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至。王府内的奴才近日也开始忙络起来,除了要给众位主子裁制新衣,还要新购煤炭之类的,准备足过冬的物品。
冬日里的天空,一片沉寂,深切切的,好象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又像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还有一丝揭开藏头露尾般的裸露感。
这一日。是乔可欣小产后第一次走出自己的院子,失了孩子她伤心至极,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本以为可以凭借着孩子一跃而起,起码能够封个庶妃当当,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而那位被幽禁在未央宫中的王妃,据说日日哭闹,求着要见王爷,可王爷却是置之不理。起初,傅太妃也装模作样地来求过两回情,慢慢地便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甚至没有去看过安筱雅一回。
这一日众女过来向傅太妃请安。
乔可欣今日着一身枚红的宫装,外套是雪白的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更显妩媚雍容,因瘦了一些的缘故,肩若纤细腰若不足一握,轻扭纤腰小迈莲花步,携着同样是盛妆打扮过的楚柔一同来到了傅太妃的殿外。
楚柔一副对乔可欣关怀备至的模样,旁人根本料想不到她竟会对自己的好姐妹下手。卫静看着她做戏的样子,只眸中抹过一丝寒意,便与她们擦肩而过,最先入了庆德宫。
苏里雪一身粉梅色雪狐棉衣,芙蓉祥云百花褶裙,虽怀着身孕略显臃肿之态,红唇秀靥、人比花娇,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然,看到苏里雪大腹便便的样子,乔可欣便心生嫉妒之意,恨不得她也同自己一样,失了孩子才好。不过因小产一事,王爷最近来她的殿中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一些。
傅太妃因感染了风寒,众女没聊几句便也就散了,各自往各个的宫殿走着。
“奴婢听闻,王妃在已经不吃不喝整整两日了。”初七搀扶着苏里雪,路过未央宫门口时随口说了这样一句。
她也是在打水时听厨房的小羿说起的。昔日最为热闹与华贵的未央宫,如今一片清冷。加之冬日而至,宫院前的树树都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一片清冷之象。偶有几只大雁飞过,停留在那金玉满堂的的屋檐之上,更添一丝寂寥。
苏里雪望着闭锁着的大门,门把上布满了灰尘,才短短几日的光阴,就变得如此。
“我们进去看看她吧。”苏里雪停了下来,止步不前。
初七阻止道:“小姐,王爷可是下过令的,不许任何人去探望…………”
“王爷这样做,无非是想保全她的性命罢了。她这样单纯天真之人,实在不适宜呆在王府。”苏里雪勾唇,嘴角的笑意淡淡的。
初七不再阻拦,紧跟在她的身后。苏里雪伸手推开那一扇大门,吱呀一声,院内也是一片寂寥。因安筱雅现在被幽禁了,虽未安排人侍卫把守,只命人不许随意出入。
而如今,伺候在安筱雅身边的只有绿意一人了。此时她正在坐在地上洗着衣服,初冬来临,可身上的衣料单薄,明显也憔悴了许多。那双柔嫩的小手被冰冷的井水泡得通红,小小的人吃力地才能将水桶里的水抬起,将水倒在大木盆内,继续坐下做着事。从前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哪里做过这种粗重的工,如今形势所迫,王爷将安筱雅一切王妃该有的待遇都取消了,只供应一日三餐,其余的都要靠自己解决。
初七与苏里雪上前,初七先过去问道:“绿意,你家主子呢?”
绿意抬头,却是看到孔侧妃来了,忙急着起身行礼。“王妃她在房内。”
“带我去看看王妃吧。”苏里雪道。
望着院内的萧条之景,蓦然让人想到了冷宫。终其一生,都逃脱不掉。皇宫与王府,同样是一个牢笼,外面的人想进来,而里面的人想出去。想来也是可笑置极。
绿意胆怯地道,手不安的绞着衣角:“可是王爷说过,不许任何人进来未央宫,若是被人发现,王爷定会迁怒到王妃身上的。”
“想不到你还挺忠心护主。”苏里雪扬眉,没有理会,只径直地朝厢房的方向走去。初七看着绿意不安的样子,回道:“放心罢,没有人看到我们进来。”
绿意仍是不放心,环顾四周,看到无人才放下心。而后追着苏里雪的脚步去了厢房。
昏暗的寝宫内,台窗紧闭,毫无生气,屋内的家具皆布上了一层轻轻的灰尘,案桌上摆放着一盆早已凋零的水仙。还有已经冷了的饭菜。
安筱雅一袭浅蓝的便装,已经入冬了,身上只披了一件雪绒外套,然屋内没有火炉之类的,不禁觉得一阵冷意来袭,透着阴冷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传来,安筱雅有气无力道:“绿意,我不是说过了吗,不用进来伺候。”语气中有着无尽的哀愁与叹息。
起初有过不甘与挣扎,慢慢地便死了心。她心心念念,爱着的那个人始终连一次也不曾来看过她,万念俱灰,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当看到来人是苏里雪时,她的眼角透过一丝讶异。随后嘲讽地笑道:“想不到你是唯一一个过来看我的人。”
安筱雅面容消瘦了一圈,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眼角的稚嫩与青涩早已褪去,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是楚楚忍人怜。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与王妃说。”苏里雪自顾地坐在了安筱雅旁边,手抚着将近六个月的肚子,脸色说不出的平静与柔和。
绿意不情愿,但看到自己主子未开口说什么,便随着初七走了出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本宫不想见你。”安筱雅别过脸去,语气中带着排斥。
苏里雪只淡淡一笑,“不管你愿不愿见,我都已来了。就当作是我替他来看你吧。”
安筱雅的眸中流露淡淡的忧伤,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冷哼一声,“天下男儿皆薄情,愿以为即使不爱,还有一丝情份在的,怎料他却是如此不信任我。但倘若那个人是你的话,他必定会全然不顾的相信,对吗?”
苏里雪不以为然,只在内心摇头,他对她亦不会完全信任,早已不是当初。
“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你可曾后悔?”苏里雪只轻声问道。
“那你可曾后悔?”安筱雅发狂似地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很恨我吧,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么?”
“我无须对你下手,你对我还造不成威胁。”苏里雪不屑道,眸间闪过一丝清冷之意。
“不管是你还是他人,我都无所谓了,于我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安筱雅垂眉,脸色隐过一丝悲伤。
“不管如何,保重身子吧,在这王府里若你都不爱惜自己,就更不会有别人关心你了。也许…………”苏里雪抬头望着窗外,加了一句,“也许他也是有苦衷的,或许你根本不该来幽州。”
“为何不来?我爱了他整整十多年了,从小到大,我的心中只有他。自你的出现,另我感觉到深深的厌恶,要是没有你该多好,那样,他起码愿意正眼看我一眼。”安筱雅一声大喝,悲怆的目光如钢刀般锋利的刮在苏里雪身上,她张雅舞爪的样子近极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