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罗本道:“三日之后,此事一定会有一个了断,请小明王放心。”顿了一顿,问道:“请问小明王,那道士是甚么人?”韩林儿道:“他们自称是金国后裔,那年轻人以王子自居。”罗本不以为然,道:“金国灭亡已过百年,那青年居然以王子自居,难道想恢复金国吗?中原锦绣山河,岂容夷狄横行?三日后出手,咱们绝不客气了。”
元清平走上前来,道:“那人是完颜金雕,那道士叫做阴阳法王,他们正是想要恢复金国,可是上都一战,已然全军覆没,元气大伤。”罗本看也不看他一眼,道:“雷英雄,咱们走。”言罢移步离去。元清平见他不愿理睬自己,不禁心中黯然。阿芙不知道该留下还是该随罗本离去,心中好生为难。元清平道:“阿芙姑娘,你和罗兄走罢。”阿芙放心不下,道:“我还是留下来服侍公子。”元清平微微一笑,道:“虽然我身处险境,可是他们不会杀我,你放心罢。”阿芙想了一会,道:“公子,我一定会救你的。”说完快步而去。
元清平正目注阿芙离去,耳旁却响起了韩林儿的笑声,当下转头问道:“韩兄笑甚么?”韩林儿面目瞬息变得狰狞,道:“那姑娘想要救你出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元清平道:“请问韩兄,想要如何处置我?”刘福通当下命人用又粗又重的铁链锁住元清平,并严密看管。元清平无法反抗,只得随遇而安。
刘六亲自带领罗本三人来到驿站,明里嘱咐好生款待,暗地里却吩咐严密监视罗本三人的一举一动,如若发觉异常举动,立即禀告。
罗本送走刘六,问道:“元清平和你说了甚么?”阿芙毫不隐瞒,道:“元公子言道,他给那道士封住了穴道,才给他们捉住。”雷震天道:“当日我在大都负伤,是他亲自给我疗伤,功力之精纯深厚,我难已望其项背,当真高山仰止。那道士功力远逊于元公子,我想要不是那他偷袭,出其不意,决计无法得手。”
阿芙面露忧色,道:“他们要加害,咱们要救他。”雷震天光明磊落,虽然赍志反元,可是为了报答当日疗伤之情,决意出手相救,当下点了点头。罗本却道:“咱们此行是为了和小明王将和罢战,切莫节外生枝。”阿芙道:“公子落难,阿芙不能见死不救。”雷震天道:“我虽然痛恨元朝,也痛恨蒙古人,可是元公子是好人,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罗本见他们二人神情毅然,长叹一声,道:“既然你们要救他,我也不横加阻拦,不过要见机行事,更不能坏了诚王的大事。”
温都驰马奔回军营,径直走进元清平的中军大帐,但见天子令剑和印信虎符都好端端的,不禁欣喜若狂。当下一把抓起天子令剑和印信虎符,转身奔出大帐,大声道:“集结三军。”他如今只是庶民,无权无势,自是无人遵从号令。他连叫数声,不但没有一名元兵集结,反而引来众兵侧目而视。
温都勃然大怒,踢倒身前的一名元兵,怒道:“传我号令,集结三军。”那元兵呆了一阵,道:“你是甚么人,凭甚么大呼小叫,发号施令?”温都见他抗命,杀人之心,油然而生,正欲发作之时,答失八都鲁带领亲兵走来。
答失八都鲁面带怒容,断喝道:“温都,这里是军营,不是你放肆的地方。”顿了一顿,又道:“天子令剑和印信虎符是太子殿下之物,你怎么拿在手里?速速放回原处,本将军网开一面不治你僭越之罪。”温都冷笑一声,道:“太子已经死了,现下我是太子。”
答失八都鲁大吃一惊,道:“太子殿下死了?是你杀了太子殿下吗?”温都道:“他给一个道士杀死了。”答失八都鲁见他说法离奇荒诞,自是不信,道:“你和太子殿下一同离开军营,太子殿下没有回来,你却独自回来了,本将军怎能相信你的话?”温都道:“信不信随你,赶快召集三军,我有话说。”
答失八都鲁喝道:“拿下此人。”众亲兵得令,当下把温都围了起来。温都大怒,道:“你们谁敢动手?”答失八都鲁重重‘哼’了一声,沉声道:“太子殿下下落不明,你有重大嫌疑,眼下你哪里都不能去,待本将军找到太子殿下,再行处置。”温都不以为然,道:“我是皇子,你一个小小的将军能奈我何?”
答失八都鲁无所畏惧,道:“你虽然是皇子,可是早已给皇上废为了庶人。来到军营,不过是戴罪立功,与寻常兵士无异,休要抖皇子的威风。”温都闻得此言,顿时怒火烧心,吼道:“放肆。”答失八都鲁道:“本将军就放肆了,将他拿下,严惩他扰乱军营之罪,重打五十军棍。”
温都早就领教过了军法无情,军棍的厉害。自己虽然钢筋铁骨,当日五十军棍打在身上,也给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当真气如悬丝,奄奄一息。往事历历,如在目前。眼见众亲兵揎拳撸袖,欲要擒捉自己,当即高举天子令剑,道:“天子令剑在我手里,你们谁敢动手?”众亲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答失八都鲁冷笑一声,道:“天子令剑是皇上赐给太子殿下之物,你拿在手里,亵渎了圣物。”环视众亲兵,喝道:“不要理会他,动手。”温都大声道:“天子令剑,如朕亲临,答失八都鲁,你敢违抗君命吗?”顿了一顿,又道:“跪下。”答失八都鲁长叹一声,只得跪下。他跪的不是温都,而是天子令剑。
温都见他终于屈服,得意之情,自是形于颜色,厉声道:“你知罪吗?”答失八都鲁摇头道:“我不知有何罪过。”温都疾言厉色道:“我代天子问话,你如实回答。”答失八都鲁只得道:“微臣不知何罪。”温都道:“你违抗君命,就是诛灭九族的欺君大罪,将他拿下,凌迟处死。”答失八都鲁见他竟然处死自己,岂能坐以待毙,心想索性斗个鱼死网破,当下站起,昂首道:“我要觐见皇上,告你抢夺天子令剑之罪。”紧紧抓住温都手臂,又道:“咱们一同去大都,觐见皇上,但凭皇上决断。”
温都怎敢和他一起面见皇上,当下道:“我眼下虽是庶人,可是终究是皇子,你说父皇会护着你,还是护着我?”答失八都鲁闻得此言,心想:“是啊,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算他犯下弥天大罪,可是终究是皇子,我怎能斗得过他?”念及于此,不禁心灰意冷,喟然长叹,道:“好罢,天下都是你家的,我斗不过你,我卸甲归田,再也不理会天下纷争了。”言罢转身而去。他卸甲归田,离开军营,正中温都下怀,不禁心花怒放。
正在这时,舒琴等人快步而来。原来一名亲兵见温都和答失八都鲁争执不下,急忙禀告舒琴,请她主持公道。舒琴道:“二哥,听说大哥给敌人掳走了?”温都道:“他给一个道士掳走了,定然已经遇害了。”惊闻噩耗,舒琴不禁心中大恸,眼前发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万万不相信这是真的,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
扩廓帖木尔问道:“是甚么样的道士?那道士为何要掳走太子殿下?”温都道:“那道士干干瘦瘦,看上去阴气森森,他们一行,还有一个青年和一个少女。”林诗儿惊道:“是阴阳法王,他们阴魂不散,怎么到这里来了?”田兴道:“当日上都大败,他们自是报仇来了。”
舒琴见温都所言不假,又想到阴阳法王手段歹毒,元清平自是罹难无疑,自是悲从中来,泪水模糊了眼眶。扩廓帖木尔心思缜密,觉得元清平不会轻易遇难,道:“公主殿下,你先不要伤心,咱们先要找到太子殿下。”舒琴道:“大哥给阴阳法王掳走,你怎么不救他?”温都给她问得哑口无言,舒琴再三质问之下,只得道:“那道士武功太高,只我从所未见的高手,我打他不过。”
舒琴气愤不过,道:“因此你便抛下大哥,自己回来了?”温都大怒,正欲发作,扩廓帖木儿道:“公主殿下莫要伤心,咱们没有见到太子殿下,一切不要妄下定论。”四周环视,不见答失八都鲁身影,问道:“答失将军在哪里?”一名亲兵道:“答失将军走了?”扩廓帖木儿问道:“他走到哪里去了?”温都道:“他卸甲归田,回去老家了。”扩廓帖木儿心中一惊,对众亲兵道:“快随我一起寻找答失将军。”话犹未了,早已走出了数步。
扩廓帖木儿快步疾行,远远看见辕门挤满了人。原来众副将、都统听说答失八都鲁不辞而别,俱都打听实情。一名副将道:“我追随将军十年有余,将军待我恩重如山,将军要走,我还是誓死追随。”此言一出,顿时便有数人应声附和。答失八都鲁当下抱拳道:“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一去,不知凶吉祸福,大家还是留下来,听候朝廷差遣罢。不要为了我,因小失大。”
一名都统问道:“将军当真要走吗?”答失八都鲁喟叹一声,道:“太子殿下不知所踪,温都抢得了天子令剑和印信虎符,我斗他不过,不走又能怎样?”先前那副将道:“温都早已给皇上废为庶人了,咱们不必怕他,大不了斗个鱼死网破。”那都统道:“是啊,军营里都是咱们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索性宰了他,随便安个罪名,然后上奏皇上。死无对证,皇上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