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滚地龙大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阴沉，凶态毕露，一把抓住掌柜的衣襟，恶狠狠地道：＂我滚地龙说一不二，你休要讨价还价。〃说着用力把他推倒在地。田兴见状，当下扶起掌灯。掌柜道了声谢，又道：＂这是你们的药，请先拿好。〃田兴正要伸手去接，岂料滚地龙劈手抢走瓷瓶，顺手砸到地上，瓷瓶顿时摔得粉碎，浓烈的药味充满了药丸。田兴呆了一呆，道：＂你摔了我的药。〃棍地龙一阵哈哈大笑，道：＂不听我滚地龙的话，叫你日后再也做不成买卖。〃转身对那三名汉子道：＂你们每天就守在这里，倘若有人上门瞧病抓药，就给轰了出去。〃那三名汉子点头答应。滚地龙又道：＂跟我去别家瞧瞧。〃说着抬步向外走去。
田兴道：＂你不要走。〃滚地弄转过身来，问道：＂你是甚么人，想干甚么？〃田兴道：＂你摔了我的药，你要赔。〃滚地龙嘿嘿一笑，道：＂老子赔你一拳头。〃说着举拳打出。他身高力大，准拟一拳打得田兴七荤八素，央告求饶。那知看得真切，伸手抓住拳头，顺势一拧，将滚地龙的臂膀拧到他的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衣领。滚地龙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可是田兴加大力道，他越是挣扎，臂上越疼。田兴道：＂你赔我的药。〃滚地龙咬牙道：＂大家上，打死这个小兔崽子。〃那三吗汉子叫骂着冲上前来，一名汉子挥拳击向田兴背心。田兴一个转身，抬腿踢倒那汉子。正在这时，另两人分从两边攻来。滚地龙摔碎了舒琴的药，田兴心中气愤不过，不肯放了他。于是又抬腿踢倒左边那人，与此同时，拉得滚地龙撞倒右边那人。那人的胸口给滚地龙的脑袋撞中，倒地不起。滚地龙头顶也给撞疼，咧嘴大叫一声。
掌柜见双方激斗正酣，忙道：＂大家别打了，大家别打了。〃只听得滚地龙恶声恶气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找人打咱们，不想在金陵城地界混下去了吗？〃掌柜摆手不迭，道：＂他们是小店的客人，不是我找来的帮手。〃又对田兴道：＂小哥，请你放了龙老大。〃田兴道：＂他摔碎了伤药，我要他赔。〃掌柜道：＂小店还有伤药，我再给你一瓶。〃田兴见他这般说法，于是松开了手。滚地龙转身退了几步，咬牙切齿道：＂你叫甚么，何方人氏，敢不敢留下名号？〃田兴当下自报了性命，滚地龙道：＂我记下了。〃舒琴道：＂你打听咱们的名号，难道还想报仇吗？〃滚地龙重重＇哼｀了一声，道：＂在金陵城，还没有人敢捋我滚地龙的虎须，你是第一个敢和大爷作对的人，大爷必报此仇。〃掌柜忙道：＂龙老大，请你息怒。这位小哥实是小店的客人，不是我请来的帮手，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生气。〃滚地龙重重＇呸｀了一口，道：＂你算是甚么东西，本大爷为甚么要给你面子？这件事没有完，你自己瞧着办罢。〃说完带领那三个同伙，气势汹汹离去。掌柜追了出去，不住的道歉赔罪，可是滚地龙面色铁青，置若罔闻。
过了一会，掌柜愁眉苦脸回来。舒琴道：＂那个甚么滚地龙蛮横无理之极，你为何要向他道歉？〃掌柜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个滚地龙在金陵城大有明堂，谁得罪人他，便在金陵城无法立足了。〃舒琴奇道：＂他不过是个寻常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有甚么名堂？〃掌柜道：＂他纠集了金陵城所有的地痞混混，与官府狼狈为奸，和知府花奴儿称兄道弟，素日里欺行霸市、打砸勒索，无恶不作，可是没有人治得了，因此一直逍遥法外。他仗着人多势众，不要脸不要命，又有官府撑腰，横行无忌，实是金陵城的一霸。〃
田兴问道：＂他适才向你索要茶酒钱，又是怎么回事？〃掌柜道：＂那是他大发横财的门道，金陵城大大小小的买卖，都要向他交所谓的茶酒钱，若是有谁不交，便即打咱，叫你做不成买卖。说是茶酒钱，其实就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咱们都深深受其害，可是没有地方诉苦。义军杀了花奴儿，算是给金陵城除了一害。咱们刚刚庆贺义军除掉贪官，可是滚地龙这个恶魔又跳了出来，变本加厉的敲诈勒索。〃顿了一顿，又道：＂小各，滚地龙是有仇必报，你得罪了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赶快离开金陵城罢。〃田兴道：＂那么你呢？〃掌柜满面愁容，道：＂他认定你是我找来的帮手，也必不会放过我的。〃长叹一声，又道：＂金陵城呆不下去了，我也要去往别处谋生了。〃
田兴道：＂滚地龙虽然是恶人，可是不能怕他，应该是他伏法，你不能走。〃掌柜满脸无奈之色，道：＂滚地龙是地痞恶霸，又人多势众，我与他斗，就是鸡蛋碰石头，如何斗得过他，又如何不怕他？你们快走罢，我也要收拾东西走了。〃田兴道：＂你不要走，我来帮你。〃掌柜问道：＂你如何帮我？〃田兴道：＂若是滚地龙再找上门来，我打走他们。〃掌柜不信，道：＂滚地龙手下有百十各混混，你独自一人，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田兴道：＂我练过武艺，对付些许混混，还是可以的。〃他虽这般说法，掌柜仍是半信半疑，犹豫不决。舒琴道：＂掌柜既定这般害怕滚地龙，你执意要走，咱们也不能拦着你不放。不给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掌柜答应不答应？〃掌柜问道：＂不知姑娘有甚么请求？〃舒琴道：＂掌柜走了，这家药铺就空着了。正好咱们要在这里等人，没有地方住。这药铺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借给咱们住几天，不知掌柜意下如何？〃掌柜本是胆小之人，不敢招惹滚地龙，当下道：＂这间药铺本是我借租的，还有半年到期。你们既然没有地方落脚，我做好事借给你们暂时住下就是，呆会便把契约给你们。〃舒琴道：＂咱们也不白住，给你十两银子，权作房千。〃掌柜推辞几下，最后接过了银两。他怕滚地龙随时都会卷土重来，急忙吩咐家人收拾衣服药材。
掌柜为了避难，走得十分匆匆，虽然带走了全部的药材，可是仍留下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田兴和舒琴从前面的店铺走到后面的厢房，只见到处狼藉不堪，当下收拾打扫了一番。眼见天色向晚，田兴于是点了蜡烛。舒琴道：＂厨房里有些米面，还有青菜，咱们自己做饭炒饭罢。〃田兴点头说好，生起了火灶，舒琴则淘米洗菜。两人于做饭都一知半解，忙碌了半天，都弄得灰头土脸。虽然贩煮夹生了，菜也炒煳了，可是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到得夜晚，两人合衣分别躺在床上，虽然共处一室，但是都心无邪念。舒琴道：＂你说那滚地龙甚么时候会找上门来？〃田兴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瞧掌柜的样子，似乎非常害怕他。万一他真的找上门来，你不要出去，我一个人来应付。〃舒琴道：＂那可不成，我在你身边，虽然帮不上甚么忙，但是至少可以给你助威。〃田兴拗她不过，只得随她。舒琴又道：＂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应天鹏那恶人为何要掳走他，又会怎么折磨他？〃田兴见她关切之中又是着急又是愤懑，只得安慰道：＂琴先生他们的武功极高，他们出手，一定能救回元大哥，你不必太过担心。〃舒琴叹息一声，道：＂这样自是最好。〃两人一直说到三更，倦意袭来，方才睡去。
次晨醒来，舒琴道：＂昨夜滚地龙没有上门寻仇，看来是不会来了，那掌柜吓得慌忙出逃，胆子也太小了。〃两人洗漱过后，便出去游玩。来至秦淮河畔，但见两岸芳草如茵，碧水似锦，河面上画舫往来如梭，恍似来到了江南水乡。两人沿岸步行，河岸两边卖吃食的卖玩物的小摊栉比鳞次，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两人都是少年性情，只觉处处新鲜好玩，东瞧瞧西看看，不觉时光之过。
回到药铺，已是掌灯时分。两人洗漱之后，正要上床睡觉，忽听得外面叫声大作，中间还夹杂着踢门拍窗的声音。舒琴和田兴对望一眼，都觉大为蹊跷。田兴道：＂我去外面瞧瞧。〃舒琴道：＂咱们一块去。〃两人当下走到大门后，外面的光亮透过门窗的缝隙照射进来。两人透过门锋往外看去，只见外面聚集着二三十人，有的举着火把，有的提着棍棒，口里都大呼小叫，为首之人正是滚地龙。他大声道：＂喂，里面的人听着，乖乖滚出来，不然放火烧房子了。〃这时人影移动，四名汉子走了过来，正是雁荡四恶。赵其英问道：＂怎么，里面的人不肯出来吗？〃滚地龙点了点头，道：＂赵大爷，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赵其英道：＂亏你在金陵城做了这许多年的恶霸，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既然里面的人不肯出来，那么就砸破大门，破门而入。〃滚地龙嘿嘿一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右手一挥，大声道：＂弟兄们，把门砸狂。〃众人吼叫着围拢过来，便要动手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