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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岳变 序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1 / 1)

烈日当空,厚重的红光砸在地面上,压得路人抬不起头,蒸腾的空气拉低了穹顶,压抑着这十里长街在晴朗日子里该有的熙攘。

尽管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但卖菜的庄稼汉子还是得时不时扯着嗓子吆喝上两嗓子,虽说这些年对这毒辣阳光已习惯不少,但说到底还是过着紧巴日子的小老百姓,没有也不需要那种八风不动的境界,心中不免埋怨,只求尽快卖完篮中快焉掉的菜叶然后回家歇着。

相比菜摊间的这份沉闷,街道尽头的那处所在便显得热闹多了,光是门前便已围得快水泄不通,再仔细一瞧这进出的竟全是男人,最后瞅瞅门前那两个姿色较好的水灵姑娘,要不是那略重的妆容和搔首弄姿的姿态给她们道出身份,倒也说得上一番赏心悦目,那这地方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这便是思岳国皇都、思岳城中最大的风月之所、雪玉阁。作为思岳城最大的销金窟,门前自然人满为患,据说灯火最辉煌的时候,城北的思岳峰上都能看见这边的歌舞。这座名传思岳的第一青楼也能给你任何想要的:穷人家卖出的女儿、被收养的孤女、没落贵族的遗孀、唇红齿白的小娈童、从小培养的高级货色,其中究竟有多少的逼良为娼没人会去在意,毕竟来这就只是找个乐子,不是寻份晦气。

而雪玉阁的老板娘据说亦有不俗的背景,她身后站着谁无人得知,但早些年雪玉阁后院的那具诡异尸体显然就是前车之鉴了,在出了人命之后,相比再大胆的世家子弟也得小心行事了。要不然那些来此寻欢作乐的大小官员和富商的家中妻妾岂会敢怒不敢言,老早就找上门来拆了雪玉阁的前门做灵堂。

但有后台并不一定就能避免所有麻烦,妓院门前不出点乱子能叫妓院?更何况是雪玉阁这天字号窑子。正当雪玉阁的两名招牌佳人挂着招牌笑容应付客人的揩油时,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响起,人们抬头望去,瞧见一匹黑头大马如风一般极速驰来,马蹄扬起的尘土一股脑全落在那些半焉菜叶上,汗流浃背守在菜摊旁的农夫们自然怒了,这可都是血汗钱,三分火气立即涌上喉间。

“谁敢挡小爷的道!”,话语伴随一阵大笑掺杂着清脆蹄声远远传开,几个正要起身开口大骂的庄稼汉子,听闻此声身躯一震,赶紧把到嘴的脏字给一个一个咽了回去,涨得满脸通红那叫一个憋屈。在天子脚下,官员大多会刻意亲民,小贩们也不怕大人物们会没事找自己麻烦,只有那些纨绔大少会如此不务正业,而其中又以姬老将军那混蛋孙子最为可恶,别说寻常百姓,一流家境的公子哥遇着他都会捏着鼻子让道。

少年乘着黑马快速行到雪玉阁楼前,黑马高大神骏,轻松收住疾驰的蹄子,突突着鼻子的长脸上未显丝毫疲态,白衣少年英姿飒爽地立于马背上,犹如黎明东升的勃勃朝气。

“吁~”,在少年强行阻止下,未套缰绳的马儿长嘶一声倒也安分了下来。少年翻身下马,朝着雪玉阁走去,看见少年的到来,人群显得有些紧张。

少年身着丝质锦衣,从镶着宝玉的腰间抽出一把看上去颇为名贵的褐木折扇,缓缓摇了起来,连带着步子也慢了下来,所经之处众人无不做鸟兽散,众人对少年很是忌惮,不敢正眼相视。而少年则一股嚣张跋扈的纨绔作风傲慢到毫不掩饰,少年的看也不看众人、一步三摇的走到雪玉阁门前。

“这不是姬少爷吗?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靠门左边的骚媚女子漂亮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嗲声问道,神色间也透着恭敬,态度与对待寻常嫖客明显不同,这见风使舵的行为对于少年似乎很受用,少年扬扬眉头,嘴角别起,俊美胜过女子的脸庞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好春兰,想爷了吧?”,少年说话的时候左手已在被唤作春兰的女子丰臀上拍了一下,春兰顿时娇哼一声,眼神迷离,似要从中滴出水来。少年笑意更甚,又用力的捏了几下,春兰丰满的胸脯在少年身上蜻蜓点水地蹭着,少年却并没有应有的欲火大盛,而是直接放开春兰往阁内走去。

这时,右边的浓妆女子也提起嘴角,凑过身子来,一脸娇柔讨好之意的柔声问道:“姬公子,您今天想找什么乐子呢?”听见这话,少年已踏过大门一脚的脚步一顿。

“啪!”,浓妆女子右手捂住脸上红印,茫然睁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冷笑的少年,“谁说小爷是来找乐子的?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了!”。

“姬公子,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无意冒犯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春兰在一旁呆滞了会,灵魂差点从天灵盖吓出来,好在还算机灵的急忙拉着同伴低头赔罪。兴许是打完消了气,少年摆了摆手、扫了眼人群、大袖一甩转身进门,嘴里念叨着晦气走过门槛,然后径直去了二楼。

旁人这时才敢长出一口气,皇城四少,有美名远扬的翩翩公子、有游手好闲的油滑商人、有出身第一尊贵的独生太子,而这姬家小子却是最声名狼藉的一个,被人私底下骂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遭上一道天谴,依旧美滋滋地败坏家中名声。

无人知道这位公子哥为何会怒,或许也不想知道,自己与对方差的不仅是祖辈几代人的挣扎攀爬,更大的是修炼者与凡夫俗子间的巨大鸿沟,那位公子或因骄傲或因禀性的一时怒火和他们都扯不上太大关系,而对遭受公子哥怒火的可怜人更是无关痛痒,最多成为茶余饭后口沫横飞的谈资。

而在雪玉阁旁的一个小面摊上有两个穿着普通的中年汉子平静的看完这场闹剧,扭头对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又在面摊上呆了会,像个平常客人一样把面一点不剩的吃完再扯上三言两语,然后结账向着相反方向离去。

而这常人眼里极为平常的一幕却被屋檐阴影下的一人全看在眼里,这人蒙着脸,身穿黑衣、仅露出的眼睛中闪过思索之色,随后便起身跳向另一个屋顶,其间竟隔着超过十丈的距离,途中不做停留,如同鬼魅一般,身影几个晃动就消失在皇城深处。

约莫在黑衣人消失后十息后,两个中年大汉出现在刚刚黑衣人所隐藏的屋檐下,定眼一看,赫然是在面摊上的两个汉子,只见较为精瘦的那人看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陷入沉思,然后对另一人笑着说道:“连不见天日的影子都派出来了,这头老虎的胆子也太小了些。”,另一人也笑了笑,随后两人踏着屋顶向着城东跃去,速度竟比黑衣人还快上几筹。

同时,与这雪玉阁同处皇城南部且不太远的一座巨大府邸中,在一处幽静的书房中,有两人正对坐着在棋盘上厮杀博弈,“父亲,凌生又跑出去胡闹了”,其中一人轻声开口同时从手边棋盒中夹出一枚黑子,语气中透出些许无奈,对面那人沉吟了会,将指尖白子按下后缓缓说道:“这孩子想怎样就随他吧,难道我姬长峰的孙子还能让别人欺负了不成?”声音苍老却有力,“就算如此,也不能让凌生一直荒废下去啊!”之前那个声音带有焦虑的响起,被称之为父亲的人手势立马转拈为掌、重重的拍在棋桌上“你以为我不曾想过是吧!老子说了他这么多年有用吗?要不你去说,他要是改邪归正的话,咱俩辈分换换,我管你叫爹!”,面对老人的这般话语,男子不由苦笑,只能在一旁一边平抚老爷子的心情,一边心中叹息“凌生这样无法无天还不是您老人家带出来的吗?”。

“店家,再拿两坛酒来。”“好嘞!”,面摊主人一阵小跑,将两坛自家酿的土酒轻轻放下,想着今天不错的生意,面摊老板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对眼前这位客人也客气了许多。客人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少年,大概十七八的年纪,少年头发散乱且随意的扎在脑后,衣衫微乱似远道而来,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随时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他好像并没有在笑。

此时他用手拍开酒坛的泥封盖子,眼睛却望着刚刚两个汉子离开的座位,眼神一斜撇了眼房顶,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雪玉阁的方向,不明所以地笑了笑,将酒缓缓倒入碗中,也不管酒水是否洒出,喃喃自语“这思岳城第一纨绔倒也是个妙人,看来此行有点意思。”说完将碗中浊酒一饮而尽,对碗中廉价酒水的苦涩火辣也混不在意,风尘仆仆的模样竟还有那么几分潇洒味道,风尘又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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