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母没有看三娘,自然没有瞧见三娘眼里的不安,她自顾自的说道:“我说你去了学堂上课,他便没说什么了,想是一会儿再找你吧。”
三娘听着,刚想接着说什么的时候,二爷爷的呼吸突然重了些,似乎要醒了。
“三娘回来啦?”二爷爷未睁眼,却先言。想来是一直有些睡不好,听到了些声响,就醒了过来。
三娘等人忙凑上前。三娘说道:“二爷爷,是我,三娘。”
二爷爷缓了缓才睁开眼,他拿手掌撑了撑床沿,想坐起身来,却有些力不从心。吴煊和二伯母见状,忙上前一人扶着二爷爷,一人拿了个软枕垫在他后背。
二爷爷坐定,说道:“阿煊娘,阿煊,你俩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三娘说。”
二伯母和吴煊也知道二爷爷估计是要和三娘说上午的事情,便嘱咐二爷爷:“您老刚好了些,别太劳神了。”
二爷爷罢了罢手,两人才先后出了门。
二爷爷见三娘呆站着,便朝她招了招手,又指着一边的凳子说道:“三娘,过来坐我身边来。”
三娘低声应了,走到凳子边,挨着二爷爷坐下。她心里始终不安,为了掩饰自己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是半低着头。
二爷爷见状,轻叹了口气,软声说道:“上午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心上,你大伯母向来就是个嘴碎的,她讲的话,你就当没听见,不用理会。”
三娘听二爷爷这么说便知他没有怪自己的意思,总算是放下心来,稍稍抬高了脸,朝二爷爷点了点头。
见三娘神色转变,二爷爷便知道她心里已经释怀,想到自己的心事,脸色又黯了几分。
过了许久,二爷爷才从自己思绪里出来,问三娘:“今天下午的课可还顺利?那群皮猴可有吵闹?”
三娘决定捡好话说,不想再让二爷爷为这些小事心烦:“下午倒都还乖巧,没有人逃课,上课也听的认真,吴烨也来听了半天的课。”
“阿烨?”二爷爷有些奇怪:“这小子也静的下来,坐的住?”
随即他又开了笑脸,抚着胡子说道:“连他都能静下来听,这说明你这课上的好啊。”
二爷爷心里满意,乐呵呵的看着三娘,一时把心里的烦恼抛到了身后。
“对了,我家那两个小子怎么样?”二爷爷又问道。
说的是吴域和吴均两兄弟,三娘知道,她在心里犹豫了会儿才说道:“吴域虽然顽皮,但是只要方法用对,也是能静的下来听课的。吴均自是不必说,稳重识大体,但是。。。。”
三娘有些迟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他似乎心思太重。。。”
接下去话,三娘还没说就见二爷爷已经明了,便不再赘言。
唉!二爷爷捶着被子,哀叹了口气:“这都是大人做的孽啊。。。怎么就。。。”
三娘低着头不去看二爷爷眼中的伤痛,不去触及二爷爷心底的秘密,也许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一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半晌,二爷爷平息了情绪才缓缓说道:“阿均小时候也很是活泼开朗,自小也与我很是亲近,只是后来慢慢懂事,得知他们是从大房过继过来的,并非我的亲血脉,加之村子里一些人乱嚼舌根,让他心里有些承受不住。尤其大房那边的人老是怪阿煊他们不够亲近他们而说些难听的话。。。”
听完这话,三娘明了的点了点头。这只是表面因素,这问题的最根源,二爷爷还是没打算说出口。
“也许当初是我做错了,不该过继过来。。。又或者我根本不该出去跑镖。。。”二爷爷有些喃喃自语的说道:“当年出最后一趟镖的时候,遇上了劫匪,我受了重伤,差点性命不保,救回来后却发现再无法生育。。。”
说到这儿,二爷爷脸上有一丝难堪和哀痛。
受伤。。。无法生育。。。三娘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应该是伤了男gen了吧。偷偷瞄了眼二爷爷的脸色,认证了自己心里的所想。
伤了男gen,相当于失了自尊。当时二爷爷应该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活了下来吧!三娘心里有些替他心疼,却低着头隐去,这个时候二爷爷也许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和心疼,别人越是关心,会让他越觉得难堪。
过了一会儿,二爷爷才继续说道:“不久之后,你二奶奶便病逝了,我因为膝下无依,便和你大伯父商量,将你二伯父过继了过来,才有后来的这些事。”
三娘向来不是个好的谈心对象,面对别人的诉说,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她只是依旧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
二爷爷似乎也有些了解三娘的性子,不似别人多话,或者有些刻意的讨好,她永远只是静静的看着,在你需要或者要求帮忙的时候,给你她所能给的帮助。
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二爷爷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说道:“吴均的性子善良,又重情,也是太重情了,才会把别人的情绪都记在自己心里,时间久了便成了如今这种沉闷多愁的性子。三娘,你是个明白人,又读过书,吴均那里,便劳烦你多替我开解开解。”
“二爷爷,您这么说,让我如何当得起?吴均如今说起来也是我学生,我自然会尽力。”三娘见二爷爷用了“劳烦”二字,便急忙说道。
二爷爷见三娘应承下来,心下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那群皮猴也要你多费心了。”
三娘低着头有些无措的扣了扣自己的衣角,说道:“二爷爷怎么如此客气,这本是我分内的事,我当然会竭尽所能。”
二爷爷哈哈笑了两声,气氛没了之前的严肃,两人又坐着聊了会儿其他孩子的性子。
越聊二爷爷对三娘的认识越深,二爷爷惊奇的发现,这三娘的见识和心理完全不是个11岁女孩子,而是一个成年的真正博学的女夫子。
二爷爷虽然这么认为,却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将三娘看的更加不凡。
不知过了多久,二伯母推门进来,说道:“爹,该用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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