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后赞同地点点头,“宋郡王虽然旗下掌管八万禁卫军,可是比起金将军手握王朝三分之一的军权,成王府手握二十万大军还是稍逊一筹,不过三皇子若是得此助力也是如虎添翼。”
“皇儿现在已经手握朝中三分之一的兵权,若是能得金家支持,那么就算不能拿到你父皇手中的另一部分军权,这大燕主子的位置仍然是你,无人能撼动!”殷后缓缓说道:“母后已经奏请你父皇,正月初四为你举行选妃大典,满朝文武百官需带其家眷出席,到时你再请求你父皇将金家小姐赐婚与你。虽然听闻那丫头无才无德,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皇儿,母后老了,殷氏一族虽然也是世家之一,可是风光早已不比从前,母后护不了你多久了!”殷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低沉地说道。
贺兰玥闻言冷冷一笑,“母后当真思虑周到!可是母后似乎忘却一点,儿臣一路走来究竟靠的是什么?六年前,犬戎百万大军大肆侵略青门关,那一战青门关内几乎无一生还,几十万平民与数万将士长埋于此。面对势如破竹,长驱直入的犬戎大军,朝中无人敢于请缨。当穆贵妃一派将儿臣推上风尖浪口时,殷氏家族在哪?母后您在哪?你们在思虑如何明哲保身?如何与我这个即将上战场可能永不会回来的儿子或者棋子撇清干系。这就是您……”
“别,别再说了。”殷后失态地大叫出声,如同被抽了脊梁的软体动物,无力地瘫坐在那张雕刻龙风图腾的黄金椅上。
贺兰玥见状不禁大笑出声来,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在这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声声激昂,句句悲凉!
“儿臣永远记得进入青门关那一天,城中城外数以万计的尸体纵横交错,遍地狼藉。城中一片漫天大火,像血一样,红红的!儿臣是踏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走进城中!世人皆认为那一战,一个十三四岁,素来养尊处优的天家皇子必败无疑,焉知那一战大获全胜,硬是将犬戎百万大军赶之青门关外!班师回朝之日也是儿臣册封太子之时!这时,我的母后,我的母族殷氏出现了!哼,这么多年,你们可真是护我周到啊!”
“皇儿……”殷后自唇间艰难地轻唤出声,看着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儿子,那双冰冷的眼,最终长叹一声,“是母后对不起你!可是殷氏自开国以来便是大燕第一世家,其声名威望无人能及,母后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中啊!所以才……”
“哼,所以才决定牺牲我,对吗?”贺兰玥嘲讽一笑,“承认吧!在这煌煌皇朝之中,权利至上的世道里,我们都在为权利而活!为此,我们必须向野兽一样凶狠,无情,才能立足于天地!”
“不,不是的。”殷后急忙辩解道,但是看到贺兰玥眼中的了然和嘲讽,突然觉得一切的言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脆弱不堪。
“母后,儿臣这把利剑已经出鞘!在被自己至亲之人推上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光见血!所以,收起那点可笑的亲情吧,殷氏到底是世家之一,您到底是当朝皇后。所以,我依然当你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请记住,谁是主,谁是次?儿臣言尽于此,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贺兰玥绝然转身,向着漆黑的殿外扬长而去。无数璀璨繁星照耀在那抹刚硬的身影上,纵然如此,却难掩一身落寞与悲凉!
殷后顿时瘫坐在地,绝望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的身影。缓缓抬头,大殿金碧辉煌的天花顶上一缕刺眼的金光猛地袭来,她不禁伸手遮住双眼,在这看似至高无上,富贵荣华的皇宫之中半生沉浮,我换来的究竟是什么?是这金碧辉煌,奢华至极却刺得自己都不敢直视的中宫大殿吗?
金之南醒来之际,天色以晚。一轮圆月懒懒的悬挂在天空,散发出冷冷的光辉,照的大地微微发白。
雅阁小筑立于金府后山之下,金之南八岁那年便央求父亲为其建造这所小院。院落并不宽敞,厢房也不过四间,这倒和金之南这张扬外露的性子颇有不符。
院落中有一颗硕大的梅花树,在这寒冷萧条的冬季,如同一抹绚丽的红立于群山之下。
淡淡的梅香在院中弥漫开来,伴随着丝丝冷风轻飘到每个角落。金之南慵懒的靠在梅花树下,手执一壶杨梅酒,并未拿酒杯,抱着酒壶一口一口的畅饮起来。
“小姐,你怎么又坐在地上了,寒冬腊月的,若是感染了风寒,将军还不扒了奴婢一层皮。”金桔刚刚回到雅阁小筑,便看见自家小姐如往常一般慵懒的躺靠在梅树下,殷红的梅花随着清风片片飘落,遗落在厚实的土地上,孕育着初春的生机。
金之南此时有些微醺,淡淡一笑,“你先回屋吧,我想在坐会儿。”
金桔闻言,几番张口却为吐出一字,今晚的小姐很不寻常,似乎这两年来,她经常一人坐在梅花树下,有时一坐便是一夜。到底是一起从小长大的人,金桔明白她心里有事,也不再多言,从里屋搬出一鼎火炉,红红的火苗照得院子星星点点,在这漆黑的夜里,让人心中一暖!
随着金桔的离开,院落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呵,这么快又喝完了。”金之南摇摇手中空荡荡的酒壶,随意一扔,“看来,我的酒量真是越来越好了。”
她摇摇晃晃的起身,向着酒窖的方向走去。突然,前方黑影一闪,金之南顿时清明起来。纵然四周一片漆黑,但是凭着敏锐的感知,金之南向着黑影一扑而上。
哪知对方似乎早料到她有此一招,一个利落的转身便躲过一击。金之南冷冷一笑,倒有两下子。脚下生风,以诡异的步伐在黑影还未反应之际便穿梭到其身后,抓住对方的胳膊,迅速向后一扭,想以一个小擒拿手将对方禁锢住。来人到底不是等闲之辈,在被金之南抓住胳膊时便当机立断,一把脱掉外套,迅速退到三步之外。
几招下来,对方似乎并不愿意与金之南交手,处处隐忍不发,只为脱身。原本满心战意的金之南此时不禁疑惑重重,对方究竟何人?在这时局复杂之际,潜入金府有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