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校最近的大医院就是辽宁中医。老高猛踩油门,一面开车一面不住地回头看我,问怎么样了。我认识的那两个朋友一左一右把我夹在中间,左边那个拿条手巾捂在我头上帮我止血,右边的没事干,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扒着前座靠背,脸上露出此刻必需的紧张神情。
到了医院老高车没停好就开门下来,说快点快点,急诊,我认识人。我们几个纠缠在一起拥下车朝医院楼里走,老高边走边打手机,我听他提到他爸的字号,提了两遍,完事追上我们,说找着人了。跟着又问我春宇怎么样了?啊?我说,没事。
在急诊,医生给我做了处置,缝了十几针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末了她跟我们说,小高,你同学伤得不轻,办住院吧,观察观察。我就问,大夫,得住几天哪?她说先观察一天看看吧。一天够了,要是没事就回家好好养着,要有事……有事你就往下住吧。
去病房的路上老高接了个电话,脸黑得跟老萨似的,我看他差点又要破口大骂。接完了他说,还他妈有脸给我打电话!操!跟着就痛骂波头儿。妈的,春宇要有事我跟这傻逼没完!……你们几个……他叫那几个朋友,以后别跟人说我认识那傻逼啊。大脑亏损!这个傻逼玩意儿!打仗打他妈自己人……真**新鲜!
那天老高在医院一直陪我到挺晚,最后看我这没什么事他就挨个找值班护士PK。那时候PK这个词还没出现,他的行为那时候叫调戏,不过活动是双方面的,他调戏护士护士也调戏他,反正都没正经。后来太晚了,老高要走的时候跟我说,眼睛贼大有点像赵薇那个,看着没?那个。还叫我送她两盒汇仁肾宝呢,说她老爸最近腰老疼。他撇撇嘴朝外边看。净他妈扯淡。跟我扯?操。就她那颜色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老公不耐用。我说老高你快走吧,都几点了,别没正形了你。他哈哈假笑,说走走,这就走。出门前他还说呢,春宇,你要是看她还行就帮帮她!反正闲着。我没理他。
第二天上午我在病房胡思乱想,想这时间林怡云能干什么呢,又想今天能不能出院,房门轻轻一响我朝门口看去,就看见林怡云推开门,之后站在门口那看着我。我就说,你干嘛站那啊……她舒了口气,走进来。
隔壁床正好没人,我叫她坐那,跟着我也坐着和她对面。林怡云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问我,挺疼吧?她看着我头上的绷带,要哭的样子。我说,不疼了,没事了。过几天就能好。接着我就跟她说,林怡云,昨天不是我叫老高来的。我们的事我没跟老高说,是我昨天喝多了老幺替我接电话,老高就知道了。我又说,你也知道老幺那人最那个了……林怡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我说,那就行。然后我问她,自己来的?她说自己。又说,你忘了今天星期六?我想起来了,点点头。
以前每到周六我都回家,林怡云就自己留在学校。我想她那时一个人肯定挺孤单挺难过的。以前星期天回到学校林怡云一见我总是特别高兴,像久别重逢一样。
我脱口而出,说,他也周六回家呀?说完我就后悔了。
林怡云一扁嘴眼泪流下来。点点头,她说,春宇,我们俩……以后能做朋友吗?最好的那种朋友。我说,行。怎么都行。
我们的青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