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时,得知京城风声的羽墨承也一路急忙往京都快马赶着。苏麟寒的狼子野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些年来他不得不依仗苏家,若没了苏家的扶持,那他这个王位也未必坐得稳。
失了唐家这座靠山,又亲自卸了唐家的权,而他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可以稳住目前朝政的局面。当年封苏嫦曦为后,除了报答她的情义,更多的是不想与苏家失和。
而当年苏妍雨之死,羽墨承不是没有怀疑过苏嫦曦,只是这一切尚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所以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默默让这一切发生,何况苏家的女子互相残害,这更是如了他的意,否则苏家的势力越发壮大,就越难控制。
苏麟寒这些年的所做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监控之下,而苏嫦曦,则似乎没有与她的父亲同流合污,这另他倍感欣慰。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次他的离宫,恰好给了苏麟寒机会,若此时苏嫦曦与他联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虽他还不想那么快离开幽州,还想多看看雪儿,但因事情来得突然,他顾不得多想,只携了一人便抄小路赶回京都。而此时正准备半路拦截的苏麟寒,根本不会得知羽墨承早已乔装打扮过,而他等待着的不过是易容成羽墨承模样的随从罢了。
夜幕降临,宫中一片寂静。
自唐太后的丧礼过后,后宫之中沉寂了许多,那些平时聒噪的女人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吵吵闹闹,而她们与外界的联系早已割断,整日被困在这坐牢笼之中,食不知味,寝食难安。
平日里所想的都是如何获宠,享受荣华富贵,如今只想着如何有命离开这里。现在苏嫦曦一手遮天,而若真如外界的传言一样,若有一日苏家掌政,那岂还有这些后妃的容身之地。
如今的她们如同惊弓之鸟,却毫无办法。
正熄下灯,苏嫦曦准备就寝,突闻殿外传来“咣”一声动静,听声音是白涵打翻了脸盆。
按着隐隐作疼的太阳穴,道:“何事如此心慌,快快收拾干净了,本宫要歇息了。”
珠帘之外,白涵微微颤抖着身子跪立于地,看着一身风尘仆仆居高临下的羽墨承,虽他着一身黑色便衣,却是早早就认出了他。本还以为是什么刺客混了起来,怎料却是陛下回来了。
正想磕头行礼,羽墨承去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白涵轻轻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大殿,关好门。
粉色罗账在烛光下映得通红,突现一个身影,另苏嫦曦心中一凛,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待看清眼前这个面容之时,她脸色一白,转瞬却是高兴地笑了。忙忙起来跪于床上:“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语气哽咽之余,还稍带泪光,眼角早已湿润,面容上有着一丝疲倦,可见多日来得并不好。
“曦儿,朕回来了,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羽墨承将她搀扶起来,抱着她,二人坐于床垫之上。
苏嫦曦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内心有了归属,像是漂浮不安的浮萍,终于也靠了岸,有了自己的港湾。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莫名的触动,此刻才明白,自己的心真的全全完完系于这个男人身上,她没办法想象若有一日苏里雪回来,再将羽墨承从她身边抢走会是如何的难过。
她紧紧地抱着羽墨承,手抓着他的衣衫,有些不安。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仿佛这一刻的温柔下一秒将会不覆存在。
“陛下,曦儿真担心,看到你回来,真好…………臣妾没有照顾好母后,母后她…………”眼泪莫名的流了下来。
羽墨承只当她是近段时间以来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当他知道母后的死讯时,也是吃了一惊,如今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了。
“朕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吧,朕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明日再过来陪你用早膳。”
羽墨承一回来第一时间就进了皇后的寝宫,宫中还未有其它人知道他回来了。就连那苦心筹谋的苏麟寒,恐怕也是此刻才知道,自己跟踪了好几日的人竟是个替身,此刻定是满身怒气了吧。
而苏嫦曦既惊又喜,惊是因为她没料到羽墨承这么轻易就躲过了父亲的追杀,这样的话事情就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喜,是因为她心爱的男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看得到,摸得着,感受得到。不用再挂念他,担心他,更担忧他会与苏里雪又发生何样的交集。
在此时看来,羽墨承如今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帝位与朝政,苏里雪,即便再重要,也是在之后了。
她要赶紧联络上父亲,看此刻要如何应对才好。若她失去了苏家这座大靠山,以后当真是孤立无援了——
阳光正媚,苏里雪倚窗发呆。
近日幽州又开始动荡起来,有不少的将领苦劝羽墨言发兵,但奈何此时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羽墨言迟迟未有动作。
“母后,这个手镯好漂亮。”淘淘刚进门,便看到了苏里雪手中握着的银手镯,镯子上镶刻着几颗浅绿的宝石,犹如画龙点睛之用,妙不可言。看起来真是精巧,作工之精湛,无法言语。
苏里雪此时微微回过神来,笑道:“这是你皇叔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淘淘欢喜地接过,笑道:“当然喜欢。”
“母后方才说皇叔,他是父王的兄弟,那他岂不是那京都之中的陛下?”淘淘收到礼物,虽有着孩子般的欢喜,但转瞬就一副老成的模样,他自然也知道了羽墨承的身份。
“没错,他与你父王确是兄弟,他与母后也是旧友。”苏里雪在说这话时,心头莫名地触动了一下,在记忆深处,仿佛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暖。他喜欢一袭白衣,一只长笛,似从天上下凡的谪仙,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可当那朦胧的面纱揭开,她才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
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择手段,然而也正是这样的一个他,才能顺利地坐拥帝位,享受无尽的荣耀与权力。
她不愿做他身边之人,因为她始终看不透他的内心,甚至没有一丝把握可以将他冰冷的心慢慢抚热。冷血如他,她自然是要远离的。
幸好还有羽墨言,带她逃离一切。
如今的生活,是再幸福不过的了。
淘淘眉头微蹙,道:“那日后的帝位之争,父王岂不是要与亲生兄弟互相撕杀?”
“淘淘还小,有许多事情你并不知情。但天下,本就该能者居之,只有像你父王这样的君王,才能造福百姓。你父王身上的担子,是你皇爷爷亲自交予他的,这么多年来,你父王没有一分一秒敢松懈,但你要知道的是,将来这担子始终会落到你的肩上,你作为皇家的后人,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苏里雪说着这一切的时候,等同于心中已经默认了这样的结果,原本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踏上与他父亲一样的旧路。但可能么,羽墨言的心思都花在朝政上,为百姓造福祉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而她作为他的枕边人,却也只能排在第二。
她谅解他,也只能谅解他,别无他法。
“孩儿明白了,但孩儿庆幸自己没有兄弟,否则日后为了帝位而自相残杀,恐怕不是母后与父王乐意看到的局面。《七步诗》中说: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母亲,若他日皇叔落在父王的手中,父王会放过皇叔,饶他一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