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不止皇后和太子,恭王妃在房里气着罗慕玉嫁给阮轻楚一事,却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罗大太太的一封信,连同证人送至恭郡王府,直将恭郡王最后的耐心,给磨得个精光。
恭郡王带着一干家丁和婆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恭王妃院子,连偷跑进门报信的丫鬟一个不落地抓了起来,将人暴打一顿,再扔至一脸惊愕的恭王妃面前。
恭郡王将信扔在恭王妃脸上,眼中冒火,大声吼道:“你自己看,你对妹妹和外甥女做下的好事!”
恭王妃双手发抖,翻过信件一看,吓得面色惨白,一句分辩之言都说不出。
待得丫鬟婆子上来擒人,恭王妃吓得哭天抢地,在房里大喊大叫,最后,她毫无疑问地被擒住了。
恭王妃眼睛通红,瞪着恭郡王,哀哀戚戚道:“罗慕玉害我女儿,我是为我受苦的女儿报仇!王爷,难道你不想想咱们的女儿,咱们的舒云,她在羯部受苦啊!”
提到齐舒云,恭郡王又不是没有感情,但是,齐舒云嫁至羯部和亲,还真和人家罗慕玉没关系。
“我只是不想咱们的朗宇,娶个野蛮粗野的丫头罢了,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恭郡王府!”
“你说你是为了郡王府?”恭郡王抬起头,难掩失望之色,他极为平淡地开口道:“这只是你的借口罢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私心而已。
恭王妃害怕地往后一缩,自家相公恭郡王,从来都是和善人,活到这把年纪,她从未见他露出如此神情。
恭郡王这个人,看似懒散,看似好文雅,但是,他一旦下了决定,断无任何回旋余地。
就好像,他当年向景仁帝承诺,当一名花鸟诗文的闲王之事,恭王妃便表示反对,恭郡王依旧我行我素,致力于大齐文化事业。
“还有雨儿,雨儿还小,你不能带走我!”见恭郡王不为所动,恭王妃只有搬出年纪小的女儿来。
恭郡王垂下一双幽深眸子,声音冷漠,好似不带任何感情:“世子夫人会照顾好她。”
“更何况,你做这些事之前,可有考虑过雨儿?”
恭郡王吓得背后冷汗直冒,她双眼一黑,软软地坐倒在地。
突然,她猛地跳了起来,挣开婆子的双臂,往前一扑,想要抓住恭郡王的袍角,没想到恭郡王早有准备,往后两步,利落地闪开,让恭王妃扑了个空,脑袋直接磕在桌脚上。
一股血顺着恭王妃的脑袋流了下来,恭郡王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他低头看着伏身哭泣,面容憔悴的恭王妃,眉间微皱,淡淡地道:“你我夫妻一场,看在儿女的份上,饶你不死。”
“但,今后,你便待在庄子上,安心养病罢。”
恭王府嫡子嫡女加起来有共五人,世子齐朗安是恭王妃所出,因此,恭王妃不能被夺封号,一旦她没了正妃的封号,齐朗安将会变成为庶子,按大齐律典,庶子不得袭爵。
对待恭王妃的处置,只有两条选择,死,或是被囚。
想想活着的儿女们,恭郡王暂且不能处死恭王妃,为今之计,只有将她送去庄子上,严加看管。
“齐越!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之事,想当年,郡王府由我一人支撑……郡王府离不开我,你不能这般对我……”
恭王妃被婆子们拥簇而出,已经行出了院子,她依旧不愿放弃最后的希望,声嘶力竭地叫唤着,恭郡王叹了一口气,冷冷地下令道:“堵了太太的嘴。”
恭王妃只喊了一声“大胆”,便被婆子塞了一嘴巴帕子,她“呜呜”两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恭郡王抬头望去,只见恭王妃原本漂亮的凤眼,憋了可怜兮兮的两泡泪,却依然没法掩盖那深处的仇恨之色,她娇好的面容扭曲,脸上混着血和泪,全无当初的美感可言。
恭王妃升级到最后的自负和小心眼,令恭郡王的认知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唉,为何你,最后竟变得如此糊涂。”
他在心中一哂,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时间照样如齿轮般往前流转。
郡王府虽没了恭王妃,但是,还有世子夫人在。
在将来,爵位传给子孙后代,他们这些长辈们,渐渐不如年轻人,岂有不放权之理?
是时候,让年轻人来掌权了。
恭郡王命人将新淘来的字画送至宫中,一脸落寞地转过身,往前头的院子而去。
这几年,只怕不能再出京云游山水,恭王妃被囚于庄子中,必然会给世子夫人出无数的难题,媳妇碰上婆婆,永远都只有吃亏的份。
关于建立女都军一事,历经为数小半年的长久讨论,最终终于定了下来。此事,还要归功于罗家先前的女将军,否则,以现在大齐文强武弱的形势,招女人入伍简直如天方夜谭。
女都军挂于西山大营之下,归杨崇欢指挥使统领,罗慕英一个五品典仪,兼任女都军都头。
杨崇欢一个大营指挥使,也才堪堪五品官职,同品级的罗慕英跑来兼他的下属,杨指挥使的心中,可谓不纠结。
大齐朝征兵制度乃募兵制,只有战乱之时才抓民为兵,如今太平盛世之年,基本上无人充军,毕竟终身为军籍,只有吃不饱肚子和想不开之人才肯干。男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女人。
罗慕英招募一个月,才招敛十人而已,其中,四人还是她和梁叶的贴身丫鬟。
而剩下的四个女兵当中,有两位是由于强壮似男人,长相粗鲁嫁不出去,被父母半卖半送丢至军营充军混口饭吃,还能顺便捞点银子回去。
另外两名女子来历则更是奇葩,一名女子出自青楼,在外头花银子雇人将她从青楼赎身,为躲避青楼老鸨追捕,便跑来军营避难;另一位女子因不能生育,被夫家休出,恰巧无处可去,兼之恨死了男人,一气之下便从了军。
对于此,罗慕玉抱有深深的无奈感,当然,罗慕英比她更头疼。
见普通的募兵法子不管用,罗慕玉接下来又整理出新的方法,她在京城和附近的各县,张贴大字报以作宣传,又花银子雇人口口相传,但是,一个月下来,效果依然不大好。
后来,罗慕玉又将主意打在罗慕英的封邑,令当地县丞在字报上盖上官印,派小官员张贴至城门口,又遣小官前往街道、村落四处游说,最后,却收获了寡妇村五名寡妇
在罗家两姐妹的努力之下,女都军最终扩充为四十人,虽然人数大大少于配比标准,却也没当初那般凄凉了。
女都军麻雀虽小,内部结构却五脏俱全,军营里的大小事儿,自然一件不能落下。杨指挥使完全没有因为女都军的士兵是女人,少了平时的训练或是轮值巡逻。
黑压压的事儿一通压下来,又逢换季军制衣甲之事,上到各样配比兵器,下细致到裤袜,罗慕英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儿,听着大营军需官报着女都军的开销和未来的各项拥堵计划,直将她逼得一个头两个大。
没办法之下,她又唤来梁叶相助。谁知梁叶和她一丘之貉,时间都用在潇洒人生去了,哪里会懂这些繁杂的后勤事务。
丫鬟姹紫和嫣红虽然会打理,奈何字儿识得不多,眼界又有限,没法理解邸报或是军情急件上的内容,无法与他人配合。加两个丫鬟之身份不够,营里男子对其敷衍得很,总是拿些小事儿来搪塞,气得姹紫和嫣红没少寻人打架。
男人的小心眼,在某些时候,比女人更厉害。毕竟,因为整个时代背景的缘故,男人打心眼儿里不尊重女人。
眼看着女都军乱得一团粥,罗慕英连续几天睡不好觉,最后实在没法子,只好去请自家妹妹罗慕玉出山。
罗慕玉不愁绣嫁妆之事,罗大太太心疼女儿,早请了丫鬟来代劳。罗慕玉偶尔没事做缝一两针就编号,罗家的女儿,又不是去当什么绣娘,爱不爱丈夫,孝不孝敬长辈,对待婚事用不用心,又不是一两件绣活就能怎么滴的。
罗慕玉只要负责嫁衣便好,反正还有三年时间,拿脚都能绣完。
所以,她最近挺悠闲闲,看着罗慕英一脑门的黑烟进来,罗慕英倒是不大吃惊。
建立女都军之事,并不似想象中那般简单。兵士要训练要打仗,但也要吃穿住行,一旦和吃穿住行挂钩,整个军务就和女人的后院差不多了,又繁杂又琐碎。
“好妹妹,你一定要帮二姐啊!”罗慕英挂着一张猫哭脸儿,顶着一头乱发凑过来,惨兮兮地道,“再这般下去,二姐的女都军便要胎死腹中了!待我下黄泉之后,如何见我罗家祖宗,哎哟,我干脆盖张麻布帕子死了算了!”
罗慕英那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就差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罗慕玉使劲忍着笑,帮忙一事,她早早便思量过了,罗慕英若是实在有难,她这位做妹妹的,定不能袖手旁观。
毕竟,在原书里,罗慕英这时候早已死了。每每午夜梦回,她都忧心忡忡,生怕命运大神来个大转折,将二姐给收了回去。
罗慕玉实在担心她,早就下定决心,怎么着,都要看着罗慕英。
“二姐又胡说。”罗慕玉嘟着嘴,脸上不满道,“下次若再这般死啊死的,我便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便不说!”见罗慕玉神色有所松动,罗慕英又贴了上来,朝着妹妹挤挤眼睛,揶揄地笑道,“妹妹,你若随我去大营,便有机会出府。二姐敢保证,定让你见到那阮小子。”
然后,诉诉衷肠,一解相思之苦什么的。
在罗慕玉定亲之后那段时间,罗慕英着实吃了许久的干醋。
但是,某一日,她“偶然”在宫里碰上阮轻楚,对方不仅对她尊敬非常,前脚后脚地叫着姐姐,又花言巧语地讨好了一番,直将罗慕英拍得全身酥爽,之后,她越看阮轻楚越顺眼,就差没挽着手称兄道弟了。
后来几次,罗慕英又见大龄剩男阮轻楚穿得单薄,脸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忧伤万分地从旁飘过,罗慕英心中不忍,问及缘由,阮轻楚旁摇摇头,旁敲侧击地说了,没想到的是,向来五大三粗的罗慕英还听懂了:原来自家的妹夫,是想念自家妹妹了。
提到阮轻楚,罗慕玉条件反射地红了脸,将嘴上没把门的罗慕英推到一边儿去,娇声骂道:“二姐!你再这般逗趣我,便不要进我屋里了!”
“好好好,我的好妹妹,我不说还不成嘛。”罗慕英嘻嘻笑道,就算不说,难不成还不是人家的小媳妇儿了?
姐妹两又商量了一番,决定先不告诉罗大太太,以免计划受到“某些”不必要的阻力。
罗慕玉安分了一大把年纪,终于“为非作歹”一次,准备对罗大太太谎称出门巡查铺子,待她辖女都军副都头的职位批下来之后,再全盘告知母亲。
至于罗大太太有什么反应,那便不是罗慕玉所考虑的事儿了,全权交给大都头罗慕英来负责。
“有了妹妹相助,我大齐女都军,必定横扫天下!”罗慕英仰头笑道,她算是明白了,将士难得,军师和军需官同样难得!
简直是要了老命!
罗慕玉抿了抿嘴,笑道:“二姐好大的志向,不过,我定是支持你的。”
只见她眸如春水,粉面含羞,看得罗慕英都呆了几瞬,她伸出咸猪手,掐了一把罗慕玉的水灵小脸,啧啧笑道:“父亲和大哥说的对,妹妹这般好模样,当真是便宜了阮小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还在继续抽搐。。明天早上回么么哒
下边儿奉上明喜番外,明喜是个单纯的妹子,不会黑化,请放心阅读。
大家早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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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慢慢地有了清晰的记忆。
大约,好像,是在西山围场的湖边,那个凶神恶煞的男孩子,气得怒发冲冠,砸碎她泥人之时。
自那以后,她格外喜欢去湖边。母亲长公主不让她出门,她便呆坐在公主府绝美的心湖旁,托着下巴,思念那位声音怪异的少年郎。
虽然他很凶,但是,明喜还是抑制不住地想他。
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明喜不知道,所以,她选择继续坐着。
她如今已十四岁,因为最近心智恢复得快,长公主便喜欢带她出去见人。
于是,在皇宫中举行的家宴上,她再次见到那位少年郎。
嬷嬷请来的宫女告诉她,那是荣亲王府齐家的二公子。
齐格。
齐格端着酒杯,恰好回过头,不小心望见了角落中的明喜,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他的个子长高了不少,脸变长了,明喜不停地回忆着,好像,他的神情又阴郁了许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期间,阮灵韵从齐格身旁招摇过市,附身与他说了几句,谁知齐格的脸色突然一沉,阴得好似那六月的乌云。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转身离去的阮灵韵,似要在她后背烫出两个洞来。
明喜眨巴眨巴眼睛,心中不知是什么缘故。
长平长公主见女儿撅着嘴儿,凑过来,关心地问道:“女儿,怎么了?”
明喜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齐格的方向,眼神火热,脸颊发红,似看见了最心爱的玩具。
长平长公主是个人精,否则也不会坐稳了长公主之位,还嫁给了阮国公府二老爷。
明喜的神情,作为母亲,哪里还不清楚?
长平长公主指着齐格,声音略为拔高,疑惑道:“你喜欢他?”
明喜毫无犹豫,果断地点了点头。
“乖女儿。”长平长公主眼神温和,摸了摸明喜的脑袋,声音虽温和,却也带着一股强势,“既然你喜欢,母亲便帮你抢过来,让你和他每天在一起。”
明喜不知什么是抢,只是觉得母亲说得对,想到能和他一起玩耍,她便羞羞答答地应下了。
因为太激动的缘故,她碰翻了杯子,衣裳不小心沾了酒,她站起身来,跟随宫女去换衣裳。
返回宴会厅之时,恰好路过一座假山,假山后,突然传来男子难过的呕吐声,接着,男子又小声嘀嘀咕咕,狠狠地骂了几句:“该死的阮家,该死的罗家……罗慕玉……唔……”
然后,他竟然难过地哭了起来。
明喜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傻傻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好像真的,很不开心。
齐格吐完之后,摇摇晃晃走出来,一眼便望见了傻站在身前的明喜。
他吓得往后一跳,但片刻之后,又想起此女的病情,突然大松了一口气。
“笨蛋,你肯定不知我在说什么。”齐格昂着脑袋,狭长的眼睛扫了明喜周围的宫女一眼,冷冷地笑道,“你们也不知道,对吗。”
明喜身旁的宫女离她很远,方才她傻傻地走过来,嬷嬷和宫女便没有靠近,是故齐格说什么,她们真心未曾听见。
嬷嬷和宫女忙跪了下来,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齐格心中觉得满意,将帕子往草堆随手一扔,嫌弃似的瞪了明喜一眼,对她大呼小叫道:“笨蛋,走开点。”
走开?
我不会走开的。
明喜不为所动,突然间,莞尔一笑:“齐格,我又见到你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