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寿宫內,文贵妃在中央急不可耐的来回踱步,怒气横生;而位列两侧的诸位臣僚们却都是噤若寒蝉,纷纷敛目垂首,不发一言,可是额头上的汗珠昭示出了他们的紧张与害怕,似是极其不敢同文贵妃对视般的,都在尽可能的缩头缩脑着。
“怎么了?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怎么不说话呀?!平日里我文氏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如今危难当头了却是这般回报我的吗?!一群忘恩负义的蠢货!“文贵妃张口对着他们叫骂道。即便在当下这种非常时期,她依然能将其党羽们召见入宫,可见声威犹在。然而这么做也是有迫不得已的地方,那便是她当真是无计可施了。眼下自己的父亲和弟弟都被关押在了天牢之中,皇帝只待查清楚之后就会将其问斩,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其他的族人——情急之下,她也只得寄希望于这些人能来出出主意了。
然而即便她如何的怒火中烧,那些人也仍旧是一言不发,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只有摇头哀叹的份儿。其实,并非是他们不想出力,而是眼下的情形,实在是不知道该把力气往何处使啊!以前文相即便是遭到西林铭綦的弹劾,大多数也只是些不疼不痒的罪名,更总会因为底下党羽们的庇护还有文贵妃对陛下的枕边风而无疾而终,可是这次,他靖熙王告的乃是文功通敌叛国的大罪啊!并且证据确凿,所以这想翻盘也是难如登天啊!
其实,文贵妃并非不知道事情棘手,可即便是如此,她也必须奋力一搏啊!难不成要叫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老父和弟弟被处死吗?而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了,那么必定会牵连众多,文氏一族也算是倒下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今后,可还有自己的活路吗?所以,她只得歇斯底里的继续朝那些人怒骂道:
“都给本宫说话啊!快别在这里装聋作哑了!”说着,她甚至气的掀翻了面前的桌案,并且将上面的杯盏器皿等摔碎了一地。
她频频的叫骂声以及额头上青筋直暴的样子,终于震慑的有人开口了,却也是愁苦万千地道:
“哎呀娘娘,非是我等不肯帮忙,而是如今那靖熙王证据在手,又有曹义那个卑鄙小人在一旁帮衬着,这罪名几乎就是板上钉钉了啊!眼下更是被那靖熙王给宣扬的满城皆知,就连底下的百姓们也都是议论纷纷的,所以眼下,别说我等前去求情,就算是陛下想要袒护怕也是不成的了!”说话的正是刑部侍郎王尊,他对此事也是真心着急的。毕竟自己早已同文相捆绑在了一起,若是文氏一倒,那自己的死期恐怕也快到了,所以他是万分不愿意看到今日的情形的。可是即便他有心施救,却也不知该从何下手啊!毕竟这回是那西林铭綦准备充分,他们想翻盘可是太难了!
“是啊娘娘,实在是那西林铭綦狡诈多端,阴险至极!也是那曹义卑鄙无耻,居然呈上了那般的证据,这可如何是好啊?!”另一人也是面有难色,摇头长叹道。毕竟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那些证据,证据啊!在证据的面前,什么狡辩都是苍白的。
“为今之计,除非有人能出来顶罪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正在大家交头接耳之际,文贵妃身旁的萧玉臣突然道出了一句。而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力,包括文贵妃文蕙。
文贵妃扭头看着萧玉臣,他却赶紧将头垂了下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但同时底下也有人开始愤愤道:
“是啊,眼下的罪名已经是板上钉钉,这是怎么消也消不掉的了,所以只能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可是,谁又愿意去赴死呢?”他们虽然是文相的党羽,可也不至于要为了他大义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这本身就是个悖论,所以这个萧玉臣也真是口无遮拦,出的什么馊主意啊?!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了?想当初父亲施惠之时,怎么没见你们其中有人落下啊?!哼!真是一群可恶的宵小之徒!”文贵妃拿手指一个个圈点着他们,面容上咬牙切齿,愤憎至极。
而那些人听到她这么说,心中隐隐的都有了些不平了,心道你这是在逼着我们去死啊!普天之下又哪里有你这样的人?恐怕要真有人甘愿赴死才是可笑呢吧!所以因着这些心思,便有人忍不住出声反驳道:
“娘娘,非是我等不愿,而是,此事实在不可行啊!毕竟那靖熙王所持佐证,几乎全部都是右相大人和尚书大人授柄,所以若是其他人等贸然前去顶罪,又哪里能够服众呢?且不说陛下,恐怕就连寻常的百姓们也是不会相信的了!”他说这话的潜层意思就是:我们只是一些小喽啰,又哪里干过那么多的坏事呢?更何况,靖熙王所提供的那些罪证里面明明都是你父亲和你弟弟的私印以及徽章什么的,我们这些人又哪里轻易能动用得了?这在理性上也说不过去啊!所以就算真的让我们去顶罪,又哪里会有人肯相信呢?因此这根本就不可行,到时候恐怕白白牺牲了我们,也是救不回来你那父亲和弟弟的!
“哼!既然如此,那还要你们何用?!啊?滚!都给我滚!你们统统都滚!”
文贵妃听了这些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抓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那人扔了过去,砸的那人顿时头破血流的,却也丝毫不敢声张,只得紧捂住自己的伤口一边止血一边龇牙咧嘴的忍痛。而听了她的训斥,众人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纷纷告抬手罪着退下了。而文贵妃也自知再留着他们也是没有用处,便也呼喝着赶他们出去了。
良久之后,这大殿内便只余下了萧玉臣和文蕙两个人。文蕙颓然的坐在榻上,以手扶额,容色煞白,紧闭的睫毛微微震颤,呼吸急促,浑身亦在忍不住的颤抖,显然是怒极攻心外加惶恐至极。
“娘娘,请娘娘息怒,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啊!”萧玉臣心疼的走上前去对她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