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心中气急败坏,捡回一命的杭楠却兴奋的快尖叫了:“大师兄!”
什么鬼来头的大师兄!
阿玉带着怨气侧身,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和林泽身侧大约几米处,直直的站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男人。
男人极瘦,衣服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脸颊苍白而瘦削,背后背着一个娄子,眼睛耷拉着,不像个高手,倒像是哪里没睡醒的路人甲。
此刻,路人甲那双隐隐带着青色的眼睛半合半开,直勾勾的看着阿玉。
阿玉心中一凛,竟然产生一种被猎人盯住的错觉……这人是谁?
他心随神转,脸色神色却还保持着大难之后的仓皇。旁边林泽好事被打断,心中恨的牙痒,脸上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褚师兄回来啦?”
褚颜终于把眼光从阿玉脸上撤回去,不接林泽的这个笑,反而冷冷看了他一眼:“抢人抢到灵药司来了?”
他声音极其沙哑,低沉的犹如一枚即将开火的大炮,且对准了林泽。
心动到元婴的实力差距过大,林泽额头上冒出一把冷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褚颜再度冷笑一声,没再看他,反而对阿玉道:“你过来。”
阿玉反手将天衍八卦镜丢进纳物戒中,定了定神,依言走近男人。
“我刚回来。师傅说你天赋不错。”褚颜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眼:“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是。”阿玉低头,短暂的应了一声。
身后林泽瞅准时机溜了,褚颜捂着嘴咳嗽一声,之前被他拿去挡掌的剑从地上飞了起来,落回他背上背着的药篓里。
男人转身,极其缓慢的离开了。
待看不见人影后,阿玉才低声对杭楠道:“这……就是师傅的大弟子褚颜吗?”
“对。”杭楠心大,刚刚经过的生死劫转瞬就忘了,眼睛发着光崇拜的看着褚颜离去的方向:“褚师兄是咱们灵药司最厉害的弟子了……五百岁的元婴期耶!”
“之前怎么没在宗门里看到他?”
“出去采药啦。”杭楠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许多珍奇草药褚师兄常常自己去采的。”
阿玉却在心中冷笑一声,暗想刚刚那种压迫力,哪里可能是一个区区元婴能散发出来的?
这个褚颜……有猫腻啊。
阿玉心中存了疑惑,此后几天仔细观察,果然给他发现出不对劲。
魔王平日里习惯很多,因为如今修为垃圾,少不得要使些下作手段保命,因此平日看到谁不对劲或者不顺眼,往往就是一颗药、一条虫下去,就像当时在义庄里对待连清越,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会派上用场,因此这十几日待下来,玄月坞中已经有不少人被种下了虫。
这次觉得褚颜不简单,他观察了几天却又没发现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只好故态复萌,想在褚颜身上种一条毒虫,以备不时之需。
他身上这种东西多的吓人,当初在魔道偶尔兴致来了,靠这些小东西也弄死过几个大乘期,因此褚颜一个元婴修为的,阿玉本来以为会很顺利,却没料到现实立马就打了他的脸!
小虫子们哆哆嗦嗦,从瓶子里出来一点见光的兴奋感也没有,死活不愿意靠近褚颜,就在原地徘徊转圈,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
阿玉皱眉,盯着不远处正在侍弄药草的褚颜。
是他本人就有古怪,还是说身上带了什么驱虫辟邪的东西?
两者都有可能,他毕竟是灵药司的大弟子。
阿玉想到此处暂且罢了手,回到房间在床上扯出一丈血,反手把它就往门外丢,还道:“你去给我探探门外那人的虚实。”
一丈血被打扰了睡眠,不满的吱吱叫了两声,瞪大眼瞅着阿玉。
阿玉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妖兽柔软的肚皮一缩,到底迈着两只小短腿往门边去了。
算了算了,主人现在都那么可怜了,帮帮他也没所谓啦┑( ̄Д ̄)┍
被爱宠当做弱鸡的大魔王长玉陛下:“……”
不过这边一丈血雄赳赳气昂昂的,刚要从窗子上爬出去,半边身体都落在窗台上了,碰巧往门外瞅了一眼,黑溜溜的大眼睛刚好和院子里起身的褚颜对视个正着。
一丈血一顿,身体像被定住了似的。
好、好可怕!
主人这东西好可怕!
一丈血吱吱尖叫,不顾身后的目光,手忙脚乱从窗台上爬下来,快速溜到阿玉脚边,抓着阿玉的衣摆定神,浑身青色的绒毛一根针一根针似的立起来,短腿不停的在地上跺来跺去。
“卧槽……”阿玉见状瞪大了眼:“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丈血都怕成了这个样子?
阿玉自从魔都出来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他如今修为相当于没有,在这个不知道深浅的古怪人身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魔王陛下想到这里心神一滞,暗道他想要控制玄月仙尊的计划,恐怕将会因为这个褚颜而就此搁浅。
是夜。
夜深极,整个玄月坞进入一片静谧之中,巡逻的修士一圈圈的转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阿玉从地上飘起来,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衫,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里,沿着之前走过的路一路行去,不过片刻,他就抵达了他想到的地方。
月光照射下来,为他面前的院子增添出一点光亮,狂草一般的【情院】二字,大喇喇的展现在阿玉眼前。
青年眯眼,目光定定的望着院子里。
很安静啊……
他翻身进入,怀里一丈血难得知道自家弱鸡主人正在干要紧的事,因此只是伸出小爪子抓住阿玉胸前的衣襟,多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阿玉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院子很大,因为长久不住人的缘故院中荒草丛生,不仅如此,院子正中,还亭亭玉立的种着一颗树。
树光秃秃的,只有树干,呈白色,散发出轻柔的香气。
阿玉弯腰躲在草丛中间,直觉此刻的情形有些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自己……
胸前一丈血躁动起来,虽不至于发声,但已经开始想要离开阿玉胸前那块狭小的地方,阿玉强行镇压,将它压了下去,心神极度紧张,随时准备甩出纳物戒中的三具大乘傀儡。
“躲着干甚么呢?”有轻柔的女声轻轻的道:“既然来了……也不见一见我么?”
阿玉一抖。
不应该……自己身为精灵本源,一丈血又是吃他的血长大的,怎么会这般轻易就让人发现?
他怀疑有诈,屏住呼吸并不肯动,没想到那荒院中不知哪里来的女子并没有使诈,而是真的察觉到有人到来——
“许久不见了,扶桑。”低沉沙哑的男声想起,脚步声窸窸窣窣,从阿玉的西北方向传来。
这声音,是……褚颜?!
扶桑……扶桑是谁?
日出,下浴于汤谷,上拂其扶桑,爰始而登,照曜四方……
上古神树扶桑?!
扶桑短促的笑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似乎疑惑于褚颜的装扮:“怎么是这般模样?”
“有事。”褚颜并不愿多言:“要不是今日路过此处,看到你枝桠伸展出来,我竟然不知道这么多年……你竟然藏在这里。”
褚颜身份果然有古怪,是本来就有古怪,还是说真正的褚颜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扶桑居住在情院中,林逸情去妖修道前也住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林逸情和扶桑有关系?难道说,林逸情是扶桑和玄月仙尊一起生的女儿?
这猜测简直惊世骇俗,但阿玉脑回路奇特,这般一想之后便觉得大有可能……
阿玉此时不知道,他竟猜的*不离十,扶桑自上古诸神之战后受了很重的伤,甚至化成人形都不能,只能以树身伫立在游江江畔,后来玄月坞建立,她因缘际会之下被种进玄月坞后山……不知多久之后,才再次化作人形。
她生性惫懒,化作人形也不愿意离开,干脆就在后山住下,后来机缘巧合,和年轻时的玄月仙尊林苍涯来了一段露水姻缘。
扶桑虽为上古神树,本身也是妖族,但木性使得她不热衷于情事,对这种事情有也可,没有也无不可,而玄月仙尊显然也猜到自己这位情人身份不是人族,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一直将这段关系保存了下来。
后来林逸情出生,小女娃娃身上半点妖性也没有,是个完完全全的人类模样,扶桑便搬进情院,以树身呆在女儿身边,直到林逸情因为重明鸟而离开了玄月坞,扶桑却不曾移动一寸。
草木一类本就无情,男女之爱、母女之爱在她心中都留不下多长的痕迹。
长长久久的驻扎在一处,仿佛才是她全部的生命。
褚颜的来访,对她来说都是意外。
扶桑想到此处眉眼一闪,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杂草丛中,道:“我上古之后修为全失,人形都是几千年前才修得的,你来找我,我恐怕帮不了你的忙。”
褚颜却说:“我并不需要你帮忙,只是叙叙旧罢了,毕竟诸神之战之后,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几个还能像现在这样说说话?”
扶桑道:“你想说什么?”
“当初……你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褚颜顿了一下。
扶桑道:“遇到邪神,没有灰飞烟灭已经是不错了,何况他只是拿走了我半颗树心呢。”
“他拿你树心?”褚颜有些诧异,不解反问。
“拿去封印新神。”扶桑解释,声音传到阿玉耳朵里有些缥缈:“娲肚子里那个孱弱的新神被他挖了出来,他偏偏又消灭不了,只好暂时封印了,本来打算诸神之战后再做处理……”扶桑冷笑一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自己就先死了。”
新神……娲的肚子……新神就是衡二?
褚颜道:“谁能料到竟然是这种境况呢?神族全部陨落,被誉为神族新希望的新神一度失去生命的气息,后来被母神勉强救回来,也不过是团什么都没有的精灵本源罢了,甚至只能靠邪神留下的封印保护,而那个被邪神创造出来的半神……”
邪神创造出的……半神……?是自己?阿玉目光一抖。
“也被母神亲自封印。”褚颜说完后半句话。
扶桑冷笑:“那杂种也配称为半神?邪神不自量力,妄图向天借力,强行制造出一个神。可怜母神被分剖出的精灵和他的魔力本源结合在一起,最终制造出一个残次品。”
是这样吗……
衡二是领悟了创造之力的母神和邪神相爱的“新神”,而自己,是邪神一意孤行,分剖出母神一部分精灵本源,创造出来的残次品?
“要不是修真界危急,母神急着祭天恢复世界,那东西早就被打散了……只是不知道当年母神到底将他镇压在哪里。”
阿玉眼里聚集出一层血气。
“这只有黑龙才知道了。”褚颜长叹一声:“青龙被派去保护新神,黑龙则负责镇压那东西……应当在某个角落里吧……”
“或许……不知不觉间竟然万万年都过去了……”
“也不知道青龙黑龙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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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
褚颜凝视着那个离去的黑色人影。
扶桑在他身后冷冷道: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