻巧地避开薛枫的这一扑,人也随之到了悬崖的边上。
薛枫翻身一跃,再次朝前扑去,双手化为龙爪手,朝面具人脖子抓去。
面具人又将身法移动,又避开薛枫。然后他站在悬崖边上,嘲笑道:“可惜你受了重伤,否则我还真想和你较量较量。你带他到这里来的意思本就是要将他丢下悬崖,此刻为何又有些不忍?”
薛枫咬着牙,道:“那是我的事。只有我才能够将他丢下去,谁都没有这个权利。”
面具人还是嘲笑道:“不不不,这本就不是你做的。”他正准备将关铁路的尸体丢下去那一刹那,又转身看着薛枫,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不仅要将他丢下去,还要把你也给丢下去。”
随着他便将关铁路的尸首扔下去,随着伸出头看着悬崖下面,嘴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薛枫此刻心中的滋味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他从未有过的,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呆呆地看着悬崖下面,瞳孔又开始收缩,手上的青筋凸起。
他准备放手一搏,最好同归于尽。
于是他纵身一跃,整个人恰好落在悬崖边上,差一点便跳下悬崖。而面具人却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此刻薛枫已完全动弹不得,他已被点住穴道。
面具人又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然后他蹲下身,看着薛枫的背脊,又道:“这么年轻就死了,真是可惜!”他的手已放在薛枫的背上,也揪起薛枫的衣衫。
此刻只要面具人轻轻一提,薛枫就会摔下悬崖,只要轻轻的一个小动作机会结束薛枫的生命。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面具人居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手也开始抖动起来。
薛枫感觉到,居然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比面具人还可怕的人。
他们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任大雨敲打他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