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1 / 1)

周五早上一起床,魏涟右眼眼皮无故地跳起来,她捂着眼睛,用手机查了查快递到哪儿了。按理说两天就能到,这都第三天了,还在中转路上,明天回家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这个快递。她忧心忡忡,连上课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上午最后两堂课,是很重要的一门专业课。教室里气氛死气沉沉地,上了年纪的老师浑厚的男中音击鼓一样,一字一句敲进脑子里。专业课的知识很抽象,老师的讲解只能帮助简单地理解,课后还得死记硬背。

魏涟知道这两堂课不能分心,老师在归纳大纲讲重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走神了好几次,每一次强迫自己认真听讲,记了几分钟笔记,头脑就又放空了。她总觉得心跳得很快,无法抑制地让她有种莫名其的不安。

下课铃声一响,她精疲力尽瘫在课桌上。

坐在旁边的邓琳琳关切问道:“你怎么了?精神不太好啊。”

“没事。”她不清楚这份不安源自哪里,心想可能是多虑了。

魏涟侧枕着头,正对着后门,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靠门边的同学也注意到了,不由惊呼一声:“孟老师!”

孟子虞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跨过他们,径直走了过来。

魏涟感觉他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的,大步迈着,一脸焦急和严肃。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后来不及多想,孟子虞人已经走到了跟前。他也不解释原因,开门见山说:“东西收拾一下,马上跟我走。”

可能受到他情绪的感染,魏涟从座位上站起来,愣怔问:“怎么了?”

孟子虞皱紧眉头,眼神似乎很哀痛:“你婆婆出事了。”

魏涟赶到医院时,急救手术还没结束。孟奶奶被一位大婶搀扶着,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在来的路上,她问过孟子虞,是孟奶奶打电话通知他婆婆出事的,没有说清原委,只是一直强调很严重,留了很多血。魏涟的手一直在颤抖,咬紧嘴唇,强颜欢笑问好:“孟奶奶,婶婶好。”

这位大婶是婆婆她们的朋友,小区里的老年活动几乎都有她的身影,魏涟见过很多次。

孟奶奶冰凉的手拉着她,安慰说:“别着急,你婆婆不会有事的。”

孟子虞在旁边,拍了拍她的背,问道:“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旁的大婶:“孟奶奶不是很清楚,当时我在场,看到了大概的经过。”

魏涟住的小区,和相邻的几个生活区中间有个很大菜市场,上午七八点的时候,菜摊都摆在了马路边上。来往的车和人很多,很乱,稍不注意,就会发生摩擦。这个问题以前有人投诉过,但大部分人为了图方便,再加上没发生过什么大的事故,就不了了之。

大婶今早出门去买菜,在马路边看到了婆婆,隔了有一段距离,由于人多,没挤过去招呼人。后来买完菜,人少了一点,又看到了婆婆,就过去了。但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撞上了走路蹒跚的婆婆。

大婶没看清骑自行车人的样子,只远远看见那人很冷漠地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老人,然后骑着车飞快地跑了。

事情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周围很多人被这突发状况给吓蒙了,等大婶挤到人群中,婆婆一阵阵抽搐,身子底下流了一滩鲜红的血。

没有人敢上前,大婶也被吓得手足无措,哆嗦地蹲在旁边,惊慌地抱着头。

大婶顿了顿继续说着:“是周围的好心人叫的救护车还报了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给孟奶奶打电话,然后我们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医院,医生在车上说什么大出血,不知道老人家熬不熬得住。”

她说完后,四个人都没说话,医院来往的病人家属和医生从他们身边走过,周围很嘈杂,空气中夹杂着刺鼻的消毒水和药水味道,急诊室外的挂钟一秒一秒指向了十二点整。

孟子虞听完这些话,心里也很难受,老人家本来身体就不好,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就算治好了,说不准会留下什么病根。他不敢多想,作为唯一一位男士,他先把长辈扶到长凳上坐下,伸手拉魏涟时,感觉到她身体有点僵硬,手微微的抖着。

魏涟闷不吭声地低着头,脸色惨白。孟子虞想好好安抚她,话在嘴巴,看到急诊室亮起的红灯,又感觉要说的无比苍白。他轻轻把魏涟按坐在奶奶旁边,故作轻松说道:“都正午了,手术应该还有一会儿,我先去买点吃的。你们好好坐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孟子虞前脚一走,孟奶奶就又哭了出来:“哎,作孽啊。”

当时的场面太过惨烈,只要一回想到,心就揪着痛。孟奶奶拉过魏涟的手,絮絮叨叨说着:“我和你婆婆认识了六年,她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带着你,别提多惹人心疼了。听你婆婆说,她有两个孩子,一个姑娘一个儿子。姑娘是你妈妈吧,去了快十年了,儿子因为家里反对婚事,跟家里断了关系,已经二十多年没音讯了。这些年来,你们相依为命,过得真不容易。”

魏涟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低着头掉了几滴泪,又仰起头,哽咽说着:“还好,我们过得还好。”

没有求过别人,再艰难的路也一起咬牙挺过来。高三那一年,婆婆累得晕倒住院,魏涟一度想放弃考试出去打工,但婆婆死活不同意,身体一好,就又出去干活。那个时候婆婆做过很多活儿,给人洗过碗刷过盘子,当过家政,做点手工摆小摊,还在楼下卖过菜,婆婆一声怨都没有。

婆婆脾气倔起来,魏涟拿她没办法,只得想尽办法帮着她,给她减轻点负担。

孟奶奶继续说着:“你婆婆的命不好,本来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嫁给你公公,家业也做得很大,但是自从你公公过世后,一切都在走下坡路,儿子没有了,后来连女儿也没有了,守着的家业也被你那个忘恩负义的爸爸给吞了。她带着你吃了多少苦,我是看在眼里的,但万幸你婆婆看得开,不容易啊。”

孟奶奶连说了好几个‘不容易’,眼泪越来越多,最后哭着说不出话来。

大婶给孟奶奶擦着眼泪,也说:“你婆婆不爱呆在家里,说是家里冷冷清清的,一点人气也没有,就爱跟我们说话。这人一老啊,没有儿女在身边,甚至连照顾她的人都没有,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魏涟憋着眼泪,不愿意在老人家面前哭,低着头,默默地听她们说着。

她时不时看眼手术室,心里期盼着一个好结果,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当年。她妈妈过世的时候跟现在何其相似。那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记忆却异常深刻。她记得妈妈苍白如死灰的脸,闭着眼睛躺在那儿,用躯体跟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人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但她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婆婆苦了那么多年,眼看她就要走出学校,就要开始孝敬她了,却出现这种事。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这样小声地说着,既是期望又是给自己的安慰。

孟子虞去了附近的餐馆打包了盒饭,顾及到老年人的口味,买了一些清淡的。回来的路上又买了些水果,到了医院门口,碰到了过来看情况的民警。

民警在手术室外再次跟大婶对了口供,考虑到受害人的状况,留了魏涟的联系电话,就离开了。

几个人吃饭都没有胃口,大婶又呆了一会,家里打电话来催,先回去了。

孟子虞想让孟奶奶也回去,老人家怎么也不肯,于是找护士要了一张床,让她休息。然后陪着魏涟在手术室外面等。

两个人下午都有课,孟子虞给学校打了个电话,给两个人都请了假。

魏涟的手机响了几次,因为出来的时候太突然,室友们有点担心,魏涟简单说了这边的情况,她们说下了课赶过来看望。

不知道手术还要持续多久,魏涟绞着手指,坐立不安。孟子虞安静地陪着她,手一直揽着她的肩,一下下安抚般拍着她。

下午三点过,手术室的门开了。

魏涟冲过去,拉着一名医生问:“我婆婆怎么样了?”

医生又累又饿,虚脱说道:“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情况不太乐观。”

魏涟听进了前面一句话,道了声谢,拔腿往里冲。

孟子虞一边拉住她,劝说道:“别急,调整好呼吸,你婆婆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魏涟闻言一顿,等医护人员把人推出手术室,才咬着牙冷静了下来。

婆婆还没醒,眼睛紧闭,脸有些浮肿,额头还有一道伤痕。

魏涟看了一眼,眼泪就开始打转。孟子虞揽着她,轻声说道:“医生不是说脱离危险了吗?没事的。”

孟奶奶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也过来了,隔着窗往重症监护室里看。

孟子虞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了解了一下情况。回来后给奶奶拖了一把椅子,对靠着门的魏涟的说:“医生说打了麻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里我奶奶看着,你跟我出去给婆婆买点东西。”

魏涟点点头,跟着孟子虞去了趟超市。

主要是买一些日常用品,东西不多,也就没回家拿。孟子虞选得很慢,魏涟有点呆滞地任他挑选着。到结账的时候,才说了声:“我来结。”

孟子虞没有争,把自己的钱包塞回了兜里。

回到医院,已经五点过了。

婆婆刚刚清醒,孟奶奶大声地问着她的身体状况。

婆婆反应迟钝地转头看着她,忍着一身难受说道:“是孟家奶奶啊……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啊……”

“说什么话呢。”孟奶奶呵斥说,“你好好的,别提那个不吉利的字。”

婆婆眼角一弯,挤出密密麻麻的皱纹:“好好,不说不说……”

刚做过手术,她身体还很虚弱,说话也有点力不从心。

魏涟走近病床,低头不吭声。

婆婆身体动不了,转了转眼珠子,对她说:“你别站着,坐啊。小孟,你也坐,都坐。”

等魏涟和孟子虞在床边坐下,婆婆又说:“小涟啊,婆婆没事。不过可能以后就没办法照顾你了。”

魏涟鼻子一酸:“婆婆,我都是成年人了,早就长大了,以后我来照顾你。”

“好好。”婆婆看向孟子虞,“以后啊,小涟照顾我,你就帮我好好照顾小涟吧。”

孟子虞不迭点头:“婆婆放心,我会的。”

魏涟咬着嘴唇,想说‘我会自己照顾自己’,被孟子虞拉了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把话咽回了肚子。这个时候,尽量顺着婆婆的心,不要顶嘴。

他们话没说上几句,几名护士就走了进来,说是不要打扰病人休息,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婆婆带着虚弱的微笑,对赖着不想走的魏涟和孟奶奶说:“没事,你们出去吧。”

没想到这句话,竟成了她在这个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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