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萧念雪发现自己不必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即使自己不迎上去,他们也会迎过来。
转眼间,相距已不过十步。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
他们在萧念雪对面五步左右的地方站定了。
任樱草望着萧念雪,仿佛是讥讽的神色,妩媚动人道:“哎呦,这不是萧公子麼?你怎么在这儿?你可知道,我与我的仇郎,就要浪迹天涯去了?”
任樱草的脸又转向仇人余,柔声细语道:“仇郎,你说是不是呀?”
仇人余笑道:“是,是,都依我娘子的。”
二人说罢,深情一望,嘴与嘴便要亲在了一起。
不料,刚要亲上去,仇人余忽地闷哼一声,头已软倒在任樱草的肩上。
任樱草一惊,又恍然大悟,笑道:“可能是仇郎太紧张了,晕了过去,我这就扶他回房恩爱去,免得萧公子看了心里不好受。”
萧念雪忽地轻蔑一笑:“是你把他杀了吧?”
任樱草一惊,慌张问道:“你怎么知道?”
萧念雪望着任樱草,苦笑一声,喃喃道:“樱草,我欠你的,一千辈子也还不清。”
任樱草怔了一怔,似乎是懂了。
“你还是看了床下的天帝宝图?”任樱草问道。
萧念雪道:“我看了。”
任樱草生气道:“我不是说让你两天后再来取的吗?”
萧念雪凄然道:“幸亏我看了,不然我这一生,都会懊悔的。”
萧念雪确实看了床下的天帝宝图,不过,床下并没有什么天帝宝图,而是留着一封信。
任樱草留给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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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雪,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我知道,我中了这世间解不了的毒,终究是个要死的人了。倘若你爱上一个即将要死的人,还不能自拔,我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所以,请忘了我。
即使我知道,或许你忘不了我,但……你必须忘了一个死人。
临死前,还有些事,我也想对你说。
你的好朋友,仇人余,其实也是拜月教的一个分坛坛主。我们在门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要演戏给你看,给你听,让你彻彻底底地对我死心。
不错,我说我丢了天帝宝图,也是骗你的。
你说你要陪我一起寻找天帝宝库,你可知天帝宝库机关重重,险恶至极,我只怕你随我去了,却再也出不来。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而你,却实在不能陪我去冒这个险。
所以,我叫仇人余派人来杀你,而天帝宝图,也让他吩咐手下,交给拜月教保管。
毕竟,如若这张宝图流入江湖,引起的纷争,厮杀,将是一场江湖空前绝后的浩劫。如果我引起这场浩劫,那我便成了整个武林的罪人。
所以,你不必再寻找我,也不必再寻找天帝宝图,我们所有的记忆,你就当做是喝醉酒之后,所生的黄粱一梦吧。
不过,你曾说,你要带我去到山花最烂漫的地方,恐怕……我要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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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念雪柔情似水,喃喃道:“樱草,你可知道,倘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自活下去的。”
而任樱草的脸上,已泪流满面。
她泣不成声,颤抖着嘴唇,道:“念雪,我不该骗你,我真的不愿你眼睁睁看着我死,那样对你太残酷!”
萧念雪道:“你为什么从来不为自己想想?明明你才是那个最需要别人来保护的人!”
他们二人,在漫天的风沙中,又紧紧拥在了一起。
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二人分开了。
死,就尽管死吧!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萧念雪凄然道:“樱草,我被你骗的好苦。”
风沙,漫天席卷而来…………
忽然,萧念雪只觉背上一痛,她的三处穴道已被点住,身子丝毫动弹不得!
点住他穴道的,是任樱草的手。
他怔怔地望着任樱草,目瞪口呆,像一只呆住的木鸡。
任樱草凄然,缓缓念道:“念雪,我实在不能让你眼睁睁看着我死,这样对你太残酷,我必须离开。”
萧念雪愕然,道:“你!你!你!”
之后又苦笑,他苦笑着,无奈说道:“你若是要走,尽管走吧………”
他叹了口气,脸上落满风卷来的灰尘。望向天边,斜阳正浓。
“啊呀!”
忽听得任樱草惨叫一声,萧念雪回过神之时,只见原本已被任樱草点了死穴的仇人余,忽然活了过来!
仇人余的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点在了任樱草的穴道上!
不仅只是一只手点了她的穴道,仇人余的剑也轻轻抵在了任樱草的腰上。
萧念雪一惊,问任樱草道:“你没有杀了他?”
任樱草默不作声,像是已经默认了这个答案。
仇人余笑道:“我们一开始就是商量好的,来做戏给你看的,她怎么会真的杀我?”
萧念雪的脑子中,又一阵翻江倒海。
萧念雪咬着牙齿,冷声问道:“你为何要点了你主子的穴道?”
仇人余笑道:“我为了天帝宝图才来的,我身边并不缺女人,也不缺钱,我还要主子做什么?”
任樱草忽然懂了,而她与萧念雪,似乎也要死了。
既然仇人余要天帝宝图,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二人。
任樱草道:“天帝宝图已经被交给拜月教,你为何要来找我们要?”
仇人余笑而不语。
那抹笑,竟然是那么地奸诈,嘴角轻轻地一扬,很随意地弯成一个弧度,就成了这抹世间最奸诈阴险的笑。
任樱草道:“你不该回来。”
萧念雪道:“我必须回来。”
任樱草疑惑道:“为什么?”
萧念雪笑道:“因为,你也被一个人骗了。”
任樱草问道:“谁?”
萧念雪道:“拿剑抵着你后背的人。”
仇人余一笑,问道:“你很了解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