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八点，晨光还没怎么将窗帘晕染透，一阵暴雨就冲破了早晨的宁静。然后手机闹铃响了起来，堇爬起床来，穿好衣服。这阵骚动引得喵喵哼哼地翻了个身。
她并没有打算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结果了他——堇不无自嘲地想到。真是万幸。
不管怎么说，此刻的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受伤的小龙，只是因为害怕才拉着他一起睡着。
他扶着床头，看着她那兼具着雌龙与少女特征的脸颊，一股奇怪的感情在他心里翻涌着……
艾冠龙族，真是个奇特的物种。
他将牛奶和面包放在床头柜上，给她写了张字条。便拿上必需品，来到位于另一间卧室的灵道门口……从窗外透进屋里的些许潮气天花板下翻涌着。他想到了今天要做的事情，想到兽灵联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如同潮水一般涌来，混合，酝酿，成了一股莫名其妙的伤感，冲着鼻子眼睛。
他跑到客厅里，拿着一小愈疗花精，仰头一饮，喝掉大半。他将子放在了裤包里。悲伤无踪，就仿佛这个早晨唯一值得抱怨的只有阴晴不定的天气。
他撑开雨伞，走进灵道领域里。一阵短暂的压迫感之后，暴雨迎面扑来。他的雨伞甚至都快要在狂风中夭折。当他终于来到螺旋塔大楼的大厅时，他身上已经湿掉了一半，吧嗒吧嗒地滴着水，让他心情坏到了极点。在他半蹲下发动速干相式的时候，一队高级参战人员走过他身边：
“……说起来你们知道吗？昨天低级人员吃了败仗。”
“真的假的。这么逊？连一个普通工会的垃圾们都打不过？”
“打不过，听说今天轮到中级人员去为他们报仇了。”
“嚯嚯，这下有的那个公会受的……”
堇抬起头，看着那三个“高级参战蠢货”的背影。这些家伙不仅称他们为垃圾，还沉浸在螺旋塔无敌的神话里。听到他们那样吃惊的语气，作为兽迷的一员，他不能不感到一种亦正亦邪的快意。
时下堇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兽灵联合今天也能好好给螺旋塔上一课。
他去了二楼餐厅，简简单单地吃了份早点。雨花在玻璃幕墙上炸裂，参夹着一些关于人们关于今日战斗的讨论。毕竟螺旋塔在普通工会面前战败这种事可不是年年都能碰到，战败后的“报复战”更是如此。
吃完，他擦了擦嘴。愈疗花精的效力已经过去，那股莫名其妙的情感再次在他心里翻涌着，但有所不同的是，这情感没有再对他的鼻子和泪腺起作用，反而像是被烧着的汽油，灼得每一根血管焦躁难耐。
在这股炽热冲动的驱使下，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在对战的时候倒戈，只要螺旋塔敢表现得足够混蛋……此时此刻，堇觉得仿佛有一股火焰在喉管中翻涌，灼烧与刺痒在胸口与咽喉中翻滚着，让他不自觉地微微喘气。
此时此刻，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呼气成雾的时节已经过去，但一缕白烟却从堇的嘴里呼出，升起，胶臭与煤烟味冷不防钻进鼻腔里，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把堇吓住了……
他赶忙连呼了几口气，但每一次白雾升起，他都会闻到着火了般的焦灼味。他慌了，他在自燃？他赶忙用相式检查自己，但根本没发现问题……
他当即离席，跑了趟医务部。但即便是用专业的检测仪式也没能发现什么问题……他只得希望这是昨天外卖混合出一股怪味。但那得多么清新脱俗的外卖才能混合出这样的味道？他昨天也压根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临近集合时间，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堇来到一楼集合地点，和众多的参战人员一样成为集合方阵中的一点。
领队开始例行训话，堇例行不听。胸腔和咽喉里的灼热与瘙痒感让他无所适从，这股极其怪异的感觉一直到训话结束都没消退。
在领队的命令下，他们带上了游戏眼镜。在堇启动了游戏的那一刻，一个语音邀请便弹了出来，是来自玉树消息。
这时领队的声音突然一响：“休息！每个人在这里检查检查装备和角色状态，十五分钟后进入战场战备。”
众人纷纷散开，在增强现实模式下检查技能装备。而堇小跑到一边，打开玉树的语音通话。
“开始吧。”玉树的声音如是说道。
“好。”堇说道，打开与玉树的视野共享。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极小声地说道：“玉树，你打不打算间谍一下螺旋塔？”
“意思是想让我给兽灵联合通风报信吗？”
“就是这个意思。”
“不行，堇，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而且退一万步讲，螺旋塔和通讯社太容易把我查出来了。”玉树道，“难不成你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胸口与咽喉的炎灼所致的情绪冲动，堇说道：“谁知道呢？”
玉树的口吻忽然变得严肃得多：“嘿，认真的，你在螺旋塔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就是找死，难道你不清楚他们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吗？”
“知道。”
“那就别做，至少在你找到逃出螺旋塔控制之前别做这些蠢事，好吗？”
“好吧。”堇回答得有些勉强。
“就这样吧，老天，情绪稳定一点，”他说道，“我不知道最近几天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不要做出蠢事，好吗？”
堇深吸了口气，道：“那就这样，你放心吧。”
“好吧，那就这样吧。”
堇挂断了音频。
他进入现实增强模式，像其他人一样检查着装备，但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他心里的那股倒戈螺旋塔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将项链取出来，握在手心里，他的体温已经将这吊坠温暖得几乎感觉不到银与铁的冰冷。他开始回想这几天遇到的事情，艾欣雯的警告，显化实验演习，以及最重要的——喵喵。他现在回想起她，心里便泛起了一种奇异的情感。
讲真，忽略喵喵的那些心思……那样一条可爱的龙，兽迷的大概是毫无抵抗力的吧。
现在的堇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被那个邻居发现了报了案……除开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喵喵——这艾冠龙种，大概也是他能赖以打破现状的唯一希望了吧。
堇心事重重。
他感觉那些装备和技能的数据就像是一层浮在水面的青苔，根本沉不到他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